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很貼心地給司予遞過來一杯水:
“怎麼了,一個人站在這裡?”
司予卻像是剛緩過神來,答非所問道:
“伊萬斯先生和助理一起下去休息了……”
陸放看著她無奈一笑:
“我知道,我是說,你也應(yīng)該休息一下了,雖然剛纔看著你和伊萬斯先生應(yīng)答如流,但我還是看出你很緊張。
現(xiàn)在這根繃緊的弦也該放鬆一下了。”
司予點點頭,一邊道謝: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陸放終於察覺出她的異常,眼神探究地看向她:
“你沒事吧?是,哪裡不舒服嗎?還是……”
他說著,伸手過來探探司予的額頭,司予還處於呆愣之中,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沒有避閃開,知道陸放微微冰涼的手背貼上她的額頭——
“溫度也很正常呀……還是有別的地方不舒服?”
陸放一臉自然地詢問,司予卻是猛地向後推開,神色有些慌亂:
“我沒事……真的沒事,陸總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算是明擺著下了“逐客令”了,陸放也不是個會裝傻的,自然看得出司予肯定是心裡有事,但又不太想讓人知道。
微微嘆了口氣,終於還是沒有走開,從身旁的侍者手裡接過一盤點心端到司予面前:
“吃點東西吧,我記得這是你最開始提議做的,因爲是外包出去,所以連你自己都還沒有嘗過幾次……”
陸放說著,極其自然地端起一個小碟子,舉到司予面前。
司予本來是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是東西都已經(jīng)推倒了眼前,如果再去拒絕,實在會顯得有些不給面子。
她只能笑著點點頭接下,隨即食不知味地吃著手中的糕點……
……
而這一幕,都被看似在聽身邊人說話的週近嶼全部收入眼底——
司予背對著他,看不清神色。
就在剛纔司予身邊的那個外國男人離開的時候,司予一直停留在原地。
週近嶼就想著找個機會脫離開這裡,然後去找司予。
反正剛纔小蛋都主動和司予打招呼了,大家也算是知道了他們明面上的關(guān)係,也就沒有什麼需要刻意迴避的了,於是週近嶼就想著什麼時候過去找司予。
然而還沒等他找到機會,就看見陸放主動湊上前去。
兩人說著什麼,聽不清,只能看到陸放的表情,言笑晏晏,一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一直看不到司予轉(zhuǎn)過身,直至看到陸放不知爲什麼突然伸手摸司予的額頭,然而司予也並沒有避開。
兩人又說了什麼,陸放還端了一盤糕點給司予……
週近嶼看著,眉眼不自主地皺緊。
小蛋一邊主動cue週近嶼,想要在投資大佬面前留下好印象,奈何週近嶼一直不接話茬,不過他一向如此,也算是表現(xiàn)出了一種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
而且眼前這個投資老總,也算是個正直人,並沒有表現(xiàn)出什麼異樣的地方,而且言語間滿是對週近嶼的欣賞。
終於,小蛋好不容易和老總聊完,什麼刻意逢迎,阿諛奉承,也算是終於告一段落。
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看向週近嶼,他竟然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
“近嶼,你又在想什麼?現(xiàn)在能不能配合一點?
你不是早就厭煩了公司獨斷專行的那一套?那就更應(yīng)該爲自己謀求不止一條的出路……”
小蛋感覺自己已經(jīng)成了嘴碎的老婆子,苦口婆心地勸了那麼多,然而週近嶼卻像是完全沒有聽進去的樣子。
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一個,這就過分了啊。
他順著週近嶼眼神的方向看去,可是那裡什麼也沒啊?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前方,又看看週近嶼:
“你在看什麼?”
“別告訴我,你這麼久不搭理我,就是在發(fā)呆?”
小蛋說著,有些不滿了:
“要我說,能勸動你的,還是隻有司予了。”
終於,一提到司予週近嶼就像是被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一樣,瞬時活了過來,看了小蛋一眼,又看看身旁:“唐婧冉她們呢?”
小蛋聽到他的話,頓時像見鬼了一樣驚訝:
“怎麼了?你是嫌棄還被蹭得不夠嗎?”
“你是沒注意到喔,剛纔,明明是那個老總主動找我們說話,可是她和她那個助理,就恨不得貼上來,像狗皮膏藥一樣,我真的是煩透了,只是奈何她上面不是好對付的。
連敏姐都還在觀望……
我真的是奇了怪了,敏姐是公司最得力的經(jīng)紀人,可以說,公司這些年的大部分利潤都是敏姐締造出來的。
而且那個陳……就是唐婧冉那個經(jīng)紀人,以後可是要繼承公司的人,以後這些都是她的,包括你和敏姐創(chuàng)造出來的價值。
可是她現(xiàn)在在做什麼?像是在對付敵人一樣對付你和敏姐,而且還是明目張膽地動用公司的力量,見過那麼多內(nèi)鬥,卻還沒有見過這麼奇葩的……
說起來,我真的是氣得不行……你說是吧,近嶼?”
他正饒有興致地說著,轉(zhuǎn)過頭想要得到週近嶼的附和是,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週近嶼早已沒了身影……
“這小子,又跑到哪裡去了?該不會去找司予了吧?真是年輕人呀,一會兒都等不了……”
小蛋搖著頭調(diào)侃道。
想著,轉(zhuǎn)頭便開始尋找司予的身影,想借著找到週近嶼,畢竟這裡還是司予的“地盤”嘛。
而且,週近嶼真的是一會兒不盯著都不行,免得又惹出什麼新聞來。
找了一圈沒有看見司予,他便轉(zhuǎn)頭向人打聽:
“你好,請問司予在這兒嗎?”
“你是問……司組長?”
“嗯嗯對。”
對面的人看了他兩眼:
“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找一下司組長……”
說完,便很快離開了。
小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禁想司予現(xiàn)在還是很厲害的嘛,別看她只是那麼小小的一個姑娘,現(xiàn)在別人都要尊稱她一聲“組長”了!
司予本來正在外面的陽臺春風,有人跑過來找她。
“司組長,本來我們都知道你在休息,陸總也說了不要打擾你,但是有人找你……
就是剛纔和那個週近嶼一起的,好像是週近嶼的助理……”
司予蹙著眉毛,描述了一下,果然是小蛋,但她突然有些不理解了,小蛋突然找她做什麼?
不是正應(yīng)該忙著週近嶼的事情?
司予疑惑地愣了愣:
“好的,謝謝,我現(xiàn)在就過去。”
……
等司予走到小蛋跟前,還沒來得及問小蛋要做什麼,小蛋就是一個勁兒地往他後面看——
“怎麼了?我……後面有東西嗎?”
“不是……誒?奇了怪了,不應(yīng)該呀,週近嶼除了去找你,還能去幹什麼?”
“嗯?”司予有些疑惑。
“是這樣,剛纔我正在和週近嶼說這話呢,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他就不見了,剛纔他還心心念念地想著你,我就想著,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但畢竟現(xiàn)在到處都是人,如果稍微做出什麼逾矩的事,或者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也不好嘛,所以我就想著趕緊找他過來……
結(jié)果,他沒有來找你嗎?”
司予搖搖頭:
“沒有……你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小蛋無奈地晃晃手上的手機:
“他手機在我這兒,連手機都沒拿,這麼著急地就走了,不是去找你,還能是去哪裡?”
小蛋急得幾乎想要抓腦袋:
“算了,可能是去洗手間也不一定,我現(xiàn)在去看看……”
他說完剛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司予突然一把拉住他:
“不用了,你轉(zhuǎn)頭看……”
小蛋一開始還有些疑惑,只是覺得司予的語氣有些輕飄飄的,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週近嶼正和唐婧冉站在一起呢——
小蛋當時都快驚訝掉下巴,且不說,唐婧冉在她經(jīng)紀人的帶領(lǐng)下,已經(jīng)成爲了收號愛蹭達人。
關(guān)鍵是,平時週近嶼雖然不說什麼,但也是對這種行爲表現(xiàn)得很介意的呀,現(xiàn)在又是在做什麼?
上趕著給人送緋聞素材。
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週近嶼一貫地冷著臉,唐婧冉倒是笑嘻嘻,一臉的饒有興致。
但關(guān)鍵是,兩人就這麼站著,周圍沒有旁人,倒是給人一種十分親密的錯覺,這要是被什麼無良的娛樂記者拍到了,指不定要編排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狗血劇情呢。
小蛋急得都想直接開口大叫了,但又反應(yīng)過來,越是這種時候,越是應(yīng)該冷靜:
“走!司予我們?nèi)ィ ?
“我?小蛋你去吧,這種場合,可能也不適合我去。”
司予很明顯得拒絕了,但語氣又是出奇的平靜,讓小蛋不免生出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司予……這,這……唉,週近嶼不可能喜歡唐婧冉的……”
“小蛋,你不用跟我解釋……你是他的助理,你過去,不是很合適嗎?
我過去又算什麼呢?”
這句話好像是說到了點子上——
是啊,司予如果真的過去,又算是什麼呢?女朋友?這顯然不是能說的,然而其餘的身份好像又與週近嶼沒有什麼太大的關(guān)係。
“得!司予你只要相信週近嶼就行……我先去了!
這個不省心的,明知道別人安排了多少劇本,蹭他的熱度,他竟然還趕著上去!
真是氣死我了……”
小蛋“罵罵咧咧”地趕過去了。
司予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方纔一邊聽著小蛋說週近嶼連手機都沒有拿,就那麼著急忙慌地去哪裡了……
隨即就看到了週近嶼和唐婧冉站在一起……
兩道纖細的身影,有種說不出來的美好、般配……
司予突然有些想笑——
還從來沒有見過小蛋這麼著急的樣子,可能是他也知道週近嶼和唐婧冉有多麼般配,他們的cp粉有多麼大的威力……
“遇見什麼好玩的了?笑得這麼開心?”
陸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然而等陸放走到司予面前,看著她微微擡起頭的時候,陸放突然蹙起眉頭——
她是笑了,可是眼角卻是帶著不易察覺的淚水,神色間滿是支離破碎感。
她是笑了,可完全不能稱之爲開心,甚至是無比的傷心。
陸放想要說的話,卻突然噎在了嗓子眼,順著司予先前張望的方向看去——
果然又有周近嶼……
他也算是察覺到了,好像但凡是有周近嶼的地方,司予總是不能很好地自持。
“你……先前說,一直可望而不可及,又不願輕易放手的人……就是他嗎?”
陸放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然問出。
司予終於也覺得沒什麼可避諱的了,她點點頭,隨即垂下眼眸,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面對司予的坦然,陸放一時間又沒什麼可說的了,像是被噎住了:
“有人站在臺上看風景,卻沒有更遠的背後,也有人望著她……”
陸放無意識地喃喃幾聲。
司予努力抑制著哭意,沒有聽清。
想要再擡頭詢問陸放說什麼,可是一擡起頭,淚水盈睫,眼前一片模糊。
陸放連忙掏出手帕遞給司予。
司予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接過,隨即看向前方——
還是那兩道身影,此刻看得很清楚。
司予終於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她先前聽著陳悅的話,不知爲什麼,那個時候,雖然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心裡卻是一片安慰和安穩(wěn)。
總是莫名地覺得,不會是太差的結(jié)果,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擺在面前的時候。
她也不必要什麼試探了,因爲無論怎麼做,已然是這樣了,如果還要不知所謂地去,只能是自取其辱了。
“你還好嗎?”
陸放始終是這句話,他總是會用最平淡的方式,守在司予身邊,卻很少缺席。
司予很感激,可餘下的又是窘迫,好像自己就這麼難堪地袒露在別人面前。
陸放是不是也會認爲她是癡心妄想呢?
司予不知道還能怎麼欺騙自己下去,只是在又一股淚意涌上心頭的時候,她忽然伸手拿起旁邊的一塊糕點,大半個都塞進了嘴裡,直到再也塞不下……
陸放連忙上前,生怕她噎住了,她一下子躲開,端起那盤糕點,含糊地說:
“我餓了……”
好像這樣,才能騙住別人——她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