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喬雨柔到她們寢室樓下后,宋毅就徑直去了圖館。
東海大學是國內屈一指的高等學府,這圖館的館藏異常豐富。可惜宋毅之前東游西蕩,到學校的時間都很少,去圖館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這次心血來潮去圖館轉轉,倒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為了等寶卿下課,完全沒事情做隨便逛逛的。
宋毅是為了查閱考古資料而去圖館的,目的嘛還是為了那些海底沉船,他總得為此找些理論上的依據,憑空得來的話讓人無法信服。而且,蘇眉都知道為所缺的知識而讀充電,宋毅又怎么肯落后。
他身上的借閱證還是他昨天晚上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來的,一直壓箱底的東西居然被他給找了出來,宋毅覺得相當的奇跡。
值得慶幸的是,他之前還是和林寶卿一起來過圖館的,對里面的大致布局還是清楚的。看清楚考古系的資料在三樓之后,宋毅就直奔三樓而去。
宋毅知道,東海大學的考古系可以算是東海大學的王牌專業,但每年招收的人并不多。宋毅前世的時候,也和東海大學考古系的幾個教授打過交道,水平都相當不錯。但這時候,他們和宋毅還沒有交集,宋毅也不方便直接找上他們。
在東海的文化圈子內,對考古最有研究的,除了宋世博的博物館那一批人馬外,就要數東海大學考古系了。但宋世博那邊的人博物館的事情還忙不過來,更不要提開什么海底寶藏打撈瓷器什么的了。被他們知道的話,少不得又要把東西往博物館里面搬,那宋毅還忙活個什么勁。
至于隱藏在民間的高手,宋毅尋思著還是不要去找的好,一方面信不過,二來眼饞利益的人太多,真正做學問的太少。
宋毅還有一個考慮在里面,事實上,整個國內,對那些沉沒海底的古代商船有特別深刻了解的人并不多,將精力放在其他考古方面的占了絕大多數。這也不能怪他們,一方面,這個研究方向還是相當冷門的,二來,去打撈海底沉船,可要比在內地實地考古有難度得多。先不說大海喜怒無常,洶涌風險,光這打撈工具一項,就難倒了絕大部分想研究這方面的人。租船買設備人員開銷,還得找準沉船位置等等,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考古單位負擔得起的,更不用說個人了。
所以,宋毅寄托的最大希望并不在于那些已經成名的教授學者之類的,而在于能不能挖掘些有潛力,有干勁,真正熱愛研究沉船歷史的考古系的學生當助手,當然,閱歷豐富的歷史系學生也是可以的。
宋毅按圖索驥,往考古資料方面的架一路找尋過去。當然,要研究海底沉船的話,其中很多資料是在歷史類的籍中,也有很多在地方志里,尤其是沿海地區的地方志。
但現在宋毅只能選擇先從考古系的資料中找起,如果能借鑒別人知道的一些東西,對他來說,相當于節約了不少時間。
但宋毅看了看,這方面的籍確實稀少,尤其是名就和海底沉船相關的。
這也可以理解,水平見識有限的話根本寫不出來活靈活現的,像這類的籍,都是需要配上插圖什么的,想造假都難。
宋毅尋尋覓覓了好久,只找到兩本,一本是《海底沉船的打撈與保護》,這本的水平一般,但收集的那些已經打撈起來的海底沉船的資料還算完備,中也洋洋灑灑寫了作者海底沉船的態度和看法,以及如何更好地開保護這種資源諸如此類的觀點。
還有一本自傳體的,《哈德的海底寶藏》。
這個就讓宋毅有些火大了,原因無他,這個哈德是長期活躍于南海那邊的西方尋寶者。說是尋寶者,也就是找人投資買船買設備,搞到有沉船的消息后,就去開打撈。
東南亞那邊的國家和保守的中國在對待海底寶藏的開商,態度還是有些不一樣。他們一般鼓勵尋寶者們進行打撈工作,事后,他們要收去打撈后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當然,這和這些沉船本來就不是他們國家的緣故有關,南海這邊沉沒的商船,都是古時候從中國運往其他國家的,理論上,中國才是這些沉船的主人。中國雖然有人提出這些沉船應該歸中國所有,最起碼也要分上一點。但別人豈能理會,而且在人家的海域里,打撈了就打撈了,你也沒辦法怎么對付他。
更氣人的是,還經常有人流竄到中國的海域內來打撈沉船寶藏,這哈德就是其中一個。他干出最過分的事情就是,某一次打撈沉船,一下現幾千件瓷器,但他擔心瓷器太多價格賣不上去,他就將其中的一部分砸碎,再將剩下的瓷器高價出售。
這正是宋毅非常痛恨他的原因所在,如果有機會的話,宋毅一定要讓他后悔,為什么他**媽要生他來這個世界上。
而在中國自己的海域內,是不允許私人打撈沉船的,理由是那是國家的東西,這和文物出土的規定差不多,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所以,漁民打漁有現沉船,第一反應往往不是上報國家,而是自行或者找別的幫手一起打撈,沒有專業的知識,也沒有專業的設備,這打撈的手段自然比較簡單粗暴,根本顧不得保護沉船或者文物。被毀壞的沉船和文物之類的也不計其數。雖然有關部門在得到消息后回馬上采取行動,但海域何其之大,又怎么照顧得過來。
粗粗翻過哈德所寫的之后,宋毅更是下定決心,等他把準備工作做好,真正進入大海打撈海底沉船后,第一個要對付的目標就是這個該死的哈德。
宋毅在這咬牙切齒的時候,冷不丁旁邊一個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毅有些詫異,回頭一個,是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左右的樣子,個子不算太高,皮膚有些黑,眉毛很粗看起來很有精神的樣子。宋毅暗自琢磨著,他應該是東海大學的研究生,他看人的眼光很不錯,這人年紀雖然比一般的學生要大上一些,但明顯還帶著校園里的卷氣,和那些混跡社會的人相比,還是嫩了許多。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想問下,你是考古系的新生嗎?”那人問宋毅。
“不是,我只是比較關心這方面的東西。你怎么會這么問?”宋毅回答說,他忽然覺得有意思起來。
“我剛剛也在這里選,看你找的這兩本,所以就想問問。”
宋毅則說,“那也讓我猜猜,你應該是考古系的研究生”
那學生笑笑,有點傻氣,“你的眼光倒是不錯,不過你手里的這本還是不要看了”
“這寫得很不錯啊,看了之后讓人有去打撈海底沉船的沖動。”宋毅開始挖坑。
那人對此表示嗤之以鼻,“如果人人都像他那樣打撈海底沉船的話,那可就真是海底寶藏的天大災難,沉船上的亡靈們死都不能瞑目”
宋毅越覺得有意思起來,“這話怎么說。”
濃眉學生的態度越激動起來,“這哈德就是個無恥的混蛋,偷偷打撈屬于我們國家的沉船,不知道毀壞了多少值得研究的東西。最過分的是,他還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將已經打撈出來的瓷器都生生給砸碎,當真是禽獸不如”
宋毅也很激憤的樣子,“照這樣說,他還真該死”
濃眉學生扼腕嘆息,“是啊,那可是上千件的完整瓷器,要放在我們國家,能讓多少人了解這些瓷器的歷史,明白我們曾有的瓷器輝煌。可是,天殺的,這禽獸怎么就下得了手。”
“有了利益驅使,這種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宋毅和他套近乎,“看來這位師兄對海底沉船這方面的事情比較熟悉了,以后要多向師兄請教了。對了,還沒問師兄尊姓大名,我叫宋毅,大一藝術系的。”
“我叫趙海洋,考古系研三的學生,主攻方向就是海底沉船的打撈與保護,屬于瀕臨滅絕的稀有動物,我們學校就兩個人研究這個方向。”趙海洋自嘲地說道。
“那還不錯,起碼有志同道合者,不會是趙師兄的紅顏知己”宋毅猜想應該不是東海大學的教授,如果有這樣的教授的話,宋毅肯定有所聽聞,而且一個教授,肯定不會只帶一個學生出來,那就太失敗了
趙海洋呵呵笑了起來,“又被你猜中了,另外一個確實是我女朋友,我和她同班,我們一致認定海底沉船是個非常直接研究的項目。”
宋毅點點頭說,“確實如此,連我這樣的外行人也知道,海底的沉船何其之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實在多不勝數。趙師兄你們選擇這樣的研究方向很正確啊,而且這海底沉船打撈起來也不算是特別困難,據說沿海的漁民都能潛水去打撈的。這一來也能有具體的項目可以做,可怎么就會這樣冷門呢”
趙海洋有些無奈地說,“你說的那些漁民打撈瓷器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我和林萍的老家都在廣東,那邊的漁民打漁的時候,經常可以撈起來一些瓷器。但你也知道,這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真正想從事這方面研究的話,最起碼得有一條大船,還得買齊所需的各種設備,之后才能進行后面的研究。我和林萍現在的研究也只停留在理論水平上,不像那些可以實地考古的。”
“趙師兄大可不必如此沮喪,即便那些可以實地考古的,停留在表面理論上的仍舊占絕大多數。比起趙師兄你們來,不會相差太多。”宋毅寬慰他說。
“可他們終究有地方可以去,我們畢業后都不知道去向何方,難道真要自己開漁船去打撈沉船?”趙海洋的表情越無奈。
“自己去打撈海底沉船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宋毅說,“只要有人肯投資就好還有,我記得我們國家好像也有這方面的部門”
“是有這樣的單位,但缺乏資金設備。從來都是替人收拾殘局的,絕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做理論方面的研究,我們可不想過那樣的生活。”趙海洋說,他是在海邊長大的孩子,對其中的事情自然比其他人了解得多。越是如此,他越想改變這樣的現狀,只是這現實,確實讓他覺得非常無奈。
宋毅問他,“那趙師兄有什么打算,這學期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和林萍跑了快一年,本想找人投資,以便進行相關的海底沉船研究,可惜始終沒有找到人肯花錢在他們看來比較虛無縹緲的事情上面。我也算看明白了,實在不行的話,就去吃吃閑飯得了。”趙海洋回答說。
“是不是你們的準備工作不夠好,所以吸引不了別人投資?”宋毅問他。
趙海洋回答說,“怎么可能,我們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了。”
宋毅道,“那我問問你,你覺得別人投資在這項目上面,需要花費多少資金,能夠取得多少回報?”
趙海洋倒是熟悉地背了出來,“租船買設備以及人工開支,購買設備方面的錢稍微貴一些,但有些東西可以用替代品,我們計算了一下,八百萬元之內應該是可以搞定的。至于回報,打撈海底沉船上的瓷器黃金之類的東西可以用來拍賣,參考西方國家的探寶者,回報應該不會低。關鍵在于,一旦打撈起海底沉船來的話,可以好好研究,投資人也可以得到好名聲。”
還是太過生氣,宋毅搖搖頭對他說,“你們這太過含糊其詞了,很多問題你們都沒有仔細考慮過,所以才會找不到投資。我再問你,你們打算到什么地方去打撈海底沉船,我們國家海域的沉船可是不許私人打撈的。去國外的海域打撈的話,遇上沖突怎么辦,如何保證打撈以及研究的正常進行。還有你說的投資回報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沉船上一定有那么多的瓷器和黃金。再退一步說,即便有那么多的瓷器,你們有沒有渠道將東西拍賣出去。再和你計算一下,一件海撈瓷,如果漁民打撈起來的,一件可能就一兩百塊錢。如果你有辦法將它帶到拍賣會上,或者直接賣給藏家,就算一件瓷器兩千元,得多少件瓷器才能收回投資。”
趙海洋被他連珠般的問話給嚇住了,但還是堅持著說,“我們也分析過了,隨著經濟形勢的好轉,做藏品這方面的前景還是非常好的”
宋毅笑笑說,“然后你們還期望投資者不計回報,全力贊助你們的研究對”
趙海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憨憨地點點頭。
宋毅說,“這也難怪你們找不到投資者了,就算人家哈德,也是先拿家產去抵押,人家才肯給他投資的。這還是西方,要在我們這邊,肯投資的人只能說是萬中無一,要真被你碰上,這幾率……而且,就算是我們國家的正規單位,也不可能投入這么多做研究的。”
聽他這一陣分析之后,趙海洋整個人的心都碎了,確實,如宋毅所言,即便他們再多跑幾年,也不可能找到這樣的投資者。
難道真要去當個理論家,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猛地,趙海洋心底忽然又騰起一絲希望,這宋毅不會是專程來打擊自己的
他說這番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趙海洋有些鬧不明白,但這并不妨礙他去試探著了解,“如此看來,宋毅你對這方面比我們更了解,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議呢”
宋毅心說這趙海洋的腦袋雖然有些呆子氣,但總算不至于太僵硬,還是知道開竅的嘛他也就開玩笑說,“祈禱能遇到一個你理想中的投資者,讓你們安心做研究。”
趙海洋低聲說,“你不說過不存在這樣傻的投資者嗎?”
“那就只有最后一個辦法了”宋毅說。
趙海洋連忙問道,“什么辦法?”
“自己賺錢做研究。”宋毅一本正經的說。
“我要能賺這么多錢的話,又何愁做不成研究呢”趙海洋失望不已,他還以為宋毅真有什么好主意呢
“趙師兄就這么執著于海底沉船項目的研究?”宋毅問他。
趙海洋異常堅定的說,“這是我的理想,也為之奮斗過這么長時間,無論結局如何,但凡有希望的那一天,我都不會拋下。林萍和我的心思是一樣的,不管怎么樣的事情,哪怕再困難,也得有人去做不是?我知道這有些傻,但這才是真實的我。”
宋毅則回答他說,“我相信趙師兄,也要告訴趙師兄,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說話這陣功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宋毅也邀請趙海洋說,“不管怎樣,飯總是要吃的。我和趙師兄一見如故,這回就替你引薦一個貴人,說不定能幫趙師兄達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