老夫人心裡咯噔一下,雙腿發(fā)軟幾乎都要站不穩(wěn),連著往後退了兩步,轉(zhuǎn)眼朝著三姨娘看一眼,臉上盡是難以置信。
旁邊,蘇將軍和蘇夫人也是一臉的凝重,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特別是蘇將軍,臉色鐵青,周身散發(fā)著讓人心顫的冷寒,本來是好事,結(jié)果又是一場空!
蘇千凌面色平靜,目光在周圍掃過,看到門外跪著的丫鬟,眉頭蹙起,突然明白了,是蘇千影的事情傳進(jìn)了三姨娘的耳朵,可是,這樣的刺激就能導(dǎo)致滑胎?有些難以讓人信服。
胡大夫?qū)㈤_好的藥方遞給林媽媽,似乎想到什麼,多問了一句:“林媽媽,三姨娘平日裡用的藥可還有殘渣?”
林媽媽是三姨娘的乳孃,跟著陪嫁過來,三姨娘一切的吃食用度都是林媽媽親自管著,有什麼她是最清楚不過。
衆(zhòng)人聽到胡大夫這話,面色頓然變了,府裡看病吃藥不都是胡大夫在管理嗎?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
“青冽,這是怎麼回事?府裡的用藥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蘇將軍也聽出了不對勁,眼底泛出幾分凜然,朝著三姨娘掃過一眼,又轉(zhuǎn)向胡大夫,臉色沉了幾分。
三姨娘心裡一顫,本來一臉的委屈頓時僵在脣角,臉色發(fā)白,只一眼便再也不敢擡頭。
胡大夫?qū)⑹盅e的筆放下,擡起朝著三姨娘看一眼,轉(zhuǎn)臉迎著蘇將軍的目光,聲音裡帶了幾分無奈:“府裡上下用藥醫(yī)病是我管著,可是唯獨(dú)三姨娘這裡不是,這麼多年三姨娘都是請的外醫(yī),雖然這次三姨娘有了身子我也來過幾次,可都被堵在了門口不讓進(jìn)。”
蘇將軍心裡一沉,猛地想起之前三姨娘賣弄風(fēng)騷跟他商量另外找大夫的事情,當(dāng)時明明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了,沒想到自己的話終究還是沒入她的耳,她到底還是找了外面的大夫!
蘇將軍轉(zhuǎn)過身朝著三姨娘看過去,眼底帶出幾分冷厲,盯了許久,鼻孔之中哼著粗氣,心裡的憐惜瞬間轉(zhuǎn)化成了惱怒。
三姨娘臉上一白,本來就沒有血色,如今更是變得慘白,雙眸找不到焦點(diǎn),盡是慌亂:“老爺……我……”
一句哽在喉嚨,三姨娘就是沒有說出來,可是在場的人也都猜到了幾分,三姨娘執(zhí)意不用胡大夫,分明就是對前幾年的事情放不下,不管是之前遠(yuǎn)離大夫人還是現(xiàn)在拒絕用胡大夫,都是防備,防備他們都自己再動手,可是,千防萬防如今還是沒能保住肚子裡的孩子。
淚水順著眼角落下來,枕頭被沾溼了一大片,三姨娘抽抽噎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越是想,越是難受,臉上表情扭曲,額頭都要擰成一個疙瘩。
蘇將軍心裡一哽,心裡多少也有些不落忍,連著兩個孩子都沒了,別說是三姨娘,他自己心裡也是低沉沉的感覺一陣陣抽痛,一時間,對三姨娘騰昇的怒意也降了不少。
蘇千凌在老夫人和蘇夫人中間,微微側(cè)目看到母親眼底的憤恨,心裡忍不住沉了幾分,三姨娘這一根毒針刺在母親心口就是拔不出來,心裡冤屈,可又不能說,這種委屈,她似乎能體會到。
“藥渣還沒有倒,是早晨那一頓的。”
片刻的功夫,林媽媽將三姨娘的藥罐子拿了進(jìn)來,罐子裡還有早上三姨娘喝剩的藥渣,味道有點(diǎn)濃,讓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伸手在藥渣裡捻起一塊,胡大夫的眉頭鎖起來,眼睛盯著細(xì)細(xì)辨別,指尖挑起其中不易分辨的草葉,放在舌尖品了品,微微點(diǎn)頭,似乎沒有什麼不正常。
衆(zhòng)人的目光聚在胡大夫臉上,各自心裡的想法不一。
忽然,胡大夫面上一凜,伸手捻起一個小塊的黑東西,之間攆開細(xì)看,又放在嘴裡慢慢地嚼,猛然吐出。
“這藥裡有竹葉青的根段子!”
“竹葉青”三個字像是一個晴天霹靂落在衆(zhòng)人心上炸開,臉上神情瞬間變了,幾年前三姨娘落胎不也是因爲(wèi)竹葉青?
“你說什麼!”蘇將軍臉上一凜,一雙眼睛盯著胡大夫,盡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胡大夫?qū)⑹盅e的罐子放在桌上,擡起頭看向蘇將軍,面上神情鄭重:“這藥渣裡隱隱有被切碎了的竹葉青根段子,切的太碎讓人誤以爲(wèi)是切碎了的南瓜蒂,若非親自品嚐,很難辨別出來。”
一邊說著,胡大夫轉(zhuǎn)身伸手拿過桌上的藥方,細(xì)細(xì)地看完之後,嘆一聲:“果然如此!”
藥方之中的確是有南瓜蒂,如此看來是被人調(diào)換了!
“宋欣然,你已經(jīng)害了我一個孩子,還不能放過我嗎?你的怎麼會這麼狠!”
聽著胡大夫的話,三姨娘一個翻身支撐著從牀上起身,一雙眼睛之中冒著火一般,死死地瞪著蘇夫人,手伸出來指著蘇夫人狂吼一般。
蘇夫人一凜,臉色瞬間陰沉,擡頭看向三姨娘,眼底閃爍幾分陰狠,別說她本來就什麼都沒做,就算是做了她一個小妾敢這樣指著當(dāng)家主母的鼻子罵也斷然不能給她活路!
“夠了!”蘇將軍冷著臉朝三姨娘吼一聲,臉色陰沉的可怕,目光瞪著三姨娘,眼底的怒意驟然騰昇:“看清楚你的身份!”
三姨娘被蘇將軍這一聲低喝嚇住,身子猛地一顫,可是心裡積堵著情緒發(fā)泄不出來她哪裡甘心?
“老爺,我的孩子!她弄沒了我的孩子?。 比棠镞熳∑蹋窟罂奁饋?,聲音淒厲,直讓人心裡發(fā)顫。
“你還敢哭!”蘇將軍被三姨娘這哭聲弄得煩躁,轉(zhuǎn)身冷著聲音斥責(zé):“要不是你自己擅作主張,怎麼會出了這樣的岔子,你自己作死還怪別人!”
三姨娘愣住,擡頭看著蘇將軍眼底的冷漠,悲憤的神情瞬間僵在脣角,不由自主地抽噎著,頓時沒有了底氣。
脣角微微動了幾下,蘇千凌目光落在蘇將軍身上,心裡多了幾分思量,父親這話首先是相信母親的,如此看來,他也沒有那麼糊塗。
“去給老子把這開藥的大夫綁回來!”蘇將軍轉(zhuǎn)過身朝著屋裡的人低吼一聲,緊接著一拳頭捶在桌子上,桌角瞬間飛了出去。
衆(zhòng)人心裡一凜,本來就屏住呼吸,如今嚇得連出氣都不敢了,心裡緊緊地揪起來。
蘇千凌扶住老夫人,雖然一直沒有說話,可也能感覺到老夫人情緒的變化,低頭看著老夫人臉色不好,不由得蹙起眉頭。
剛剛處置了蘇千影,三姨娘緊接著滑胎,老夫人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目光在衆(zhòng)人面上掃過,蘇千凌心裡沉了沉,三姨娘屋子裡伺候的人都在這裡了,看他們面上除了害怕和緊張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如此一來,事情似乎有些複雜了。
林媽媽在三姨娘身邊扶著,臉上神情閃爍,難以隱忍的苦楚,似乎有些後悔當(dāng)時沒勸住她,如今孩子沒了,哪裡有後悔的餘地?
可是想想,三姨娘花了大銀子專門請仁心堂資深的孫大夫給瞧的,藥也是從他那裡直接抓,煎藥的也是身邊信得過的人,整個過程都是十分的謹(jǐn)慎,怎麼會有問題呢?
屋子裡靜的可怕,除了三姨娘時不時的抽噎,再也沒有一絲聲音,蘇將軍臉色鐵青的站在邊上,他不說話,沒有人敢言語。
一柱香的瞬間,派出去的小廝回來了,幾個人綁著一個瘦小的孩子押了進(jìn)來,還沒進(jìn)門,小廝擡腳,一腳踹在那孩子身上。
孩子一個沒站穩(wěn),整個人朝著前面撲過去,瞬間趴在了地上。
蘇將軍一愣,臉色沉了下來,給三姨娘看病抓藥的竟然是個孩子?
“將軍!”林川剛纔跟著去抓人,回來直接到了蘇將軍跟前,面上神情依舊冷冽,看不出情緒:“給三姨娘抓藥的是仁心堂孫大夫,這孫大夫前段時間因爲(wèi)賺黑心錢被仁心堂攆了出去,我們追著線索找到孫大夫的院子的時候,只剩下這個藥童了?!?
林川說話簡短,卻又清楚的將來龍去脈說得很清楚了,衆(zhòng)人心裡自然也是明白,三姨娘這是被人騙了!
本來還委委屈屈地抽噎,三姨娘聽到這裡,頓時愣住,怎麼會是這樣?怎麼可能!
蘇將軍臉色陰沉朝著三姨娘看過去,一雙眼睛泛出冷意,幾乎要將她凍住,這個作孽的女人!
“孫大夫去哪兒了?”
蘇將軍陰沉著臉,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藥童,幾個字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藥童擡頭看了蘇將軍一眼,迎著他陰沉的眸子,竟然沒有感到一絲害怕,面上帶出幾分憤然之色,撇撇嘴:“我還想知道他去哪兒了呢,說好分我銀子的,媽的,一晚上就沒人了!”
蘇千凌面上微動,看著那藥童臉上的痞相,心裡不由得沉了幾分,同時抓住了他話裡的關(guān)鍵!
“你說分你銀子?”
蘇千凌的聲音響起,清脆打破了屋裡的沉悶,衆(zhòng)人目光轉(zhuǎn)向她,看她雙眸波光流轉(zhuǎn),心裡忍不住一動,似乎微風(fēng)在心間吹拂,頓然變得輕緩起來。
藥童擡起頭看蘇千凌一眼,忍不住嗤一聲,面上憤然:“那老東西偷著切竹葉青根段子往保胎藥裡方我被瞧見,這老東西想拿錢封口的,媽的,竟然跑了!”
衆(zhòng)人頓時變了色,是這大夫往藥裡放了髒東西?這件事可就複雜了,可是轉(zhuǎn)念想想,這是三姨娘自己找的大夫,這大夫跟他有什麼仇?
“你還知道什麼?說!”
蘇將軍感覺敏銳,似乎早就嗅到這其中的不尋常,臉色驟冷看向藥童,臉上氣壓低沉,幾乎要將人壓制住一般。
“我……我要是說了,你給我什麼什麼好處?”藥童雖然心裡發(fā)顫,可是被孫大夫騙了心裡正堵得慌,正好看起來自己似乎對這家有些利用價值,於是壯了壯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