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聽說柳玲鳶的事情皺了皺眉，并沒有太大的波動。只是手中的佛珠又撥了一圈，接著開口說道。

“我早就知道這府中不會平靜，只是沒想到竟然鬧成了這種地步！”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接著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我。

“若是你母親還在的話，這家里又怎會這般烏煙瘴氣！”

這話，一語戳中了我的疑惑，老夫人對柳玲瓏的生母竟然不同。

我詫異的抬起雙眼，只見老夫人一臉的哀戚。較之剛才，那慈眸善眉已經(jīng)垂了下來。我從沒有見過老夫人這般模樣，她總是平淡無波的，鮮有變了表情的模樣。

“孩子，若是你身上的毒是祖母下的，你會不會埋怨祖母？”

這話，頓時像一場今天大雷擊中了我。什么，我身上的毒竟是老夫人所下。但是，看老夫人的態(tài)度，卻并不是想要害我。那么，是什么原因才讓老婦人狠心向一個孩子下毒！

我張開了口，卻驚異的沒有吐出一個詞兒來。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又開始撥了起來，我只感覺啪嗒啪嗒的聲音在耳邊飄過，仿佛久遠(yuǎn)的佛聲。

若說老夫人想要害我，我是信也不信的。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我現(xiàn)老夫人對我包容的很。這個府中，真正關(guān)心柳玲瓏的，恐怕也只有老夫人一人。我白欣然重活一世，這個自然看得清楚！

老夫人的佛珠停了下來，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剎那間，那看透世事的目光投向了我。我只覺得老夫人已經(jīng)做了決定，要告訴我所有的事情！

“孩子，你如今已經(jīng)長大成人，有些事情恐怕也疑惑已久。你母親的事情，也是該時候告訴你了！”

我緊緊的看著老夫人，只見這個老人瞬間蒼老了許多。心中有些難過，她卻已經(jīng)開始說了起來。

“那一年，我是開心的。柳家兩位夫人同時有孕，又將要臨盆，心里想著柳府能夠枝葉繁茂總是好的。萬萬沒有想到，你母親臨盆的那天命懸一線，生了你之后就閉上了雙眼。我心生疑惑，你母親出生將門，身體強健，怎會如此體弱。后來竟現(xiàn)張敏暗中下藥，這才導(dǎo)致你母親難產(chǎn)而死。”

說道這里的時候，老夫人又無意的撥起了佛珠，臉上盡是傷心的樣子。

“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你父親，只是你父親卻也不管。只說玲鳳早你一步出生，當(dāng)為嫡女，而你便是庶女。張敏，自然也變成了嫡夫人。”

說到這里，老夫人的前胸起伏，好像依舊忘不了當(dāng)時的氣憤。

“為了避免張敏加害于你，我便偷偷地給你下了毒藥。掩藏你女兒家傲人的資本，如此才能護你周全！”

老夫人居然是如此苦心經(jīng)營，我暗暗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只見她的眼角有著些許淚水。

“柳相是我的兒子，我又怎會不知他的權(quán)勢之心。但是對于你們母女，我們柳府始終都是欠你們的！”

老夫人沉吟道，那柔和的目光看向了我，眼睛里似乎有些懷念。

“我常年禮佛，并不代表真的不知前面所生的事情，只是一切的陰謀算計終究會有歸還的一天。所以玲瓏，不管你做了什么，祖母都隨了你。但只有一點，那就是保住相府！”

老夫人，竟然全部都知道。只是她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管，只旁敲側(cè)擊地說著最后的底線。我心中愕然，其實這個什么都不聞不問的老人才是看的最透徹的那個。

我牽了牽嘴角，面上卻浮現(xiàn)了重生以來最真實的笑容。

“祖母，玲瓏答應(yīng)你，一定會保住柳府。玲瓏從來都沒有怪過祖母，祖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玲瓏，玲瓏又有什么好怪的！”

老夫人的目光慈祥的看著我，那雙常年禮佛的雙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手，面上竟是一片安慰。

“好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要記住，莫要傷害了自己！”

老夫人確實是真心疼愛我的，至少此刻所有的關(guān)心都是真的。我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這種疼愛又讓我想起了我的阿爸，他曾經(jīng)也是無條件的疼愛著我，而我，卻害的他身分離！

從老夫人的院子中出來的時候我已收起了全身的柔弱，重新披上了刺猬的外衣。知曉了全部的事情，我又怎會放過張敏這個害的柳玲瓏無法立足的人。

即使當(dāng)年老夫人下毒掩蓋了我的容貌，可若不是有鎮(zhèn)國將軍這個靠山在，恐怕也早就沒了性命！

況且張敏又是柳玲鳳的母親，光是這一層，就足以讓我狠下心來。

我邊想邊走，無意間竟走到了柳玲鳶的院子。

目光微閃，既然來了，那就去看看吧。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柳玲鳶此刻定是恨透了張敏母女，只要我稍一挑撥，這柳玲鳶定會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

走進了往日里珠光寶氣的屋子，陳設(shè)依舊，只是人卻變得冷清不已。

我看到柳玲鳶正蔫吧的躺在床上，臉上盡是哀戚之色。眼珠子也直直的看著，卻沒有了靈氣。也是，一個清白的女兒家變成了這幅模樣，怎么都是讓人心生絕望的。

我摸了摸桌上的白粥，已經(jīng)全完涼透了，看樣子，柳玲鳶這是在絕食。

我卻并不同情柳玲鳶的遭遇，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只是害人不成反而被害，棋差一招，便成了犧牲之人。

“三妹，好歹吃上一些東西。你這般自暴自棄，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說話間，一旁的三姨娘竟是哭了出來。三姨娘只有柳玲鳶一個女兒，看著唯一的骨血這般模樣，也是心神俱傷！

柳玲鳶好似想到了什么，雙眼動了一動，三姨娘已經(jīng)哭出了聲。

“三妹，你若是死了，害你之人反而能夠高枕無憂。而三姨娘，卻是沒了唯一的女兒，孤老終身。這樣的結(jié)果，可是你愿意看到的！”

柳玲鳶的眼珠子波動的更厲害了，眼眶里，漸漸的盈滿了淚花。

哇的一聲，柳玲鳶徹底的哭了出來。母女倆抱在一起，顯得格外的悲傷。

一頓哭喊之后，我卻并沒有說別的事情，只是將熱好的白粥端了過去。

“三妹，一切都比不上身體要緊！”

柳玲鳶哭過之后，顯然是明白了許多。盡管臉上還帶著濕意，但是活下去的決心卻是定了下來。端過我手中的白粥，狼狽的吞了起來。

“三姨娘，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再尋死了。我定會讓張敏母女付出代價的！”

柳玲鳶的雙手握緊了拳頭，眼中竟是布滿的血絲。

我暗自笑了一笑，冤冤相報不知休。如此，甚好！

只是我也知道結(jié)果，這柳玲鳶母女的算計，恐怕在張敏的眼中看都不夠看的。最終，也不過是翻倍算計的命運。

只是，這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坐山觀虎斗，這才是我的目的。柳玲鳶并沒有少欺負(fù)柳玲瓏，光憑她害死了柳玲瓏這一條，我都不能讓她有好結(jié)果！

只是，倘若光靠柳玲鳶母女兩人的力量，恐怕會立刻被大夫人壓了下去。我腦中頓時浮現(xiàn)了一個人，柳玲鳶在柴房之時曾經(jīng)說過的奶娘之子。這個人，倒是可以派上用場。

只是，我卻有些猶豫，該以什么樣的方式去告訴他來幫助柳玲鳶。畢竟我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行動。

不過，還沒有等我去找奶娘之子，那人卻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之中。

從柳玲鳶的院子里出來，我看到有一人正鬼鬼祟祟的藏在暗處。我心中一驚，現(xiàn)在可是白天，一般人怎么可能輕易的進入相府？

我見那人在墻角躊躇了很久，才踱著腳步進了門。

“誰讓你進來的？”

我聽見柳玲鳶尖刻的叫道，心中明了，這人一定是柳玲鳶認(rèn)識的。只是柳玲鳶怎么會認(rèn)識這樣的男子，我心中一頓，頓時想到了這也許就是奶娘之子。

因為心中有了計較，我便也沒有急著回去。看著窗口浮動的人影，做起了偷聽的勾當(dāng)。

現(xiàn)在相府三小姐被奸污的事情早就傳遍了京都，即使柳相早已除去了那些奸污之人。但是事情早已不可逆轉(zhuǎn)的傳了出去，比起柳玲鳳，柳玲鳶算是徹底的毀了。

這奶娘之子倒是情深，這時候還過來看望柳玲鳶。只是卻不知道，到底情深幾許？

因為怕被屋子里的人聽到，我離得遠(yuǎn)了一些，聽不得真切。卻只聽到柳玲鳶高傲的呼喊。

“你這個臭男人，我憑什么要嫁給你？”

柳玲鳶一心想要嫁入高門，甚至為了斷了奶娘的念想殺人滅口。即使現(xiàn)在她已非清白之身，只是多年養(yǎng)成的傲嬌又怎會輕易的消失。

我并沒有聽到奶娘之子說了什么，只聽到三姨娘急喝到。

“玲鳶還不住口，今日崔宇過來看你是好意，你怎可如此說話！”

我可以想像得到三姨娘的心思，恐怕她以為柳玲鳶的清白已毀。若是日后嫁了人定不會那么好過，如今奶娘之子崔宇能夠不計柳玲鳶殘花敗柳之身，也算是一個好出路！

接下來，三人在屋子里小聲的說著什么，我卻已經(jīng)聽不見了。不過我依稀能夠猜到一些，無非是共同對付張敏的計謀。畢竟吃了這么大的虧，若是不報仇又怎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