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些人的爭執還在繼續,依舊是那羿將軍的聲音,豪邁無比:“我射日功法,可以射下烈日,乃是眾多火焰的克星,我的功法如何不能煉藥?你若是不服,就找金將軍來評評理吧!”
對方的聲音也是冷笑著:“我早就派人通知金將軍過來了。不過他乃是執法者,日理萬機的,哪會這么快到……”他的語氣也是對那金將軍極為推崇。
聽到這里,范雪離心頭一怔,因為他記得那位金將軍,前世里也是執法者,卻是最不近人情的那個,對親情漠然,從來都是一張死板著的臉,甚至他在被清夕女皇關押后,甚至還懷疑過對方乃是內奸。
不過后來這金將軍全家都被處斬,而他也與羿將軍一共被封禁起來,這才讓范雪離打消了懷疑。
但哪怕這樣,對于金將軍,范雪離還是有所疑慮的。
便在這時,羽靈低聲傳音入密對范雪離說:“水公子,按照你來看,他們煉藥的缺陷在哪里?”
顯然,對于這丹藥,她有著強烈的好奇。
“所有的四成藥性加成,甚至都是以一種獨特的規律凝成。煉藥宗師之所以是宗師,超過半步宗師,便是在煉藥的法則上,領悟得更高。而且可以一法通,萬法通,洞徹一切。”范雪離侃侃而談,傳音入密繼續分析著:“眼前的丹藥,成色不足,不過其核心有一個五色金玉的標志,應該是那位羿將軍誤打誤撞,射日功法與內心的內核融合所致。但這是妙手天然,無法量化,所以這種手段,能勉強凝聚出四成藥性,已經是運氣,已經是極限了。”
聽到這里,羽靈的眼神更加燦爛了。
如果說,范雪離一開始的解釋是一種高瞻遠矚的手段,只是讓她如同處在山中之霧一般,只知道規則,而隨后范雪離的解釋,卻讓她如同撥云見日一般,豁然開朗。
而有這般眼力,眼前的公子,究竟高深莫測到怎么樣的地步?
一時間,她的眼睛瞇成月牙型,看向范雪離的眼神里,滿是膜拜。
“咦?那兩人是誰?”這一刻,人群之中,終于有人注意到范雪離與羽靈,不由失聲地叫了出來:“來者何人?怎么從來沒見過你們?你們如何通過那玄月帝蛇湖泊的?”
他們視玄月帝蛇湖泊為圣地,認為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能進入此地,所以對范雪離滿是疑慮。
而其他人也是瞬間拿出兵刃,以合圍之勢把范雪離包圍住了,冷冷地說:“閣下難道是圣始世界中人?或者是清夕帝國之人?”
清夕女皇創立清夕國,取代太昊國已經千年,而清夕國這個稱呼,乃是所有人的痛。所以這一刻,眾人的眼里,滿是刻骨銘心的仇恨與怒意,恨不得把范雪離斬殺。
這一刻,人群分開,最當中的兩位將軍也走了出來,一個滿頭白發,但鶴發童顏,赫然正是那羿將軍,另外一個老者,胸甲上有著龍獅的標志,氣質儼然,身份地位似乎遜色羿將軍一些,錯開半步在羿將軍身后,不過眼神里卻有著一種桀驁不馴的表情。
這一刻,那羿將軍凝視著范雪離,不知怎么,被眼前的少年氣質所震,仿佛感覺到某種熟悉的氣息一般,而后,他伸手虛抬,把眾人的怒意壓下,然后仔細打量著范雪離,說:“小友,此處乃是禁地,你并沒有太昊國的氣息,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里乃是專門放逐太昊國中人的所在,而范雪離的出現,乃是一次例外。
此刻,見到果然是這羿將軍,與記憶里的一模一樣,不知怎么,范雪離心下有著一絲微微的撼動。
真的是他!
當年的那種溫情,還歷歷在目。
這才是最熟悉的家,最溫馨的家。
他身為一個太子,固然震撼天下,但終究是在父王的羽翼之下成長的,是在這羿將軍等人的羽翼之下成長的,所以見到他們,他忽然內心有著千言萬語要說。
不過這種失態只是瞬間,經過多年的磨礪,他顯然明白,如今的一切,已經不一樣了,眼前的這些人已經老了,而接下來真正扛起希望的,則是自己。
所以此刻,他反而指著遠處空中的那丹藥說:“再過十息,若是你們再不穩固氣息,只怕這丹藥就要爆炸了……”
“嗯?”眾人看到范雪離面色微變,還以為范雪離被眼前的羿將軍氣息所震懾,所以也沒有想太多,但聽到范雪離的話,不由臉上露出不服的表情,滿是輕視:“信口雌黃,那可是好不容易凝聚出來的四成藥性加成的丹藥,哪怕你再活一百年,也未必有資格見到。說什么胡話呢你……”
就在這時,范雪離卻是徑自對羿將軍說:“ 羿將軍,你的射日功法,固然可以使得藥性凝練到極限,甚至出現異變,但射日功法并非專門的煉藥手段,過則不及,火性過盛,就會造成內部動蕩,乃至于從中間破碎而開……”
這瞬間,隨著范雪離的話結束,十息時間也過去了,而后,眾人所守護當中的那四成藥性加成的丹藥,正如范雪離所說,以中間為核心,徑自向周圍裂去。
只瞬間,丹藥開始皴裂!
“不好!”眾人不由一陣失神,誰也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會如同范雪離所說,造成了強烈的異變。
當下,不僅是眾人,連羿將軍也毫不遲疑地沖到面前,手勢一動,施展出柔和的力量,將整個丹藥給托住,免得其皴裂越來越大。
一時間,想到范雪離剛才的話,眾人不由失神,難道眼前這少年的眼力如此厲害,遠遠超過他們?
若是這樣,倒可以向范雪離請教丹藥之術,請教這皴裂該如何解決?
但幾乎同時,卻有一個弟子猛地大聲說:“卑劣的小人!一定是你動用某種特殊手段,強行破害丹藥,然后故意一語驚人!否則以你的年紀與煉藥手段,怎么可能如此強大?”
聽到這里,眾人這才恍然過來--的確,以范雪離的年紀,必然不可能是煉藥半步宗師,哪有資格判斷出來,這必然是范雪離動用某種卑劣的手段,要聳人聽聞。
所以只瞬間,眾人對范雪離充滿了警惕與殺意。
但這一刻,唯獨只有羿將軍沉著地凝視著丹藥,然后對眾人沉喝道:“你們做不到,就坐井觀天不成?以一己私欲,強行揣度,我都替你們羞恥!”
只這話一出,眾人不由臉上漲紅,卻是鴉雀無聲,再也沒有敢反駁的,顯然,羿將軍的話,猛地驚醒了他們。
他們什么都不懂,有什么資格去評判別人?只是因為嫉妒,就對別人生起殺意?
便在這時,那羿將軍則向范雪離拱拱手,說:“小友剛才說的話,頗有見地。不知如今這丹藥,是否還有解決的辦法?”
“我試試吧。”范雪離見到羿將軍誠懇的樣子,忽然想到了千年之間,自己在羿將軍面前,從來都是被訓斥的份,畢竟當年羿將軍的身份與見識都比他強過數倍,然而時過境遷,竟輪到眼前的羿將軍向他討教了。
不是他變強了,而是羿將軍變老了。
所以這一刻,他毫不遲疑地手上一動,一捏手勢,凝出光芒,猛地滲透出一道靈光,施展在那丹藥之上。
“嗯?”這一刻,之前那些被訓斥著的眾人,都把目光死死地盯著范雪離,擔心范雪離在做怪。
顯然,剛才羿將軍的訓斥讓他們感覺到慚愧,但范雪離卻并不值得他們信服。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赫然發現,范雪離瞬間手勢轉動,瞬間變幻了數十種手法。
九轉手法、天旋手法、日月手法……這些常見的手法,在范雪離的手里,竟顯得如此驚艷,如此輕易融合,顯得天衣無縫。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只一見之下,他們就明白,眼前這少年,只怕擁有半步煉藥宗師的地步,遠超眾人。
一時間,眾人不由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仔細地揣摩與記憶著范雪離的這些手勢。
而這時,范雪離手里的歸一火焰,也瞬間燃燒起來,不僅融合了萬火佛印,甚至還融合了種種天丹地火,甚至凝出千手,以千般手段,對丹藥進行融合與提煉。
“這……”眾人瞬間失神了。
因為他們已經看得眼花繚亂,根本無法分辨范雪離的手段,但范雪離卻輕易之極,心神分成千種,前后協調。
這種手段,甚至見都沒有見過。
此刻,連羿將軍,也是瞳孔收縮,眼神里露出一抹驚艷來。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足足有二十息時間,眾人一直在屏息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范雪離則在二十息里,甚至施展了近千種手勢,而后以不可思議的手段,竟使得那丹藥的紋路重新凝聚,使得那皴裂之勢消失,恢復了之前的圓潤!
“哇!”這一刻,在見到丹藥完成的瞬間,眾人失神地驚嘆出聲,滿是贊嘆!
誰也沒有想到,范雪離居然真的成功了!
這位少年的天賦,見所未見,絕對是半步煉藥宗師的手段!
他們的眼神既炙熱,又是慚愧,想到之前對范雪離百般嘲諷,他們更是明白羿將軍話的重要性,若非羿將軍,只怕他們就要與眼前這少年失之交臂,也與這四成藥性加成的丹藥失之交臂了。
而此刻,羿將軍則認真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見到少年臉上依舊溫和從容,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忍不住出聲說:“好!好!”
無論是辨識眼力,還是煉丹手段,也包括態度氣質,眼前少年,幾乎讓他聯想到太昊圣帝當年幼時的樣子。
氣質何等之像!
唯獨只是面容不一樣罷了。
他越看對方,心下越是欣賞,忍不住問道:“小友不知如何稱呼?從何處而來?”
可以說,眼前的范雪離,不僅幫忙凝聚了一顆四成藥性的丹藥,甚至還幫他打開了煉藥的一道大門。
“妖言惑眾,一派胡言!羿將軍不要被這小子給騙了!”便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冷厲的聲音。
如同雷鳴而過,震蕩整個天空,甚至有著力量從九天銀河之上傾瀉下來,說不出的霸道之氣。
這般手段,甚至不僅是領域境界,還遠遠超出了,只怕來者的修為,至少是在仙境八重!
要知道這里的洞天世界,乃是一處貶斥之地,一旦從大千世界被貶斥到這里,修為就會隨著整個世界規則而大幅度減弱,而能依舊擁有仙境八重的修為,足見不凡了。
而隨著聲音過后,周圍眾人的眼神不由炙熱起來,甚至雙手都規矩地下垂,露出一絲膜拜,也帶著一種深深的敬畏。
這種敬畏,是長年累月之下形成的!
然后他們同時恭敬地說:“見過金將軍!”
而后,眾星拱月之間,遠處有一行人,把一個金衣老者直接烘托了出來。
那金衣老者身上有著無數的華光,只一出現,甚至力量就橫掃一切,甚至把羿將軍的氣勢完全鎮壓了下去。
這金衣老者,赫然是與羿將軍地位并立的金將軍,是半步煉藥宗師,還是執法者,執掌著整個洞天世界里的律法。
一言而決天下,無人可匹敵!
而后,金衣老者走到前面,冷冷地說:“一個外來者的話,你們也能信?此人必然是清夕國的奸細,還不乖乖地給我跪下?”
這一刻,金衣老者身后的二三十人,更是齊齊把律法劍舉了起來,力量撐天動地,把范雪離包圍,齊聲喝道:“跪下!”
這瞬間,那羿將軍遲疑了一下,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的確,范雪離外來者的身份,太過詭異。
整個洞天世界,據說一直有奸細存在,卻一直沒有探查出來,是眾人心里的一根隱刺,而如今范雪離的出現,讓他們把矛頭直接一起針對向外!
若是把范雪離拿下,仔細動用精神之力探索,甚至就能從中發現端倪,消除洞天世界最大的隱患。
這可是洞天世界里最重要的事情。
哪怕錯怪了范雪離,到時候再對范雪離賠禮也成。
想到這里,羿將軍的眼神有著一絲遲疑,有著一絲嘆息,有著一絲不忍,但終究什么也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