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說有用嗎?那個混蛋根本就不聽人話!”劉天天的眼里有著濃濃的恨意,她和程招娣的感情好,最見不得母親被人欺負了,哪怕是她的父親也不行。
“除了我說,還有誰說的話管用?你嗎?”劉向上心情很差,惡聲惡氣地頂了回去。
劉天天冷笑一聲,“對,你的話管用,誰讓你是他的獨苗呢?他心里只有你一個,我們都不是他生的,都是外頭撿回來的……”
“好了好了,話越說越難聽了,”陳俊華連忙止住了他們的話頭,“姐弟兩個本來應該齊心協力,老師要知道你們這樣鬧,不知道該有多失望。”
提到劉好好,姐弟倆這才稍稍收斂了怒氣。
“點菜吧。”劉天天沒好氣地說。
“沒胃口!”劉向上瞪了她一眼。
姐弟倆大眼瞪小眼,陳俊華不像他們這么幼稚,笑著搖搖頭,只好自己起身去點菜。
永樂縣富得比較早,鎮上已經有幾個萬元戶了,有了錢消費水平自然就提高了,鎮上的小飯館也應運而生,這種私人的小飯館不要糧票也能吃飯,菜色的種類多,服務態度又比國營小吃店好得多,雖然價格高,但還是有不少人愿意光顧的。
不過小飯館的老板看到陳俊華一口氣點了四個菜,不是魚就是肉,要不就是海鮮,臉色有些微微變了,這一頓飯可不便宜啊,他們三個學生模樣的人能吃得起?
老板在鎮上開店,對劉天天和劉向上并不陌生,畢竟他們是狀元劉好好的弟弟妹妹,鎮上就沒有人不認識他們,但是認識他們并不代表相信他們有錢可以吃得起這些大魚大肉,而且面前這個少年穿著洗得發白的卡其布衣服,一看就是個窮小子。
他斜眼覷了陳俊華一眼,懶洋洋地說,“先給錢再吃飯,一共二十八塊錢。”
二十八塊錢可不是個小數字,抵得上劉天天在茶廠一個月的工資了,小飯館里零零散散坐著幾個食客,都朝他們投來的異樣的神色。
小小年紀就敢點這么多大魚大肉,不會是餓急了想吃霸王餐吧。
陳俊華臉色不變,之前在心里算過是這個價錢不錯,便微微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數出三張十塊錢,正準備給老板付錢,劉天天余怒未消地過來,一把摁住了他的手,惡狠狠地說,“不是說好了是我請嗎?”
老板愣愣地看著劉天天遞過來的三十塊錢,半天反應不過來,現在的孩子都已經這么有錢了嗎?一個兩個的身上帶著這么多錢。
陳俊華也不和她爭,笑道,“我還不以為你只顧著生氣,不準備請了。”
“嘁,我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嗎?”劉天天冷哼一聲,也沒搭理眾人異樣的眼神,徑自坐到街邊老板支起的桌椅那兒,夏日傍晚,街上陣陣微風,要比店里涼快得多。
“我就是生氣,”劉天天悶聲道,“干脆我把阿媽接到鎮上和我一塊兒住算了,總不能讓她繼續被那個混蛋糟踐下去。”
“美珍姑勸過她了,她不肯。”劉向上聲音低了幾分,“再怎么說那也是生你養你的阿爹,你不要左一個混蛋,右一個畜生地叫。”
劉向上對劉長生并不厭惡,因為他待他可以說是掏心掏肺,所以明知道他做得不對,明知道所有人都討厭他,他這個做兒子的還是沒有辦法說他的不是。
“你當然向著他,你是他的好兒子嘛。”劉天天冷笑,“他和個吸血鬼似的吸我們三姐妹的血,還不就是為了起樓房給你娶媳婦嗎?你就等著他給你娶個好媳婦,再給他養老送終吧,反正他的死活我們姐妹三個是不管的……”
“你!”劉向上抖著唇,他三姐的嘴皮子厲害他是知道的,可是她用這樣刻薄的言語針對,他的心還是像被人揉成一團一樣難受,可是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天,你越說越不像話了,要是老師在,非得說你一通不可。”陳俊華沉下臉,“給向上道歉。”
“憑什么?!”劉天天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為那個老混蛋說話,他們是一伙的。”
“你阿爹是老混蛋,你是什么?小混蛋?”陳俊華瞪了她一眼,“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老師,你讓老師來評評理,看你說這話應不應該。”
無論什么時候,劉好好都是劉家的定海神針,劉天天瞬間沒有剛才的氣勢了,她知道劉好好要是知道她對劉向上說了這么過分的話,一定會生氣。
“你成天就是告老師告老師,都多大了,幼稚不幼稚啊?”劉天天氣鼓鼓地說。
“對你這么幼稚的人,就得用這么幼稚的手段。”陳俊華平時挺溫和低調的一個人,難得這么強勢。
劉天天被他的話給噎住了。
劉好好從來不打罵他們,但是她生起氣來卻很讓人懼怕,她臉一沉就連劉長生都不敢多說半個字,又何況是劉天天。
“對不起。”她不情不愿地甩下這三個字。
“你擔心你阿媽,難道向上就不擔心了?你說剛才的話,實在太傷他的心了。”陳俊華臉色緩和下來,“老師幾年前就出去讀書了,后來你們二姐也走了,只剩下你和向上在家里,這么多年你們經歷了那么多事,感情本來應該是最深厚的,卻因為一時之氣說了這么難聽的話,傷了姐弟情分,你不覺得可惜嗎?”
陳俊華和劉天天年紀相差不大,對劉天天和劉向上這幾年的情況比劉好好這個做大姐的還熟悉,也正因為他們三個是至交好友,才會這么掏心掏肺地說話。
劉向上眼圈紅紅的,一直強忍著沒有落淚,他知道自己是男子漢了,再怎么樣也不能懦弱地流淚,卻因為陳俊華的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老師曾經說過,好言一句三冬暖,惡語一句六月寒。你根本沒想和向上劃清界限,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來傷他?你說這話的時候是一時痛快了,但有沒有想過這些話會變成鋼針一根根扎在他的心上,所造成的傷口甚至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復原?”陳俊華誠懇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