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只剩下靜姝和李陵,靜姝與他提及徐婉寧正在為坤哥兒物色媳婦的事時,又想起了一直未嫁的紫云來。
紫云如今已經年近三十,還未嫁人,這已經是靜姝的一塊心病。
李陵安慰靜姝道:“她既然不愿意嫁,你也不必操這個心,世上未婚未嫁的男女不少,也未必過不好。”
話雖如此,但誰也不愿看自己親近的人孤獨終老。
靜姝悶悶的問道:“梁進也老大不小的,如今也算是個顯赫人物,怎一直不成家呢?”
李陵蹙了蹙眉,信口道:“誰知呢,他這人性子清冷,許沒那個心思罷。”
說著,他看向靜姝:“怎么?你還沒歇了將紫云嫁給他的心思?”
紫云心里是揣著梁進的,這個靜姝清楚,她從前也極力撮合過二人,只是卻是一直沒成。
一個一直說自己不想成家,一個說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人家。
總之,在靜姝眼中挺般配的二人,就是沒能走在一起。
靜姝不甘心。
為了紫云,她對著李陵念叨著道:“我想將紫云認作義妹,如此,你覺得他二人可相配嗎?”
李陵笑了笑:“你貴為皇后,若是紫云那丫頭能成了你妹子,便是王侯公卿也配得。”
那就這么定了。
靜姝看向李陵,說道:“此事還要勞煩你幫忙。”
李陵立馬蹙起了眉頭:“我怎么幫?難不成你要我去做媒。”
“怎么?你不愿意幫忙?”
靜姝垂著眼角問道
李陵見妻子冷下了臉,立馬起身過來陪上笑臉兒道:“我不是不幫忙,只是讓我做媒?這事,我有些不開得口。”
他話一出口,瞥著妻子又冷下去二分的美面,立馬改口道:“促人姻緣,乃是善事,那我便來試試罷。”
這回,靜姝沖著她莞爾一笑。
李陵立立馬直了眼兒。
雖已經與這女子做了這么些年夫妻,但靜姝偶爾的一顰一笑,卻總是能撩撥到他心里頭去。
且一發不可收拾,最是讓人忍不得。
靜姝還沒說完事呢,便被李陵壓到了床上去。
第二日晚上,李陵處理完政事,便喚了梁進入內。
梁進身為禁軍統領,終日都是在宮里的,他又沒成家,所以夜里也是宿在班值里。
梁進入內后,李陵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梁進被看得有點發毛,忍不住開口道:“陛下為甚這樣看臣?”
李陵蹙了蹙眉,直接問道:“你都是年過三十的人了,為甚不成家?”
梁進被問得一怔,遂忙垂下了頭,神色略顯慌亂的支吾著道:“陛下,怎突然問臣這個。”
李陵看著梁進,笑了笑,回道:“沒什么,你跟著朕這么多年,如今也功成名就了,卻是不肯成家,朕不過是關心一下。”
梁進的眉頭“突突”的跳了兩下,他抱拳道:“臣多謝陛下關愛,只是臣一個人自在慣了,不想成家。”
“哦?”李陵睨了他一眼,遂道:“那若是朕為你賜一門親呢,你可愿意?”
梁進猛然抬起頭,再次抱拳道:“陛下,臣惶恐。”
李陵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跟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沉聲道:“你跟隨朕多年,咱們之間的感情早已是如親兄弟一般,朕為你賜婚,也是常情。”
李陵可與從前的明帝不一樣。
李陵勵精圖治,從不會關注這樣的事,便是賞賜臣子,也從沒給過美姬之類,除了對皇后深情,他似乎對一切風月之事都不放心上。
梁進聽聞李陵要賜婚,它額上起了一層汗,硬著頭皮支吾著道:“多謝陛下厚愛,只是臣確實不想娶妻。”
李陵炯炯的目光盯著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實不相瞞,為你賜婚這事,乃皇后的意思。”
梁進聽了這話,他猛的抬起了頭,在觸及到李陵目光的那刻,他又忙垂下了頭。
“承蒙陛下和皇后娘娘厚愛,那臣謝恩便是。”
他艱難的說出這句話,遂雙膝跪地,對著李陵鄭重一禮。
李陵微微嘆了口氣,俯身將他扶起:“你也該成個家了,再生幾個孩子,這樣不是挺好。”
他像是在勸梁進,更像是在命他妥協。
梁進垂著頭,沒有再言語,袖下的手卻是漸漸握緊。
“你就不問問朕和皇后為你賜婚的是哪家的女子?”
梁進苦笑了下,回道:“既然是陛下和娘娘所賜,自然是好的。”
李陵笑了笑,回道:“你倒是個通透的,皇后她念你我兄弟一場,她要將與她最為親近的婢女紫云收為義妹下嫁與你。”
“紫云,你該是認得罷,她一直跟著皇后,品貌性情皆是好的。”
“朕不會虧待你的,既然將她賜給你,朕打算賜給紫云縣主之尊,這樣,你可還滿意。”
梁進苦笑,再次謝恩:“多謝陛下和娘娘恩典。”
“好了!且回去準備著罷,朕等著喝你喜酒。”
梁進再次躬身施禮,恭敬的退出了勤政殿。
夏日炎炎,他卻驟然覺得渾身冰冷。
梁進心不在焉走出了殿外,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漫無目的走著,走著。
他走到了一片湖邊,這湖水靜謐,因著皇后喜歡蓮花,皇帝便命宮人在這湖里植滿了各色的蓮,還將這片湖依照皇后的名諱尊為‘靜湖。’
梁進日夜在宮內,下值后,他每每閑來無事便會來這里坐著。
今日被皇帝賜婚,他本該高興才是,可是他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湖中的蓮花開得正盛,夾雜著荷香的晚風襲來,撲在面上,讓他有一種入墜夢中之感,他迷茫了好半響,驟然被一聲蛙叫驚醒過來,他抹了一把臉,竟是冰涼一片。
他居然哭了。
梁進苦笑,他這一路走得堅信,雖出身名門,卻是幼年家道敗落,父親獲罪被殺,舉家流放,他在北疆從最低等的兵卒做起,到如今成為官居正一品的禁軍統領,他明白,這里面縱然有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賦的緣故,但更是離不開李陵的栽培提拔。
他能有今日,該知足,該感恩。
可現下他心里,卻是空落落的,一片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