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莊蕭晨也不會追究這么多,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蔣馨瑤,又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池水,那層碧綠浮動著,仿佛要從池子底下徹底的泛上來一般,帶著一種清新脫俗的美感。
他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只要雙方是站在一個出發點上,不就夠了嗎?
“大小姐的心情我能夠理解,我也明白你現在心中對于二小姐的心情。”莊蕭晨裝作無比同情的對蔣馨瑤說道。
“身為一個閨閣小姐,就應該有自己的樣子,而二小姐,管的事情太多了,過于長袖善舞,觸及到自己不應該觸及的地方,不是一件好事。”莊蕭晨淡淡的說道,想到蔣馨凝對于她不屑一顧的神色,一轉眼卻愿意站在莊榮晨那邊幫助于他,就是這一點,委實讓他心里惱怒之極。
蔣馨瑤也是一臉義憤填膺的神色,大聲的說道:“就是!她以為她是誰啊?再如何精明也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當真以為自己比男子都厲害嗎?處處都要大出風頭,當真以為大燕沒了她這么個女人,就不能繼續下去了嗎?”
莊蕭晨的神色淡淡,隨后才不動聲色的問道:“這一次,大小姐想要怎么做?若是我能夠幫到你的,我一定會幫你。”
“三殿下此話當真?”蔣馨瑤看了莊蕭晨一眼,笑了一聲問道。
她此刻亦是無比關心,莊蕭晨到底是作何感想?當然,若是能夠得到莊蕭晨的幫忙,一切便好說許多了,她也不必再費盡心思去布這個局。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我能夠坐在這里,大小姐就不應該懷疑我的誠意才是。”莊蕭晨微微一笑,對蔣馨瑤說道。
蔣馨瑤蹙了蹙眉頭,臉上閃過一絲疑惑,旋即才問道:“只是我有些好奇罷了,若我對于蔣馨凝這般深仇大恨也可以理解,為什么三殿下愿意趟這趟渾水,冒這么大的風險呢?”
莊蕭晨神色一愣,倒是沒有想到蔣馨瑤會問起這樣的話題。
他不動聲色的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對面面帶疑惑的蔣馨瑤,下一秒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出聲來,旋即道:“大小姐這般的美人受到委屈,怎能不讓人心生憐愛呢?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子,自然是見不得大小姐受委屈的。”
他是臨時現編的一個理由,對于蔣馨凝的滿腔心思和憤恨,他是萬萬不可能告訴眼前這個女人的。
不過蔣馨瑤聽到這句話,卻是無比羞赧的一笑,當真信以為真起來。
是啊,在蔣馨瑤的眼里,自然是覺得這京都一大半的男子都是對她有意的,她對于自己的美貌向來也很有自信,莊蕭晨說對于她的心意,她自然是相信了。
畢竟若不是為了她的美貌,莊蕭晨何必如此不遺余力的幫她呢?
當下,甚至蔣馨瑤心中還思忖起來,莊蕭晨幫了她,她自然是要記著這份恩情的,可是對于七皇子的心意也叫她為難,她最后要如何選擇才是呢?
當然,她這樣的想法,莊蕭晨是一無所知的,對于蔣馨瑤,若是這么輕易就能夠忽悠的到的話,他也難得想借口。
蔣馨瑤的確是很漂亮,但她的腦子,莊蕭晨卻是不敢恭維,和蔣馨凝,根本不是在一個層次上的。
那種棋逢敵手的感覺,到了如今,也只有蔣馨凝才能夠給的了她。
那般清冽冷漠的眼神,只需要輕輕的對視,便能夠讓你徹底淪喪。蔣馨凝,是他所遇到的女子之中,唯一一個不必靠臉就能將人輕易俘虜的女人。
而相比起一個女子的城府和頭腦來說,臉蛋反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知道大小姐有怎么樣的打算?”半晌,莊蕭晨才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的問道。
蔣馨瑤托著腦袋,神色之間也有一絲苦惱,半晌之后才喃喃的說道:“我也想要問問三殿下,有什么樣的招數,能夠讓蔣馨凝生不如死,永世不得翻身?”
她用上的這兩個詞語,足以可見她心中的惡毒和險惡了。
對于蔣馨凝,她無時無刻不想著要置對方于死地,曾經一次不行,她還能有第二次,只是每一次都沒有成功罷了,但是在她的心中,對于蔣馨凝的怨氣卻是日益增長,一點都沒有減弱。
到了現在,更是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若是能夠把蔣馨凝置于死地的話,想必付出任何代價她都愿意。
而蔣馨凝,自然是因為沒有遵從對方的意思,乖乖去死,才拂逆了蔣馨瑤的心意,而每每一些適當的反擊,蔣馨瑤都招架不住,才會一步淪落到這種田地。
事實上,蔣馨凝倒是從未在意過她。
莊蕭晨伸出手指,有意無意的敲擊著桌面,對于蔣馨瑤說出來的話,他心中早已經明了萬分,畢竟蔣馨瑤腦子里想的東西太簡單,也太容易就叫別人看出端倪來。
不過也正需要這么簡單的女人,才能夠完全被他掌控住,若是蔣馨凝的話,莊蕭晨知道,自己要花費的絕不只是這么一點點的功夫。
“若要毀掉一個女人,并且叫她生不如死的話,唯有毀掉她的名節和貞操,那么在大燕國里,便不會再有她的立足之地。”半晌,莊蕭晨緩緩的說出了這么一番話來。
蔣馨凝的確桀驁不羈,從未把他放在眼里,也許很多世俗的規矩她也不曾放在心上。
但是如今來說,在大燕,女人的名節依舊十分重要,若是在這上面出了差錯,蔣馨凝的一生都足夠被毀了,當然,這也是他一直喜聞樂見的事情。
“這樣能行么?”蔣馨瑤卻還是有所遲疑,畢竟相同的招數她已然用過了。
“蔣馨凝腦子可不笨,若是被她看穿的話,只怕反倒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蔣馨瑤不放心的說道。
莊蕭晨勾起嘴角,壓低聲音對蔣馨瑤說了幾句話,隨后蔣馨瑤的臉色微怔,神色卻開始明朗了起來。
“當真可以這樣么?”蔣馨瑤臉色閃過一絲興奮的神色,幾乎壓制不住自己心中興奮的情緒。
莊蕭晨好整以暇的說道:“只要大小姐按照我說的做,一切自然都會如你所愿。”
蔣馨瑤眼中的興奮之情難以壓制,隨后才看著莊蕭晨說道:“這么大的恩德,我一定會記在心上,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三皇子殿下?”
莊蕭晨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似笑非笑的說道:“這件事情非我一人能夠做成功,等會兒,大小姐盡量表現的委屈可憐就是了,你的眼淚,更讓人心疼,還有就是我方才囑咐你的那句話,除了你知我知,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蔣馨瑤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就見得一青衣丫鬟上前來,在莊蕭晨的耳畔說道:“太子殿下此刻已經到了宮門口了,奴婢是否應該把殿下請進來?”
“既然殿下已經到了,你自然是要把他請進來,難道要讓殿下在那里一直等候嗎?”莊蕭晨不滿的說道,拂了拂衣袖。
那丫鬟心領神會,點了點頭便退了下去。
蔣馨瑤神色有一絲慌張,連忙要站起身來:“既然太子殿下來了,那么臣女就先告退了。”
“大小姐急什么?太子殿下這番可是專門為了你而來的,你要是就這么走了,多沒有意思?”莊蕭晨開口對蔣馨瑤說道,臉上帶著一絲明朗的笑意。
一切都按照他所期待的往下走,戲也是越來越好看了。
蔣馨瑤怔了一下,就聽得不遠處傳來了明朗的腳步聲,在一眾丫鬟的帶領下,太子莊逸晨正大踏步的朝著花園之中的涼亭走來。
蔣馨瑤下意識的避開眼睛,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緊張起來。
莊逸晨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麒麟長衫,頭上的金冠還未曾取下,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即使他的容貌比之兩個弟弟稍有遜色,但是這么多年以來的太子身份卻也給他張臉不少,讓他平白多出了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度,讓人側目。
而這種氣度,是旁人都學不來的。
莊逸晨走的極快,很快就到了涼亭之中,他原本臉上就帶著急切的神色,這以來果然看到了蔣馨瑤,眼神之中的驚喜更是掩藏不住了。
“太子殿下來的可真快。”莊蕭晨笑了笑,故意打趣的說道。
蔣馨瑤有些不自在,卻還是站起身來,口中柔柔的說道:“臣女蔣馨瑤,見過太子殿下。”
她正要盈盈的下拜,莊逸晨早已經一步走上前來,一把扶住了她往下彎的身子,笑著說道:“大小姐這么客氣做什么?在我面前不必這些虛禮。”
蔣馨瑤臉色緋紅,看在莊逸晨的眼中更是分外讓他心動。
“多謝太子殿下。”蔣馨瑤低著頭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柔軟。
自從上一次莊逸晨送來了禮物之后,他對于蔣馨瑤的心思就十分明了了,但也是上一次,讓她在蔣馨凝面前丟足了面子,也是這件事情,讓蔣馨瑤對于他,一直都心有芥蒂。
蔣馨瑤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便打算往旁邊退去。
莊逸晨也意識到自己一直拉著蔣馨瑤,有些不妥,當下便松開了對方,微微一笑,朝著莊蕭晨走了過去。
“不需要行禮?對別人太子殿下你可不是這樣的。”莊蕭晨故意打趣莊逸晨道。
“胡說八道什么?你倒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不要讓人家大小姐平白看了笑話!”莊逸晨被戳中心思,有些懊惱的瞪了莊蕭晨一眼說道。
不過他看蔣馨瑤的眼神,早已經出賣了他的心思。
莊蕭晨抿了抿唇,只聳聳肩道:“橫豎我總是要說錯話的那一個,那不如太子你和大小姐好好的談一談罷,免得我又說錯了什么惹得你們都不開心。”
莊蕭晨說完這句話,便站了起來,打算往外面走去。
莊逸晨看了他一眼,也未曾阻止,畢竟對于他來說,現在也希望莊蕭晨能夠離開一會兒,不要阻礙了他的好事。
蔣馨瑤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說什么,也最終沒有說出口,隨后只是喃喃的搖了搖頭,徑直低下頭
去。
莊蕭晨微微一笑,徑直走出了涼亭。
……
接下來,不管蔣馨瑤和莊逸晨說些什么,這一切也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而他只需要輕松的站在幕后,兵不血刃,甚至不需要自己親自出手,便可以掌控這一切的局面。
不管最終的結局是如何,最大的得利人便是他,而事實上,對于他來說,若是三方取勝,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也一樣是他。
蔣馨瑤比之蔣馨凝,頭腦實在是簡單很多,也更容易操控許多。
而他只需要說服于她,便能夠借助她的手成功掌控莊逸晨的動向,到了最后,一切還不都是他的?
這場買賣,只賺不賠,唯一需要的是蔣馨瑤能夠稍微有腦子一點。而蔣馨凝,你準備好迎接我給你的這份大禮了嗎?
從一開始,你選擇錯誤,便要注定承受這以后的一切,我要你睜著眼睛好好看看,到底誰才是笑到最后的人,我要你親口對我承認,你后悔了。
莊蕭晨在心里惡狠狠的想著,拳頭早已經蜷曲起來,唇邊的一抹冷笑,無聲的消逝在了這蕩漾的秋風里。
而此刻蔣馨凝正只身一人,前往許青蓮所在的聽雨閣。
她知道這個時候叫她前去,一定不會有什么好事,但即使是如此,她也依然要踽踽獨行。
該躲的總是躲不過,而要面對的,也不一定會讓你畏懼許多,很多事情,在手中拿捏有度即可。
蔣馨凝淡淡的想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許青蓮的閣樓之下。
門口守著的丫鬟正在打盹兒,聽見有腳步聲,一個機靈已經清醒了過來。
見得是蔣馨凝到了,那丫鬟愣了一下,立即說道:“奴婢這就進去通報。”
蔣馨凝也不慌張,只負手而立于閣樓之前,神色淡淡,看著那丫鬟匆匆的閃身進去,而她得了這個空子,竟然悠閑的在那二樓之下賞起花來,儼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過了幾分鐘,那丫鬟匆匆的又走了出來,只對蔣馨凝說道:“小小姐,姨娘讓你進去呢。”
蔣馨凝點點頭,便跟在那丫鬟身后走了進去,對于那丫鬟眼底的冷笑,她也只是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聽雨閣雖然不算大,但裝修精致小巧,里面很多裝飾物品,也都價值連城,一點也不輕巧,看著就讓人嘖嘖稱贊。
這些東西,只怕都是許青蓮撒嬌無賴找蔣相國要來的,畢竟蔣相國平日里是個畢竟清廉的人,也不會在家居裝飾上消耗過多的財力。
但即使是如此,這個姨娘只怕也沒有得到歡心呢,畢竟這幾日,蔣相國都不曾前來看她了。
即使這聽雨閣裝修的再如何富麗堂皇,得不到蔣相國的寵愛,她在這府上依然是難以立足下去。
想到蛞蝓事件,蔣馨凝的臉上出現一絲微微的冷笑,很快就隱藏了過去。
踏上一層樓梯,旋轉過幾層角落,蔣馨凝款款的走上了二層樓。
麒麟香爐里的瑞腦薄瑤香正徐徐的上升著,幾乎一進這屋子,就能夠聞到一陣清涼的香氣,提神醒腦,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味道刺鼻。
麒麟也正是寓意能夠誕下麟兒,可見對于許青蓮肚子里的這個孩子,蔣家的確是給予了厚望,但即使是如此,許青蓮本人,也不算在內的。
蔣馨凝緩緩的打量了一下這屋子,視線再次落在了許青蓮的身上。
許青蓮還是一如既往,一副柔柔弱弱,弱不禁風的樣子,巴掌大的小臉兒蒼白,看著沒有一絲血色,手上隨時攥著一塊兒絲絹,不時便要掩唇咳嗽兩聲,看著真真兒一個弱女子。
難怪會讓人心生憐愛之意,也有這個本事,讓蔣相國為了她,壞了自己一直以來遵守的規矩。
可是仔細想來,若真的是這般柔弱無辜,純良如蓮,又是如何在煙花巷那樣的地方當上頭牌的呢?
即使只是一個賣藝不賣身的,若是沒有一點手腕和本事,也是不可能爬上那個位子的,更沒有機會結交達官貴人。
蔣馨凝看著她,不過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已然是眼前這副樣子,心中也未免有些感慨,只輕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不知姨娘找我來有什么事情?”
許青蓮看著蔣馨凝,神色之間仿佛有所歉意一般,她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才低低的說道:“妾身知道自己對不住小小姐,也對不住夫人,今日找小小姐來,不過是想要和小小姐說說話兒,同時也表達一下妾身的歉意。”
“許姨娘沒有什么好抱歉的,你只要安心的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別的事情,你就不必多在意了。”蔣馨凝淡淡的說道,神色并沒有任何波瀾。
許青蓮身邊攙扶著她的,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丫鬟了,現在換的這一個,也是個生面孔,不過蔣馨凝倒也渾不在意。
她看著許青蓮神色激動的站了起來,似乎想要上前一步對她說什么,蔣馨凝只是后退了一步,神色淡淡的說道:“姨娘還是照顧自己的身子要好,可不要隨意走動了。”
許青蓮看了她一眼,神色訕訕的坐了下來,眼中仿佛有淚花一般,她死死地咬著嘴唇,最后卻是轉頭對身邊的丫鬟說道:“你們都退下吧,我有話要單獨和小小姐說。”
蔣馨凝神色微微一凝,卻依然是站在離許青蓮幾步之外的地方,抿著唇,一言不發。
她的手指微微在衣袖里蜷起來,她也知道,許青蓮此番絕不只是想要和她道歉而已。
或者說,道歉本就是永遠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許青蓮會把她找來這里,也絕不是她演出來的這副假惺惺的樣子。
身邊的丫鬟面面相覷,也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便識相的退了下去,蔣馨凝冷冷的看著對面的許青蓮,一句話都沒有說,只等著看她繼續說下去。
等到門徹底關上之后,許青蓮再一次站了起來,她期期艾艾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眼中的淚花,這才轉過頭去看著蔣馨凝,悲傷的說道:“小小姐,你果然是不會原諒妾身了嗎?”
蔣馨凝抿唇,一言不發,只是那雙眼睛卻如同天空之中的寒星,落在許青蓮的身上。
那一剎那,許青蓮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她的心頭一寒,心虛的避開了眼睛。
蔣馨凝的那雙眼睛,的確是太過于可怕,不管是在什么時候看到,自己都應該注意躲開才是。
不管如何,蔣馨凝如今已經站在了這里,那么不管她看沒有看穿,今天也逃不掉了。
“我方才說過了,姨娘你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諒,這件事情,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你明白嗎?”蔣馨凝的眉頭輕微一挑,這件事情過去了那么久,當初的許青蓮可是咄咄逼人,而今日,她居然露出這樣楚楚可憐的模樣。
若說這其中沒有貓膩,無論如何,蔣馨凝都不會相信的。
而她現在站在這里,不是因為愚蠢,而只是想要看看,許青蓮會耍怎樣的把戲而已,對于她來說,許青蓮遠遠沒有到她可以害怕的地步。
“妾身知道,那一回是我太沖動了,是糊涂油蒙了心,才會認為夫人和小小姐想要害我,也怪妾身太緊張肚子里的孩子了,關心則亂,小小姐一定能夠明白我心里的感受的,小小姐你說是嗎?”許青蓮說著,又上前走了幾步,已然到了蔣馨凝的跟前。
蔣馨凝看著那張在自己面前不斷放大的臉,只覺得心頭一陣惡心,當即側過頭去,想要退離幾步。
卻沒有想到許青蓮竟是卯足了勁兒,一步上前,狠狠的抓住了蔣馨凝的衣袖。
“上次的確是我不對,我也知道錯了,小小姐就不要放在心上,原諒了妾身罷!”許青蓮忽然就哭號了起來,抓著蔣馨凝的手死死地都沒有松開,仿佛一剎那就要哭的背過氣一般。
而在外人眼里,只怕聽到了這聲音,就以為蔣馨凝對她做了什么吧?
蔣馨凝心頭一頓,想要抽出自己的衣袖,卻發現被許青蓮攥的死死地,一點也沒有松開。
“我說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不需要再計較下去,我不明白許姨娘究竟想要干什么!”蔣馨凝死死地把自己的衣袖扯出來,卻發現被許青蓮拉的死緊,竟然一點也扯不動。
蔣馨凝神色一寒,下意識的便要扳開許青蓮的手,不管她是什么用意,苦肉計還是其他,蔣馨凝都不想要奉陪。
混亂之中,蔣馨凝都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就聽到許青蓮尖叫了一聲,竟然朝著地上猛撲了下去。
蔣馨凝頓住身子,冷冷的看著倒在地上的許青蓮,后者卻是驚恐的慘叫了起來:“救命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蔣馨凝看著她,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嘲諷,她果然是高看了許青蓮,對方使出來的竟然還是如此低劣的手段,比她想象還要低廉許多。
“小小姐,你若真是看不慣我,便都責罰在妾身一個人身上就是了,為什么要傷害我的孩子?”許青蓮躺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肚子,一邊痛苦的哀嚎了起來。
……
到了最后,竟然還是用了這下三濫的招數。
如今這屋子里只有許青蓮和蔣馨凝,門外也全部都是許青蓮手下的丫鬟,任憑她如何說,這盆臟水,是巴巴的要潑在她的身上了。
早知道許青蓮不會無緣無故的把她叫過來,名義上說是道歉,實際上卻是在這里等著她。只是對于蔣馨凝來說,還是把她的手段高看了一些。
“小小姐,你好狠毒的心吶!它無論如何也是你的弟弟啊,還未出世,你竟也下的去手?”許青蓮摔倒在地,額頭的冷汗仿佛都流了下來一般,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蔣馨凝,痛苦戚哀的大聲吼道,仿佛真是蔣馨凝做下了這十惡不赦的事情來的。
蔣馨凝卻只是后退一步,臉上甚至一絲毫驚慌失措的表情都沒有,她伸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頭上碧玉的發簪,把一縷亂發輕輕
的挽了上去,隨后便端正了頭顱,好整以暇的看著許青蓮,朱唇輕啟,緩緩的說道:
“我等了你這么久,許姨娘便是這樣招待我的?可還真是歉意滿滿吶!”
見得蔣馨凝竟然是這樣的反應,許青蓮始料未及,神色閃過一絲愣怔。
她的確演戲不錯,足以以假亂真,可是這臨時應對的能力,卻是差了許多。
“來人啊!快救救我!救命啊!”許青蓮看著蔣馨凝不為所動,索性咬咬牙,轉過頭去朝著門外戚哀的大聲吼道。
樓梯口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兩三個丫鬟驚慌失措的推開門來,看著眼前的情況,不約而同的露出了浮夸的驚嚇表情。
“天哪,姨娘你這是怎么了?”一個丫鬟驚慌的大聲叫著,同時給另外一個丫鬟使了使眼色。
另一個丫鬟心領神會,一只手指著蔣馨凝義正言辭的說道:“小小姐,就算是姨娘哪里沖撞了你,你也不應該下如此狠手啊!你可知道許姨娘肚子里懷著的,是老爺的孩子啊!”
蔣馨凝抿著唇,一言不發,只看著眼前的兩個丫鬟,她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氣就足夠讓人望而卻步。
那兩個丫鬟怯懦的不敢看蔣馨凝的眼睛,一個接收到許青蓮殺死人的眼光之后,壓低聲音對另一個說道:“還愣著做什么,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報告老爺才是!萬一小少爺出了什么事情,我們可擔不起責任!”
蔣馨凝聽著他們一口一個小少爺,只覺得無比可笑,還真的叫的出口!
她轉頭看了許青蓮一眼,兩個丫鬟此刻已經拔腿往外走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蔣馨凝已經快步走到了許青蓮的跟前,她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子,就把她從地上給拉了起來。
許青蓮受了這驚嚇,更加大聲的哀嚎了起來。
“我原本不想和你動手的,但你卻是要逼我對你出手,你再叫一下試試?”蔣馨凝壓低了聲音,猛然從頭上取下了簪子,抵在了許青蓮的喉嚨處。
許青蓮哪里想到蔣馨凝竟然會動真格,一時間三魂嚇掉了兩魄,竟是叫也叫不出來了。
門口的兩個丫鬟見得此景,不由得大驚失色,就要朝樓下奔去。
“你們兩個,馬上給我進來!”蔣馨凝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不容絲毫的抗拒。
兩個丫鬟面面相覷,似乎一開始都沒有想到竟然會面對如此局面,她們看了看蔣馨凝,又看了看許青蓮,臉上的表情分外精彩。
“怎么,不相信是你們的腳步快,還是我的速度快?”蔣馨凝微微一笑,笑容卻如同地獄修羅一般恐怖。
那兩個丫鬟如同見到鬼一般看著蔣馨凝,即使早已經聽說過蔣馨凝是一個極為恐怖的主子,但是作為下人,從未曾見過蔣馨凝真正發火的樣子。
而這一次,她們只希望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幕。
“小小姐,你是瘋了嗎?難不成你想要殺了我?”許青蓮驚恐的問道,她覺得此刻自己一顆心臟似乎都要跳出來了一般。
“許姨娘覺得呢?”蔣馨凝似笑非笑的說道,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都沒有變。
蔣馨凝甚至有這樣的氣場,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在這真假莫辯的時刻,只要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就能夠真正的讓身邊的人感到寒冷。
許青蓮也是生生的被嚇著了,她幾乎能夠感受到蔣馨凝那根簪子抵在她喉嚨處的用力,那么尖銳的部分正對著她,叫她明白,不管是什么時候,蔣馨凝說出來的話,都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她是想要扳倒眼前這個女人,扳倒她走上榮華富貴道路的絆腳石,但她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
若是連命都沒有了,她什么都享受不了,爭奪這一切還有什么意思?
蔣馨凝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而到了這個時候,許青蓮亦是真正的被蔣馨凝嚇到了,潛意識里告訴她,蔣馨凝如今的動作,絕不只是開玩笑的。
她看了看蔣馨凝淡然到冷漠的臉色,又看了看門口躊躇的丫鬟,想來也是真的被蔣馨凝嚇住了,竟是遲遲不敢離開。
“怎么,你們打算試試嗎?”蔣馨凝又重復了一句。
而這一回,許青蓮的反應甚至更快,她轉頭厲聲喝到:“你們給我先進來!”
她的臉色此刻只有恐慌,絲毫沒有方才摔倒的痛苦神色,蔣馨凝看著她的反應,臉上慢慢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那兩個丫鬟抖抖索索的走了進來。
“把門關上,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蔣馨凝冷冷的對兩個丫鬟囑咐道。
后者也聽話的把門帶上了,蔣馨凝周身的氣場實在是太強,一般的人幾乎難以不被她周身的氣場壓制住,更何況只是兩個小小的丫鬟。
門關上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她們四個人,兩個丫鬟自然是不敢說話了,許青蓮深吸一口氣,此刻才仿佛冷靜下來一般。
她微微斜睨了蔣馨凝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不相信,小小姐還敢殺人滅口不成?”
蔣馨凝看了許青蓮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可沒有說這樣的話。”
這個時候,周遭再也沒有別人,許青蓮也不必偽裝下去,只冷哼一聲道:“即使是小小姐殺了我,也掩蓋不了你想要謀害我腹中孩兒的事實,老爺有多么重視這個孩子,相信小小姐也是知道的,你再如何能耐,也不過是個女兒,你也明白,若是老爺知道了這一切,會如何對你!”
憑借著自己肚子里的這個孩子,許青蓮早已經恃寵而驕,她本是要抓住這個機會,把這一切栽贓到蔣馨凝的頭上。
不過即使現在出了一點點差錯,也絕不影響她的計謀。
蔣馨凝卻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收回了自己手中的簪子,又若無其事的把簪子插入了自己的發鬢之中。
而方才還假裝一臉淡定的許青蓮,感受到簪子離開自己的身體,一剎那也覺得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當下便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她以為蔣馨凝是被自己的一番話給嚇著了,得意洋洋的正要開口,卻聽得蔣馨凝站直了身子,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淡定的說道:“許姨娘應當感謝我,方才攔住了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不然,只怕現在在這里后悔的人,就是姨娘你了。”
聽到蔣馨凝這句話,許青蓮方才松了的一口氣差點再一次嗆住,她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轉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蔣馨凝,大聲說道:“小小姐是在開玩笑嗎?你有什么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我可沒有開玩笑,姨娘難道不明白嗎?還是要我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蔣馨凝好整以暇的說道。
許青蓮心中一頓,她看了看到現在臉色也沒有發生變化的蔣馨凝,心中有一塊地方隱隱的覺得不安起來。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而事實上,許青蓮當真說不上是一個多么光彩的人。
面對蔣馨凝如此強勢的氣勢,她的心中,緩緩的感到心虛起來。
難道眼前這個女子,真的知道什么?
可是她不過只是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而已,平日里再大的能耐也不過是耍耍小聰明而已,還當真能夠有什么手腕不成?
許青蓮曾經不把蔣馨凝放在心上,但是如今看著她這般穩重沉靜的容顏,她卻開始默默心虛起來,只當自己是想多了吧?蔣馨凝難道還真的知道什么不成?
許青蓮在心中默默腹誹著,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笑了一聲,只伸手撫向自己的肚子,緩緩的說道:“妾身不知道小小姐想要說什么,但是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并想要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這也是事實,在場的人都看見了,你還想要說什么?”
“是么?”蔣馨凝臉上的笑意卻逐漸深邃了起來,還未等到許青蓮反應過來,她已然信步走上前去,微微彎下腰來在許青蓮的耳朵邊說了一句話。
也正是這一句話,許青蓮驀然睜大了眼睛,原本就顯得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連最后一絲血色都褪去了。
蔣馨凝在許青蓮的耳畔說的那句話正是:“姨娘口口聲聲說我想要害你腹中的孩子,可是事實上,若你根本是肚內空空,試問我又要去害誰呢?”
不錯,早在之前萍兒就發現了不對,那一日她在蔣馨凝耳邊告訴她的疑惑正是她發現許青蓮身邊的貼身丫鬟鬼鬼祟祟的幫她處理女人月事用到的東西而被她發現,才把這件事情徹底戳穿了。
若當真許青蓮懷了孕,又怎的還會有月事呢?
還正是一個彌天大謊!
蔣馨凝之后也一直留意著許青蓮那里的情況,果然發現了不少的紕漏,原本她還想要觀望一陣子看看,不過許青蓮實在是太沒有腦子了,不僅沉不住氣,做出來的事情也著實讓人覺得好笑。
甚至主動污蔑到了蔣馨凝的身上來,而到了這個時候,蔣馨凝對于她,自然是不會再忍讓了。
許青蓮感覺到有密密麻麻的寒意從自己的腳掌升了上來,如同螞蟻一般爬滿了全身,讓她忍不住開始戰栗起來。
如此隱秘的事情,并且還有二夫人替自己規劃遮掩,蔣馨凝怎么會知道?
“笑話!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看來小小姐是想要污蔑人嗎?”許青蓮半晌之后冷笑了一聲,故作鎮定的說道。
但是額間的冷汗卻出賣了她。
蔣馨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隨后笑著說道:“若是姨娘覺得我污蔑了你,那倒不如現在把父親叫過來,仔細的問問,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她抬眼輕蔑的看了那兩個丫鬟一眼,事實上,方才兩個丫鬟也根本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么。
“你們現在可以去把父親請來了。”蔣馨凝微微一笑,氣定神閑的說道。
那兩個丫鬟神色迷茫,根本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們對視了一眼,就要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