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趙晟會說中文,曹迅還是帶來了一個隨身的翻譯。除了翻譯這樣解決語言問題的專家之外,這一次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那天在醫(yī)院見到過的幾個文字和攝影記者,最后還有新民晚報的總編輯華阿龍。可能是想見一見這個奇怪的老外吧,竟然連他也出席了。
在曹迅的介紹下,幾個人分別握了握手,這才分賓主落座,華阿龍笑瞇瞇的先開口:“波貝克先生,不知道我們的禮物您和詹妮弗女士可還喜歡嗎?”
“很喜歡。說實話,我們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這樣有特別意義的禮物呢!”
“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華阿龍點點頭:“我們知道詹妮弗女士喜歡苜蓿花,但是在上海市很難找到這樣的種類,本來如果要是從國外運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只怕苜蓿花的花期沒有那么長,只得選擇了這樣一份禮物了。希望你們能夠滿意。”
“和苜蓿花比較起來,我個人還是更喜歡一些更有實際價值的禮物。”趙晟笑瞇瞇的打趣道。
眾人微笑起來。
“那么,波貝克先生,我們的采訪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我們開始吧。”
得到他的允許,那個和曹迅一起來的文字記者分塊的取出一個筆記本電腦,做好了記錄的準備。曹迅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個本本,打開來看了一眼:“波貝克先生,能不能和我們談談你的從藝經(jīng)歷?”
“從藝?”趙晟楞了一下:“怎么,在你們看來,我也是個從藝人員嗎?呵呵……我可是從來不會這樣認為的。”
“那么您把您在好萊塢地成功和在屏幕上地表演歸納為什么呢?”
“這種情況在我來看。用一句中國人很熟悉地說法就是玩票。你們可能也知道。我原來是一個警察。寫劇本只是我地業(yè)余愛好。當年在《老友記》第一季種地演出更加是客串地成分居多。現(xiàn)在我雖然已經(jīng)辭職了。但是劇本地寫作和電影上地表演仍然不是我生活中地重心。或者說。我不是靠這樣地方式生活地。”
“那么您不認為自己地好萊塢***中地一員了?”
“是地。我有很多朋友是***中地一員。但是我始終不認為自己也是。我也從來不愿意是。”
“那么。波貝克先生。因為網(wǎng)絡地連接。世界地概念比原來小了很多。我們也可以在網(wǎng)絡上看道很多關(guān)于您和詹妮弗女士。還有您地作品地新聞和視頻。我們關(guān)注到這樣一個情況。就是在一次您在接受NBC電視臺采訪地時候。曾經(jīng)由詹妮弗女士披露過你們兩個人地交往歷程。不知道是不是真地?”
“這個你們也知道?”
幾個人輕輕的笑了起來。曹迅揚了一下手中的本本:“波貝克先生,自從我們的報紙上登出了您和詹妮弗小姐道上海市來,并且還會接受我們的訪問之后。我們提別搞了一個活動,就是說,你有什么問題想借新民晚報之口問出?的活動。引起了很廣泛的關(guān)注,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關(guān)于您和詹妮弗小姐的感情問題地。這段視頻的內(nèi)容不但是我們優(yōu)惠看道,很多讀者和觀眾也由看到,他們都想這段這個問題的答案呢!”
趙晟無奈的抓抓鼻子:“是的,詹妮弗在節(jié)目中說的基本上是真實的。唯一的疏漏就是,她不知道我當初這樣接近他的目地只不過是在為今天的收獲打下基礎(chǔ)。喂,這一段你們不要寫進去啊!”
房間中響起一陣大笑聲。
曹迅的眼睛向華阿龍的位置溜了一眼,見對方?jīng)]有什么表示,又繼續(xù)問道:“波貝克先生。和我們說說你原來的警察工作吧?我們知道,當年你曾經(jīng)在一次戰(zhàn)斗中受過傷,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很感謝中國朋友的關(guān)心。我的傷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康復了。至于我當初做警察的經(jīng)歷,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說地。和所有地警察一樣,上班,破案,抓捕犯罪者,諸如此類。”
見他似乎不愿意就這件事多談,曹迅也立刻轉(zhuǎn)移開了話題:“波貝克先生。我看過您在ABC電視臺接受采訪時的視頻,有一個觀點我認為很有意思,就是說,在一部電視劇或者電影中,配角地成敗決定影片的成功,是不是這樣的?”
“嗯……”趙晟回憶了一下:“細節(jié)方面我記不大清楚了,大約是這樣的,有什么問題嗎?”
“我不是很明白。為什么您會有這樣的論點?很多人道影院去看電影,或者在家看電視。難道不是為了看主角的嗎?”
“這是一個誤區(qū)。我原來也不是很明白。后來才逐漸找到了感覺。打了比喻吧。主角是一棟房屋的主體,而配角就是為這套房屋提供所有外圍施工和內(nèi)部設施的那個人。你能想象嗎?只有一個房屋的架子,里面沒有電,沒有煤氣,沒有上下水,沒有一切最基本的條件,房子的地點再好,房價再低,怕也不會有人選擇在這里置業(yè)吧?配角的作用就是在這里,和主角的戲劇沖突,感情糾葛,只有有了這些,一部電影的整體才能夠豐滿起來。”
“但是也不能認為配角的作用就超過主角吧?”
“當然不能!”趙晟嘿嘿壞笑起來:“中國人不是經(jīng)常講究三七開的嗎?”
在一楞之下,曹迅不可抑制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確實是,確實是的!”
華阿龍從進門之后就一直沒有怎么說話,這時候,終于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曹迅立刻收斂了笑容:“波貝克先生,能不能問您一個私人問題?”
“是什么?”
“我們通過了解知道,您和《洛杉磯時報》中文版編輯部的趙家東先生是朋友,是這樣的嗎?”
趙晟笑瞇瞇的點點頭:“是的,我和趙先生是朋友。有什么問題嗎?”
“當然不是。其實,我和老趙也算有過一面之緣。在當年的報社交流中見過幾次面,我們地私交也相當好。我為他有您這樣的朋友而感到高興。嗯,我聽說,他在……他現(xiàn)在的工作也是您為他聯(lián)系的?”
“也不能算是聯(lián)系了。我只是把他介紹給了《洛杉磯時報》中文版的總編亨利先生,而趙先生自己的能力才是他在美國站穩(wěn)腳跟地主要原因。美國人雖然也很講究人情關(guān)系,但是在公事上。卻很少能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的。”
華阿龍終于說話了:“波貝克先生,您不知道您給我們增添了多么大的麻煩!”
“哦?這話怎么說?”
“我想波貝克先生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么吧?來自美國的強力狙擊真的是讓包括新民晚報的全國各地的報紙從業(yè)者嘗盡了苦頭呢!”
趙晟無奈地撓撓頭:“華先生,我個人認為,中國的很多報紙即使沒有洛杉磯時報的進入市場,也不可能持久。”
華阿龍一楞,說話間甚至用上了文辭:“愿聞其詳!”
“我不是做報紙地,這方面能說出來的有什么建設性的意見?”趙晟嬉皮笑臉起來:“不過,我個人認為,現(xiàn)在的社會。網(wǎng)絡已經(jīng)走進了千家萬戶,這除了在極大程度上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人們獲得訊息和知識的層面也被大大的拓展了。很多在新聞,包志忠得不到的新聞,一些人可以到網(wǎng)絡上去尋找。這也是對傳統(tǒng)新聞媒介提出地一個很嚴峻的挑戰(zhàn)。”
“這個情況我們也是在考慮中。新民晚報的網(wǎng)絡報紙也已經(jīng)開始試運營了。”
“這還不夠,華先生,您認為洛杉磯時報能夠在中國取得這么好的成績的原因是什么?僅僅是因為他們是外國人嗎?呵呵,這是玩笑了。我認為,他們成功的最大的原因除了海量的新聞咨詢之外,就是不同的聲音!讀者總是能夠在這份報紙上找到很多就中國和世界上發(fā)生地事情之后,特有的那種不同于新華社的評論文章。那種千人一面的聲音,早就讓中國人厭煩了!我想,隨著時代的進步,更多的年輕人成長起來,一些類似新民晚報這樣的報業(yè)集團,在生存環(huán)境上也會越來越
艱難。”
華阿龍長長的喘息一聲:“這個問題我在編委會上也曾經(jīng)提出來過,但是和保持政治上的高度一致相比,這樣地建議……真地是很難通過啊!不提國家那邊,只怕市委宣傳部……哦。在我國,報紙的發(fā)行是……”
“我知道地。”趙晟含笑點點頭:“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我想,只要想解決,辦法總是會有的。嗯,你們沒有考慮過和國外的報業(yè)集團合作嗎?”
“這可不行!”華阿龍苦笑起來:“中國的其他部門還是可以和外方通過合作合資的方式進行洽談,報紙這樣的國家喉舌,是絕對不可能的!洛杉磯時報只是一個特例,幾乎沒有任何的可復制性。”
趙晟猶豫了很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華阿龍看出來了:“怎么樣。波貝克先生有什么意見嗎?”
“我們……還是……”趙晟打了個頓:“曹先生,我們的采訪還繼續(xù)嗎?”
曹迅的注意力都被兩個人的對話占據(jù)了。聞言楞了一下:“啊,當然,我們繼續(xù)。”
“這樣吧,曹先生,您先問簡幾個問題,好嗎?”
曹迅立刻知道,趙晟可能有什么話要單獨和華阿龍說了,識趣的一笑:“當然好,我也正好想和詹妮弗小姐交流幾句,請教她幾個問題呢!”
“這樣就是最好。”
曹迅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詹妮弗身上,幾個人有說有笑起來。趙晟緩緩站了起來,在賓館房間的酒柜里取出一瓶酒:“華先生,您也來一杯嗎?”
“不,不需要了。中國人很少有飯前喝酒的習慣的,尤其還是紅酒。”
趙晟也不勉強。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走到他身邊坐下:“華先生,我現(xiàn)在說的話,如果有什么犯忌諱的地方,請您不要見怪。而且,我想這些話您也不會帶出這個房間吧?”
“當然。當然。這是肯定的。這件事,這些話出您之口,入我之耳,絕對不會傳到第三個人的耳朵中去。”
“這就好極了!”趙晟神秘的一笑:“89年發(fā)生地某一次事件,您應該還有印象吧?”
華阿龍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波貝克先生,您這話是什么意思“當年的事情發(fā)生之后,引起了很多西方國家,當然,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中國的不滿!一連串的制裁造成了中國出現(xiàn)了大批地下崗職工。一直到今天,還沒有什么很大的好轉(zhuǎn)。而在我看來,中國政府正在盡可能的參與到國際事務中去。增加自己的國際上的影響,也未嘗不是在為挽回這種局面而努力。這一次貴國政府之所以會同意洛杉磯時報在中國出版,也是基于這樣原因。”un
華阿龍苦笑起來:“波貝克先生,您的意思不會讓我去挑戰(zhàn)這個雷區(qū)吧?這是不可能的呢!”
“我知道,我很清楚的知道。不過你可以通過這件事打開思路。既然美國人可以通過這件事打開中國市場,你身為一個中國人,為什么不能呢?”
“這似乎有點旁觀者清了。具體的呢?”
“具體地嘛,可以用洛杉磯時報在中國的成功經(jīng)驗作為經(jīng)線,以各種多姿多彩的中國內(nèi)地地新聞作為緯線。不是說讓您像洛杉磯時報那樣的出版一天100多版的報紙內(nèi)容,而是用一種更獨立,更冷靜的角度觀察發(fā)生在中國和世界上的大事件!最起碼,不要任何新聞都采用新華社的稿件!千人一面的報紙是最最讓人討厭的!”
華阿龍想了想,還是無奈的搖搖頭:“波貝克先生,很感謝您地意見和建議。但是我得說,您的建議的可行性不是很高。”
“現(xiàn)在的新民晚報的一年的廣告收入有多少?”
“嗯?您說什么?”
“我想,大約是在4億圓左右吧?”趙晟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這些錢的很大一部分是要作為利稅上交到兩級財政的。嗯,留下來地一部分除了基本的成本之外。真正能夠留到報社財政上的,可能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我想,這樣的情況在不久之后就會發(fā)生一些變化。報紙的經(jīng)營除了在內(nèi)容上還要受到中宣部和地方宣傳部的監(jiān)察之外,具體的經(jīng)營手段都會逐漸放開,到那個時候,全國各地會出現(xiàn)很多新報社,哦,錯了。不是新報社,而是在原有的報紙地基礎(chǔ)上。各地報社都會推出一些新潮地。用來吸引眼球,同時也是為了上市公司準備的新地傳媒介質(zhì)。嗯。對于這些報社而言,這真的是太簡單了,不過就是申請一個出版批號就是了!”
“我想我有點明白了。你是說,甚至報紙也會進入百花齊放的……經(jīng)營狀態(tài)?”
“這是肯定的!”趙晟點點頭:“除了一些資源性的企業(yè)之外,在不久的將來,所有的產(chǎn)業(yè)完全都會被推向市場。哼,還不是西方人玩兒剩下的伎倆!”
華阿龍為他這種論調(diào)驚得目瞪口呆,倒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再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趣,他的腦子全都被趙晟剛才的論調(diào)占滿了:他提出的這樣的方式真的可行嗎?他不看好啊!這樣的雷區(qū)說說可以,真的這樣操作的話,只怕立刻就會面臨滅頂之災吧?不行,不能按照這個美國瘋子的話去做,絕對不行!
趙晟笑瞇瞇的坐在那里,也不打擾他,而是把目光對準了曹迅和詹妮弗等人。看得出來,這一次的采訪進行得很順利,詹妮弗不時發(fā)出輕輕的笑聲,很配合的擺出各種姿勢,讓攝影記者拍照。
房間里的氣氛蠻熱烈的,只有華阿龍,似乎還是沒有從剛才的花卉總緩過神來,一直處于沉默中。
趙晟占了起來,走到詹妮弗身邊,就靠著她的沙發(fā)邊坐下:“怎么樣,曹先生,采訪還好嗎?”
“很好,真的很好。安妮斯頓小姐對我們的要求都是盡可能的滿足,唔,聽她說來,您似乎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到中國來了?”
“是的,前幾年來過一次,不過是在北京和天津轉(zhuǎn)了一圈,沒有到南方來。”
“好像還曾經(jīng)在天津市節(jié)拍了很多的廣告?我是說您和詹妮弗小姐兩個人?”
“主要是她了。”趙晟的手輕輕的搭在了女朋友的肩膀上:“我,可并不是客戶需要的人選。”
曹迅微笑起來:“我想,應該修正一下,那時候的您還不是客戶需要的人選,現(xiàn)在嘛!呵呵,就不是原來的情況了。”
“即使是這樣的話,我也不認為在中國節(jié)拍廣告是一件我很希望去做的事情。”
華阿龍站了起來,再一次咳嗽一聲。曹迅也立刻合上了本本,向兩個人伸出手去:“安妮斯頓小姐,波貝克先生,很感謝您們的時間,也很感謝您們能夠接受我們的采訪。我想,我們應該告辭了。”
“那好吧,很榮幸接受您們的采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