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山派外設(shè)有空防結(jié)界,非本門仙劍不得未通告入境,擅自入境即被打偏軌道,沈清秋便在山腳停下,把飛劍遣回去,順便換了身衣服,弄了個斗笠來戴戴。
山下小鎮(zhèn)常有修士往來,今天卻沒看到多少,沈清秋正微覺奇怪,有人問道:“這位仙師,您這……可是要上蒼穹山派去?”
沈清秋點頭。那人又道:“現(xiàn)在去,不大好吧?”
沈清秋心一緊,問道:“怎么個不好法?”
那人與其他幾人面面相覷,道:“您還不知道吧?這山上,已經(jīng)被圍兩天了。”
過山門,上登天梯,居然連一個守山弟子也沒有遇到,沈清秋心中不祥預(yù)感越發(fā)強烈,一躍數(shù)階,飛奔而上。
越往上走,越能看清,穹頂峰上好幾處天空都濃煙滾滾,夾雜電閃雷鳴。
穹頂峰之巔,狼藉一片,火燒林,冰錐滿地,檐角損毀,看來經(jīng)過了幾場惡戰(zhàn)。穹頂?shù)钔猓嚑I分明的雙方正對峙著。一方是人界修士,有站有躺,木清芳穿梭其中忙碌。另一方是身披黑鎧的魔界士兵,黑壓壓呈排山倒海之勢。雖然似乎暫時停戰(zhàn),可只要有人劍多出鞘一寸,必將重新引爆空氣中的火藥味。
看來洛冰河已經(jīng)不屑于掩飾身份了,沈清秋并不驚訝。原著洛冰河暴露自己血統(tǒng),也差不多是這個階段。魔界上位已成定局,幻花宮也從里到外都被他洗腦,整治得服服帖帖,站穩(wěn)腳跟,自然不需再遮遮掩掩。只是撕破臉皮的前景提要不同罷了。
峰上弟子雖都必須穿校服,但也有不少成名修士不必受此拘束,沈清秋一身格格不入的裝束倒也沒人太過在意,他擠到殿前,往里張望。
岳清源閉目而坐,柳清歌在他身后,手掌與他背部相接,兩人身體四周靈力波動似乎不太穩(wěn)定,恐怕都情況不好。
再見這兩位掌門師兄和倒霉師弟,他們貌似又是被自己坑成了這樣,沈清秋無比內(nèi)疚,再一轉(zhuǎn)頭,呼吸滯了滯。
洛冰河沉沉地站在大殿另一側(cè)。
他穿玄色,襯得皮膚白得透明,眼睛極黑,卻又極亮,表情冷淡,卻仿佛有兩團鬼火在瞳孔中熊熊燒跳躍。漠北君立在他身后,雖然是副手的位置,卻微微昂頭,宛如一尊理所當(dāng)然趾高氣揚的冰雕。
在真實世界中再次親眼看見洛冰河,沈清秋實在很難形容此刻的復(fù)雜心情。
此人固然是他不幸一生的罪魁禍?zhǔn)祝涩F(xiàn)在思來,似乎常常都是他自己理解錯了洛冰河,亂搞一氣,才讓事情變得更糟糕。他有責(zé)任,他承認(rèn)。而且洛冰河也被他坑得不輕。因此,雖有尷尬,卻無憎惡厭懼。
這就像看到一個妹子愛你愛得死去活來,就算她再丑,或者你再對她無感,至少也沒辦法討厭她。雖說洛冰河不是妹子(卻比妹子還麻煩),也絕對跟丑是極端反義詞。
岳清源睜開雙眼,齊清萋急道:“掌門師兄,你……無恙吧?”
岳清源搖了搖頭,望著洛冰河,緩緩道:“昔年魔族攻上蒼穹山派,閣下作為抵御魔族的一份子迎戰(zhàn),你師父更是以一身護下整個穹頂峰,不想今日,卻也是你率領(lǐng)魔族,將蒼穹山逼至如此境地。”
洛冰河淡淡地道:“若非貴派逼人太甚,我也不想這樣。”
齊清萋氣極反笑:“哈!哈!蒼穹山派逼人太甚,真該讓天下人來聽聽。你這白眼狼叛出師門、忘恩負(fù)義倒也罷了,逼自己師父在面前自爆,之后連死人都不放過,拿他尸體不知道做些什么見不得光的事,現(xiàn)在倒反咬一口,究竟是誰逼人太甚?!”
洛冰河對她的嘲諷充耳不聞,木然道:“下一個是誰?我要摘這題字了。”
沈清秋一驚,抬頭望去。洛冰河說的題字,恐怕指的是穹頂?shù)钪校邞以谏系臋M幅牌匾。“蒼穹”二字是蒼穹山派祖師之一親手所題。年歲久遠,意義非凡,相當(dāng)于蒼穹山的一塊臉面。誰要摘了這題字,就相當(dāng)于是扇了蒼穹山派的臉一巴掌。
當(dāng)年紗華鈴貿(mào)貿(mào)然率一眾武將圍上穹頂峰,打的就是把這題字摘回魔界耀武揚威的主意。
齊清萋道:“你要戰(zhàn)便戰(zhàn),一會兒燒個洞府,一會兒毀一座山門,現(xiàn)在又要來摘這題字,算是什么意思?零碎折磨不肯給個痛快?”
岳清源道:“齊師妹稍安勿躁。”他站起身來,雖處劣勢,神色卻穩(wěn)如泰山,不亂軍心,道:“清秋師弟的仙身已安置在殿內(nèi),他是我蒼穹山派的人,更是清靜峰的人,身隕后必然要下葬清靜峰歷代峰主墓林中,入土為安。閣下除非把蒼穹山派盡數(shù)抹殺,否則,只要本門有人一息尚存,無論耗上多久,清秋師弟的尸身絕不會交予你手。”
在場數(shù)人齊聲喝道:“正是如此!”
沈清秋就知道他們會是這個態(tài)度。正是因為蒼穹山派一定會盡全力護住他那具軀殼,沈清秋才必須要回來和他們通氣。
初時的震驚和慌亂過后,沈清秋靜心想想,也想通了。尸體不過是尸體而已,洛冰河要便拿去,隨他怎么高興怎么玩。他本人回來,蒼穹山撒手不管便是。可他來的畢竟遲了。
洛冰河一扯嘴角,笑得冰涼。他低了低頭,慢條斯理道:“我絕不會親自對蒼穹山動手。也不會殺一名蒼穹山派的門人。可我有的是時間,慢慢耗。”
“慢慢耗”三個字,一個一個,清晰地砸在沈清秋耳朵里,他忽然整顆心往下沉去。
洛冰河絕不會是這么客客氣氣和你玩兒斗的人。懶得虛與委蛇地偽裝之后,他想要某派的任何東西,他就會采取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血洗,殺光,然后拿走。
可洛冰河居然能這樣有耐心耗了兩天,不像是有了這種閑情逸致,反而更像是在等著什么。
比如,等著沈清秋自己出來。
沈清秋攥緊了拳頭。
洛冰河道:“動手。”
漠北君“哦”了一聲,上前一步,忽然道:“我已經(jīng)動手很多次了。”
殿外那一堆爆炸的冰刺和坑坑洼洼的地表墻面,都是他的杰作。
洛冰河道:“那就隨便找個人,代你動手。”
漠北君點了點頭,伸手在后一撈,撈出個畏畏縮縮的人。
他把這人拎小雞一樣拎了出來,撲通一聲,扔到雙方中間那一大片空地上。
尚清華魂飛魄散地爬起來,蒼穹山派眾人一看他,眼睛里都要噴出火來了。
何止他們,沈清秋也要眼睛嘴巴里狂噴怒火:坑爹的向天打飛機菊苣啊草草草!!!
齊清萋刷的一下拔出佩劍,喝道:“叛徒!”
尚清華賠笑道:“齊師妹,有話好好說。不要舞刀弄劍的……”齊清萋早就一劍刺過去,怒道:“誰是你師妹!”尚清華連忙避開,往漠北君身后躲。漠北君毫不留情,一腳把他踹回來。尚清華苦著臉道:“我也是逼不得已,你別這樣,讓別人看咱們同門相殘的笑話。”
太不要臉了。尚清華真是比他想象的還沒節(jié)操,現(xiàn)在還能說出這種話,真是太不要臉了!
齊清萋罵道;“誰跟你是同門?仙盟大會你放魔物進去,想過死傷的蒼穹山派弟子是你同門?叛逃去魔界,想過我們是你同門?今天跟這混世魔王打上山來,你也有臉自稱同門?!”
兩人在殿中你追我趕,簡直是一場鬧劇。沈清秋在一旁看著,心潮隨之起伏:“砍砍砍……砍死他!我艸!就差一點兒!師妹砍他胯【下!!!”
那頭雞飛狗跳,這頭,卻是誰也笑不出來。
柳清歌撤去加在岳清源背后的靈力,平息完畢,站起身來。乘鸞在鞘中戰(zhàn)栗不止,嗡鳴不息。
楊一玄握拳道:“師尊,你已經(jīng)和那魔頭打了一天了!”
柳清歌沉聲道:“退下。”
洛冰河看他一眼,笑了笑,輕聲道:“手下敗將。”
他說得聲音不大,可吐字清越,尾音上揚,整個大殿的人都能聽到。柳清歌握劍的手緊了緊,眼中電光流閃。沒有什么,比“手下敗將”這個詞更能讓百戰(zhàn)峰峰主感到更恥辱的。
楊一玄脾氣沖,當(dāng)即反擊道:“魔界雜種!”
洛冰河不以為意:“是。我是雜種。整個蒼穹山派被一個雜種挑了,光彩嗎?不止穹頂峰,余下各峰我可以一一挑遍,讓世人都知道,修真界泰斗蒼穹山派被一個雜種殺得無還手之力,如何?”
寧嬰嬰凄然道:“洛……洛冰河,是不是連清靜峰,你也要一把火燒了才高興?”
洛冰河想也沒想,立即道:“不。”他似乎有一瞬間的微怔,頓了頓,才說:“……清靜峰一草一木,一竹一舍,如任何人敢損毀分毫,決不輕饒。”
柳清歌鼻子里哼一聲,乘鸞暴起:“惺惺作態(tài)。”
劍氣掠過洛冰河臉頰,帶得他發(fā)絲橫亂。洛冰河把手放到腰間所懸的佩劍上,譏笑道:“不自量力。”
然而,兩把劍最終還是沒有再次交鋒。
沈清秋站在兩人中央,雙方劍氣激蕩碰撞,立即把他原本就是戴著做做樣子的斗笠切為兩半。他左手指尖夾住乘鸞劍鋒,不讓柳清歌再進攻一寸;右手則把洛冰河已經(jīng)按在心魔上的手牢牢壓住,不讓他出鞘。
其實完全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沈清秋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還沒說出這句話。洛冰河猛地反手拽住他手腕,仿佛一只冰箍牢牢套了上來。
洛冰河臉上的笑容幾近扭曲,一字一句道:“抓到了。”
饒是沈清秋早有心理準(zhǔn)備,這時近距離看著這張臉,也忍不住毛骨悚然。
片刻的鴉雀無聲后,殿中軒然大波頓起。
岳清源錯愕萬分,聲音微微發(fā)抖:“可是……清秋師弟?
齊清萋連尚清華都忘了去砍,后者連忙趁機滾回漠北君身后。寧嬰嬰拽拽瞠目結(jié)舌的明帆,喃喃道:“大師兄,我沒看錯吧?怎么回事,那是……師尊?!”
明帆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楊一玄則格外畫風(fēng)不同,他震驚道:“這身法不是絕世黃……黃前輩嗎?!黃……前輩為什么長著沈師伯的臉?”
謝謝你沒把整個id說全啊!
柳清歌猝然睜大雙眼,素來的無波無瀾被攪得裂了一臉。
他說:“……你沒死?”
沈清秋原本愧疚而感激的心情碎成了渣渣。他不能接受地說:“師弟你這是什么表情?師兄沒死你不高興嗎?”
柳清歌臉色青了又黑,黑了又白,五顏六色,好不精彩。不少人也跟他差不多。沈清秋還沒接下一句,一只手把他的臉掰轉(zhuǎn)過去。洛冰河道:“總算舍得出來了?”
沈清秋被他抓得骨頭都快斷了,只有腿能動,又不能當(dāng)眾提膝蓋踹他關(guān)鍵部位,那太不雅了。想到一事,隱隱又有怒火翻上來。
他說:“你故意的。”
洛冰河道:“師尊指什么?”
沈清秋道:“你不直接屠山,而是慢慢地耗了這么久,就是為了引我出來。”
洛冰河冷笑道:“師尊也有偶爾猜對弟子心思的時候呢。徒弟真是欣喜若狂,恨不能捶胸頓足,一定終生銘記此刻。”
柳清歌撤了劍,身子晃了晃,似乎還有些暈頭轉(zhuǎn)向,指指洛冰河,道:“你,放開他。”
洛冰河把沈清秋往懷里拖了拖,不耐煩道:“你說什么?”
他動作強硬,沈清秋深吸一口氣,壓下去的那股郁火又躥起三尺高:“你什么時候知道夢里那個是我的?”
要不是被洛冰河發(fā)現(xiàn)了破綻,又怎么會猜到他沒死成,在蒼穹山成功守株待兔?
洛冰河道:“師尊未免太看不起我。就算第一次我沒懷疑,第二次還不發(fā)覺異常的話,那就是真的蠢了。”
沈清秋點頭道:“你不蠢。我蠢。”
也就只有他蠢破天際,才會以為洛冰河真的神智不清到分不清外來入侵者和幻境產(chǎn)物。
沈清秋道:“既然發(fā)現(xiàn)異常,你為什么不拆穿?”
陪著演師慈徒孝戲碼很好玩么?
洛冰河看著他:“為什么要拆穿?師尊不也被我哄的很開心?”
開心?
呵呵。
沈清秋閉嘴不答,他繼續(xù)悠悠地說下去:“有好幾次,我都差點能順著夢境探查到師尊你的所在地。若是那樣,也不必有今天這一出了。”
洛冰河臉色又漸轉(zhuǎn)陰沉,掐著他肩膀,十指用力,恨聲道:“或者一開始,師尊就不要逃跑,不要瞞我,那么很多事都會完全是另一種樣子。”
敢情鬧這么大,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自己。而且這邏輯聽起來,真的很有道理。說的很對!
某些方面來說,沈清秋覺得這個結(jié)論挺正確的。不作不死,他一直在作,所以死成什么德行也是活該。
只是,沈清秋的確吃軟不吃硬。可你不能讓他吃完之后再啪啪打臉。說:裝的。
洛冰河根本不是嬌弱惹人憐惜的小白花。沈清秋在夢里跟他膩歪那么久,想著反正洛冰河以為是做夢,安慰安慰他也沒啥,沈清秋什么黏糊糊的撫慰話都說出來了,又是摸頭又是給抱,事后自己都被矯情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想到自己在夢里真的為此煩惱,但其實這些都在對方掌控之中,沈清秋忽然有種恨不得挖個縫鉆坑里去的無地自容。
太難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zzzsl、夕、番薯、丸子的基友、orli、天王愛地虎、殘陽如血、夜戀、果小園、goo、灰墨色、小田秘、風(fēng)月無邊、包米白、影子、看客、舍玉、玄晶和他的200個小伙、彼岸君、梅骨、回南天、碎痕之眸gn的地雷
接下來是同人圖時間~omg群里的gn實在是太有才了。圖還有很多,一天幾張慢慢放!
其實不要問我人物發(fā)型_(」∠?)_?什么發(fā)型我也不知道,沒有概念
鹿光gn的春山恨!!!希望不會被和諧!!!圖片略大撐大內(nèi)壁了啦!
蛋黃菌gn的手繪!?秀發(fā)飄逸~
108的貓糧gn的上色師尊^_^
yukk醬的少女攻洛同學(xué)^_^好想推倒
此時彼年gn噠小綿羊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