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子在門外焦急的徘徊,皇后娘娘已經派人來了兩次了,娘娘還沒出來,這……
門一打開,沈傾嬈扶著猶如的手款款走出來,滿宮的奴才眼裡盡是驚,緩過來才異口同聲的請安,“娘娘金安。”
沈傾嬈擡手,揚了揚嘴角,“都起來吧,小元子陪本宮去赴宴,千與千潯她們今日就不用吃伺候了,猶如你也隨本宮去。”
猶如和小元子跪地謝恩,一干奴才奴婢羨慕的看著兩人,心想著自己若是盡心盡力服侍娘娘,會不會也有這麼好的待遇,她們在宮裡也將近最小的也有五年了,五年來只聽說過梨妃娘娘和舞嬪娘娘身邊伺候的人面子足,從來沒有想到她們也有這麼好的主子。
沈傾嬈將他們的神色變化都記在腦子裡,這些人明顯有鬆動了,不暇時日一定能爲她所用的,滿意的看了看,“你們好好守在宮裡,有事情本宮不在可以去找千與千潯處理,事情太棘手就派人來通知本宮,可懂?”
“奴才們省得。”
“奴婢們省得。”
地點還是御花園,沈傾嬈也沒覺得有什麼好逛的,踏著石子路打發時間,忽然一陣笛聲悠悠飄揚,沈傾嬈心下一動,究竟是誰?能吹出此曲的人定是個灑脫到看破紅塵的人吧,不過她竟然會感到幾分熟悉,好像以前聽過,隨即搖搖頭,可能是她想多了吧,她初次來到北丘怎麼可能聽過呢。
“蒹葭倉倉,白露爲雙,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忽而曲調一變,換成這首《蒹葭》了,笛聲還在陸陸續續的傳來,沈傾嬈的心緒被勾走了也不得知,真想找個機會去會會那個吹笛人,可惜了。
“見過貴妃娘娘,娘娘金安。”蔣昭儀顯然也是被笛聲吸引過來的,“娘娘可是聽到這笛聲聞聲而來?”
沈傾嬈凝眸笑笑,“是啊,蔣昭儀是否也認爲笛聲很好?”
蔣昭儀掩帕笑了笑,擡起手來指向東南方的一座宮殿,“娘娘初來乍到,想來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不如臣妾邊走邊同娘娘說道說道。”
見沈傾嬈點頭,蔣昭儀才緩緩開口,“娘娘不知那邊常有笛聲傳來,而吹笛人是早些年娘娘那邊送過來的質子三皇子赫連珉,這位三皇子疾病在身很少出來過,聽他宮裡的奴才說他病的連下牀也艱難,就是不知怎麼撐過了這十年,太醫說他那是心病加身病,不及時配合連痊癒的機會都沒有了,大概也只有兩三年的壽命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那笛聲中的飄逸如此,想來也是他這麼多年看透了。”心下難免對此人感慨一番,雖然並未有過交集,可畢竟都是南止人,他是被迫來當質子的,她是被迫來和親的,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男子她竟有了一種惺惺相惜感。
蔣昭儀眸子動了動,靈智狡黠,“娘娘走吧,皇后娘娘該等急了,臣妾可擔待不起。”
沈傾嬈打趣道:“你啊,明明進宮早還要來怨我讓你擔罪,我可是不不依了。”經過這番玩鬧兩人的關係也親近了不少,多一個朋友
少一個敵人總歸是好的。
兩人又嬉笑了一番才趕去宴會,等兩人來時,基本已經坐滿了人,倒顯得她們另類了,墨應肅打量著沈傾嬈,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蔣昭儀正眼擡頭衝皇帝一笑,眉頭松下眼裡溢滿了溫柔,沈傾嬈在一旁可是看的請清楚楚啊!
難不成是皇帝換口味了,還是其他什麼緣故?莫念公子說明日還會來,算了,明日來問吧!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禮數周到挑不出一點錯處。
墨應肅點點頭,“愛妃快快入座。”
舞姬們賣弄著自己的腰肢,水紅色的舞袖擺成一朵花,翩翩而落綻綻起舞,座下的宮妃也想一展所長,讓皇帝的目光對她們多停留一會兒。
容妃輕蔑的看著那些舞姬,心想著不過是下等賤人而已,還敢還勾引皇上,本宮讓你們有來無回。
容妃平日裡被墨應肅給寵慣了,誰都不放在眼裡,就連對皇后也是敷衍,對皇貴妃她倒是沒有什麼惡意,沒孩子的女人頂多就是多寵會兒,威脅不到她的地位,皇后所出的嫡子還有蕭秋水那個賤人的長子是她的驍兒最大的阻礙,她一定要一個個拔除,爲她的驍兒鋪路,父親那裡看來要去通通氣了。
蔣昭儀雖然有四皇子,皇上也很少去看他,等驍兒當了皇上給他個閒散逍遙王他就知足了,今晚還多了一個妖嬈,她是南止公主若是她也懷上了男胎,迫於南止威壓她的兒子一定會有外援支持,這後果不堪設想,但是如果她一直生不出孩子呢……
沈傾嬈落座後觀賞歌舞,沒有注意到容妃的憎恨和惱意,也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個潛在的敵人,感覺有一道目光在注視她,偏頭一看,原來是貴妃蕭秋水,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吶,那她不回一點禮豈不是壞了規矩……
“有舞花垂,有戲鳳曲,咱們貴妃娘娘作爲有美不知有何高超技藝,不如讓臣妾等開開眼?”座下有人開始起鬨,看不慣她這狐媚樣子奪了皇帝,一個個變著法子來給她添堵,最後得利的還不是蕭貴妃,還真以爲她傻到連這個也看不透?永遠不要低估女人嫉妒心,一旦發起瘋來女人才是那最不要命的存在,沈傾嬈從來不忽略這一點,步步謹慎,步步爲營。
目光帶著幾許閃朵的回話,“既然如此,那……那臣妾就獻醜了。”
箜篌是十分古老的彈絃樂器。最初稱坎侯或空侯,在古代除宮廷雅樂使用外,在民間也廣泛流傳,在古代有臥箜篌、豎箜篌、鳳首箜篌三種形制。後來箜篌引起了帝王沉迷,爲了矯正帝王以致慢慢消失,只能在以前的壁畫和浮雕上看到一些箜篌的圖樣。
大量演奏圖像中所繪的豎箜篌和保存的漆箜篌和螺箜篌殘件看,設在向上彎曲的曲木上。
鳳首箜篌形制似與豎箜篌相近,又常以鳳首爲裝飾而得名,設在下方橫木的部位,向上的曲木則設有軫或起軫的作用,用以緊弦。正如《樂唐書》所載:鳳首箜篌,有項如軫,又杜
佑的《通典》:鳳首箜篌,頭有軫。有軫或無軫的圖像在敦煌壁書中均有所見。鳳首箜篌自印度傳入後,用於隋唐燕樂中的印度樂,至宋代隋煬《樂書》中仍繪有當時存在的多種形制的箜篌,明代以後失傳。
沈傾嬈準備彈奏的正是二十三絃鳳首箜篌:
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縱橫彈箜篌。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夢入神山叫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
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溼寒兔。
箜篌有一種唯美的悲劇性情調,出乎天然,以至於在她離世的歲月裡,人們也常常會在某種追憶往昔的夢幻意境中提到她。廣闊華麗的唐詩,精雕細琢而渾然天成,空靈純美又不失大氣。箜篌象徵著世界性的鳳凰文化,“鳳,神鳥也……五色備舉。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於四海之外,過崑崙,飲砥柱,濯羽弱水,莫宿風穴,見則天下太平。”好一個“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於四海之外”。最有意味的是厭惡箜篌的儒教文化附會鳳凰曰:
“……五采而文,名曰鳳皇,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天下安寧,盛世之音。其千古不滅的生命力是什麼呢?是能浴火而重生的鳳凰之魂。
沈傾嬈素手撥動著弦,箜篌比之古箏,聲聲多了一份悽美,含蓄的古箏顯然漸漸不能滿足人們的追求,華麗的箜篌散發出奪目的光彩。
蕭秋水一口銀牙咬碎,本以爲她不會有什麼出衆的表演,女子所擅長的無非是琴書畫舞,笛蕭箏竽,再不然也就是歌聲動人琵琶反彈,誰知道這個賤人居然會彈這麼難的箜篌,打探的人並沒有說她要表演什麼,真是防不勝防。
玉心湄眼裡的讚歎更盛,不愧是她看上的人,聽說她曾在南止一畫驚人,還曾與公子莫念合奏《鳳求凰》,這樣身懷百技的奇女子這小小的北丘怎麼能留住她?
“妖嬈不愧是南止公主,朕已經很久沒有聽過箜篌聲了,妖嬈師承何人?”墨應肅饒有興趣的問道。
師承何人?沈傾嬈嘴角不禁浸起一抹哭笑,前世只因赫連玨一聲讚歎,箜篌是妙物,天籟之音,她彈破手指只換來他一句,糟蹋!糟蹋!她爲了他苦苦求學,只得一句糟蹋,現在赫連玨和她已經沒有關係了,心裡也沒有那種鈍痛感了。
沈傾嬈溫婉含笑,“臣妾師承何人實在不方便吐露,師父隱匿多年臣妾不想再用師父名諱擾他清修,望陛下恕罪。”
明明不想再阿諛奉承,偏偏還要裝出一副歡喜的樣子,她自己都噁心自己。
“陛下自然不會怪罪,不知本宮是否有這個臉面請貴妃教授晚兒箜篌?”皇后一臉賜教的模樣,一切還是要看沈傾嬈樂不樂意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