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說什麼？”
秦弘揚大震，眼睛倏圓地看著面前的女人，好似是第一次看清她長什麼樣子一般。
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了口，就變得沒那麼困難了。
顧嵐安在來時就一直很緊張，也很糾結。然而當真的把那幾個字說出口，看到這個跟自己同牀共枕二十年的男人臉上的不敢置信和錯愕震驚時，心裡卻有什麼桎梏在漸漸消失般，剩下的，就是堅定的勇氣。
“我說我們離婚，我已經把律師帶來了，你只要在離婚協議上籤個字就行。財產的話我也找律師做了公證，你賬戶裡的存款我不要，我只要靜安的房子。小煙會跟著我，剩下的都歸你。你只要簽上你的名字，你就可以徹徹底底地恢復自由了。”
顧嵐安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道。
“嵐安，你瘋了嗎？要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的，你直接跟我說就行了？說什麼離婚呢，都當了二十年的夫妻，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湊什麼熱鬧離婚啊？我知道我這段時間做的不夠好，讓你受了委屈，我會改的。不管你提出什麼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
秦弘揚急急地說道。
他是真的急了。這麼多年，他設想過他功成名就時的場景，懷疑過妻子去世的事情，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是的，哪怕他跟林珊糾纏了那麼多年，哪怕他曾經答應過會給林珊正名，但事實上在他心裡，他就從來沒動過半點離婚的念頭。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拖到現在還沒采取過行動？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總是溫柔賢淑的妻子，竟然會主動提起離婚這件事。
他沉著臉，完全無法接受這種事情。
“我沒瘋，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冷靜。當然，如果說我有瘋的時候，那就是當年怎麼會看上你選擇跟你結婚呢？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
顧嵐安冷冷地說道。
秦弘揚的臉有點掛不住了，他腦中一片空白的，想發怒，又有些不安惶恐的，這種複雜的情緒籠罩著他。
“嵐安……你，你，你別開玩笑。我那麼愛你，你怎麼會突然要跟我離婚了？是不是我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只要你提出來，我改還不行嗎？”
他放低姿態低聲下氣地哀求著。
“那你跟林珊滾在一起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你愛我的事呢？你看著你那個私生女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我跟小煙呢？我是愛你，可是你覺得你做了這些讓人噁心的事，我還會一如既往地對你嗎？”
因爲極力的壓抑，她的聲音，都在顫抖著。
秦弘揚渾身一僵，心裡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化作了現實。他有些不敢去看妻子的臉，也不敢跟她對視著，他躲避地低著頭：“那個，嵐安，我……我……”
他說著，又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擡起頭來：“嵐安，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造謠了？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我跟林珊，沒有一點關係。林珊是你的好朋友，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呢？還有什麼私生女，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嵐安，我們都做了二十年的夫妻，難道你還不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是啊，如果不是有人跟我說，我到現在都還像個傻子一樣被瞞在鼓裡。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最愛的丈夫，跟我最好的朋友，竟然是這種見不得人的關係。我更不知道，你們竟然連孩子都生了，而且還只比我們的孩子小一兩歲。”
“不是的。嵐安，你不要胡思亂想，根本就不是那回事。”秦弘揚急急地辯解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掙扎什麼。在女兒揭穿他婚外情的事情時，他就想過可能妻子知道這件事。只是一直以來都平平靜靜的，他就自欺欺人地把這件事給拋到了腦後。誰想到，平靜之後竟然是由這麼多事在等著他。
看著面前急得直冒冷汗的男人，顧嵐安遲疑了一下，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主動往前走了幾步。
察覺到妻子的動作，感覺到她眼睛裡隱藏不住的情誼，秦弘揚心裡一喜，趕緊說道：“嵐安，你要相信你，我一直都只愛著你一個人，根本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要是真的有那些事的話，那，那，我，就該天打五雷轟！”
“弘揚，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幸福的人。雖然從小身體就不好，這種事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只能天天待在家裡。但是我有最疼愛我的爸媽，有愛我寵我的丈夫，有乖巧懂事的女兒，這些都比其他的事情重要多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一直以來，這都是我自以爲是想太多了。”
“我曾經覺得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到你嫁給你爲你生兒育女和你攜手走過一生。”
秦弘揚受到觸動般，嘴脣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我一直覺得，雖然爸爸媽媽不在了，可是有你疼我愛我，也是一樣的。”
“我甚至覺得，不能給你生個兒子，是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所以不管你爸媽在我面前說什麼，怎麼刁鑽刻薄，我都忍著。”
“嵐安……”
秦弘揚有些心虛地叫了聲。
“啪。”
一巴掌直接狠狠地落在了毫無防備的秦弘揚的臉上。
秦弘揚錯愕地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女人，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一向溫柔賢惠的妻子竟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顧嵐安收回手，看著面前面露憤怒的男人，嘴角一勾：“你真讓人噁心。”
她說完，不顧秦弘揚的反應，轉身走到律師後面，將他遞過來的資料對著秦弘揚甩過去：“秦弘揚，你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最無恥的男人。當然，你們秦家的人，個個都噁心至極。我顧嵐安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你。”
秦弘揚還沒來得及對那一巴掌有所反應，就被一摞紙張直接砸中了。紙張從他身上滑下如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
定睛看去，他腦中一片空白，寒氣從腳底直接竄上全身。
這，這，怎麼可能？
一男一女親暱對望，火熱親吻，熱情纏綿……每張照片上的人都是那麼清楚，動作都是那麼曖昧火熱。
那照片中的人，可不就是他自己跟林珊嗎？
照片裡的場景一張比一張更加不堪入目，甚至還有白花花糾纏在一起的身體。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看著地上的照片，憤怒，惱怒，卻又沒有力氣去低頭把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撿起。
“你們感情真好。”顧嵐安嘴角微勾，眼神冷的如冰一般：“一把年紀了，還能做出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你，你，你調查我？”
秦弘揚擡起頭，瞪著滿臉不屑的女人，憤怒地說道。
顧嵐安倒是沒想到他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這般，她呆愣了幾秒，才冷笑出聲：“秦弘揚，我認識你二十年，卻在這一刻才真正看清你。”
“陳秘書，把協議書給他。”她扭頭看向身後一直老老實實地站在那的律師。
“你老老實實簽字的話，大家好聚好散。但是如果你還想糾纏的話，就別怪我不念舊情。像這種照片，我那多的是，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顧嵐安！”秦弘揚真的惱羞成怒了，他憤怒地看著面前的女人，惡狠狠地說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
顧嵐安被逗笑了：“我這樣還叫不可理喻？我沒在這裡把這件事鬧開已經是給你面子了。不然的話，像你這種靠著我發家卻又在外面養情人的男人，走到街上都要被人用口水淹死。”
到這時，哪怕之前心裡有再多的情誼，也沒辦法繼續維持了。顧嵐安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男人，有些想不通當年的自己到底是被什麼糊住了眼睛，竟然會看上這麼一個人。
“不要忘了，當年你跟我結婚的時候，一窮二白的什麼都沒有。你吃著軟飯爬上來，卻不感恩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你到底是有什麼底氣來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你簡直就是個潑婦。就算我在外面有女人又怎麼了？這還不是因爲你？我娶了你纔是我這輩子最倒黴的事情。這麼多年，都是我在賺錢養家。我賺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而且你怎麼做人老婆的？每天就只知道待在家裡什麼事都不做。別的不說，就你那病秧子的身體，在牀上稍微激動點就快斷氣一樣。最重要的是，你連女人最基本的能力都沒有，結婚這麼多年，連個兒子都生不了。你既不能滿足我，又不能給我生孩子，我去找別人有什麼錯的？真正算起來，錯的那個人是你！”
秦弘揚也惱羞成怒氣紅了眼，理智早就被扔到了一邊。他甚至忘了這裡還在公司是自己的辦公室，直接對著顧嵐安劈頭蓋臉地一陣怒吼。
這些話，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最致命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