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生了病,身邊的丫鬟都留守在院子里,可是此時,李姨娘和金嬤嬤卻偷偷摸摸的從偏門出去了。
“姨娘,你昨晚當真見到了?”
趙嬤嬤一邊隨著李姨娘拿著一大包的值錢摸索著來到當初將紫音沉塘的地方,一邊膽戰心驚的問著,聽到早上李姨娘所說的那些話,就連趙嬤嬤這活了五十多年的老婆子都感覺到驚悚。
李姨娘面色有些不好,“不過是個死丫鬟罷了,今日若是她還不消停,我就去請幾位大師,將其滅了!”
趙嬤嬤聽著李姨娘充滿陰厲的話,小聲說道:“姨娘,那小丫鬟的性子烈的很,上次溺死她的時候,差點兒將老奴的耳朵拽下來,到現在還有些疼著呢!”
她眼中冒著惱怒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拿著東西,走到了荷塘邊上。
就在此時,一道清脆如鈴的聲音傳來:“李姨娘,你來這里干什么?”
李姨娘嚇得差點兒魂飛魄散,她不過就是嘴上有點兒能耐罷了,實則害怕的很。
一抬頭,見到林江洛滿面笑容的拿著花籃,身邊還跟著一道渾身散發肅穆感覺的林太傅,李姨娘的臉上,頓時僵住了。
她連忙將手中的東西塞到趙嬤嬤的手中,扯起笑容道:“這里景色好,姨娘來這里散散心!”
林江洛驚疑的問道:“我本來想去找姨娘一起轉轉的,卻聽你院子里的丫鬟綠晴說姨娘生病了,在里面休養呢,誰也不見……”
而且,她同樣沒在門口看到李姨娘的大丫鬟,綠環。
李姨娘抬起頭,看到林太傅面色疑惑的望向她,一時間心慌意亂,腦袋一片空白。
她動了動嘴唇,還未等著開口,林江洛腳步飛快的跑到她身后,興致勃勃的指著趙嬤嬤想要藏著掖著的大籃子。
“姨娘,這籃子里裝的是什么……”
林江洛低聲喊了一聲,手中抓住了籃子的一角,趙嬤嬤著急的一拽,籃子落在地上,而林江洛被晃得一個趔趄。
“爹,趙嬤嬤竟然推我……”
“你這老奴……”
林江洛從小到大性子一向潑辣,而林太傅對林江洛的做法也沒有絲毫懷疑。
隨著她這句話落下,林太傅看到地面上一片黃橙橙的符紙,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李姨娘,你這是干什么?”
李姨娘嚇得臉色青白,直接跪在地上。
“老爺,妾身不是有意的,只是這兩天府中少爺小姐接二連三的落水,妾身實在害怕極了,所以才……”
“所以才裝病跑到這里燒這些東西嗎?”
林太傅氣的胡子沒飛起來,林江洛見氣氛僵持,退后一步,不再說話了。
現在,才剛剛開始。
李姨娘知道林太傅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迷信的東西,不光是他討厭,就連當今皇上也討厭至極,她這次,是直接撞在槍口上了。
“老爺,您聽我說,妾身也是為了林府才這么做的!”
“姨娘,雖然洛兒很感動您的一片心意,可這里如此偏僻,您跑到這里燒紙做什么?哦對了,姨娘面前的這片荷塘,前幾日我大哥的丫鬟紫音,就是死在這里的呢,難道您是來祭奠她的?”
林江洛語氣不快不慢,和緩清晰。
李姨娘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起來,緊緊的攥著拳頭,若是現在能隨意發火,她一定要將林江洛那小蹄子狠狠撕了。
趙嬤嬤見勢不妙,跪爬了兩步:“老爺,您要體諒姨娘對您的一番心意,姨娘是因為害怕您怪罪,才帶著老奴來這里偷偷弄這些東西的,至于大小姐所說的話,純屬是污蔑姨娘,姨娘怎么記得一個小丫鬟的生死……”
這一番話說的李姨娘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就連林江洛,都忍不住想要為這位趙嬤嬤鼓掌。
趙嬤嬤是陳家人,有其主必有其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林太傅板著臉,半天沒有出聲,等到李姨娘說完,才嘆了口氣。
“你這個蠢婦,你這么做是想讓本太傅出事嗎?”
李姨娘嚇得搖頭,今天真是倒霉透頂:“老爺,妾身再也不敢了!”
林太傅惡狠狠的瞪了李姨娘一眼:“還敢有下次……還不快把這些腌攢的東西給我丟了!”
趙嬤嬤趕快將東西收起來,讓一邊聽到聲音的丫鬟丟了。
但是林太傅的話,讓林江洛的心,微微一冷。
看來,她有些低估了李姨娘在林太傅心中的地位。
林太傅的反應和她預料中的有一些差距,雖然盛怒,卻并沒有懲罰李姨娘。
林太傅之所以對她和大哥比較不錯,就是因為整個林家只有大哥一個兒子。
而她,又是府中嫡女,恐怕以后太傅府的前途,都和她息息相關。
前世,她娘死了,大哥死了,林子瓊同樣成了太傅府的嫡女,她又在李姨娘的挑撥離間之下,十分的不討他喜歡,這才造成了她一輩子的悲劇。
李姨娘雙眼通紅,被趙嬤嬤扶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趙嬤嬤瞧了一眼林江洛,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小姐,剛剛老奴只是一時情急,還望您不要見怪!”
林江洛淡淡一笑,仿若春暖花開。
“嬤嬤這話說的嚴重了,既然爹爹都不怪罪您,洛兒還說什么!”
林江洛不咸不淡的說著話,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老爺……昨天大少爺身邊失蹤的書童找到了……”
李姨娘和趙嬤嬤對視了一眼,心中一陣驚懼。
林江洛微微睜大雙眸:“爹,洛兒也好奇,昨日那馬車上只有大哥一人昏迷著,車夫和書童都不見了蹤跡,恐怕是有人要陷害大哥!”
李姨娘面容強作鎮定,“老爺,這怎么可能呢,不如,咱們瞧瞧再說!”
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疊加起來,讓李姨娘有些心中發虛。
原本在清涼寺就應該被燒死的母女平安無事的歸來,將要被淹死的林江逸被出門接人的林江洛剛好救了,這些巧合,讓她心里慌的很。
最重要的是,還有昨晚,那個讓她心有余悸的噩夢。
林太傅點了點頭,帶著李姨娘和林江洛一同前往前廳,此時,江氏正帶著丫鬟婆子,審問著下面被人綁起來的書童。
“逸兒從未虧待過你,你為何要這般害他?”
江氏軟糯的語氣中,含著一絲威嚴。
聽到江氏的詢問,那書童慌亂的說道,“夫人饒命,都是奴才鬼迷心竅,見錢眼開,才做出這等事,夫人看在大少爺無事的份上,就饒了奴才這條小命吧!”
“見錢眼開?是誰指使你這么做的?”
書童昨晚就已經被抓住了,審問了一夜,知道的都說了一遍,如今將所有事情抖的更加徹底,因為有人告訴他,大少爺安然無恙,那個幕后人不會留著他活口的,如果將所有的事如實招來,也許會留住一條小命。
更何況,那人還說只要他今日將真相說出來,就會給他大筆銀子,讓他可以繼續賭錢。
林江洛隨著林太傅進了大門,那書童伸出手,直接指在了李姨娘的身上。
“是她,是李姨娘讓我這么做的,她給了奴才一百兩銀子,讓奴才將大少爺打暈,放在被下了藥的馬車上……”
林太傅站在門口停著書童的話,眼中瞬間爆發出一抹憤怒的色彩,他沒有去看李姨娘,而是走上前,一腳將書童踹在地上。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狗奴才……”
“哎呀,太傅饒命太傅饒命,那李姨娘給奴才的五十兩定金就在奴才的院子里好好藏著,只要讓人一搜就搜到了!”
“去搜!”
林太傅低喝一聲,立刻有兩個丫鬟出門去搜,林江洛看到那丫鬟都是李姨娘的人,心中有些不滿。
不過,還沒等她說話,江氏就開口了。
“白棋,你也去!”
李姨娘心中緊張,額角冒出冷汗,她回頭斜睨了一眼趙嬤嬤,這趙嬤嬤什么時候做事這么不干凈了?
趙嬤嬤被她盯得有些發慌,她本來以為那書童會去約定的地方去拿剩下的五十兩銀子,只要他去了,便逃不了一死的命運。
可誰知道,那邊守著的人等了一夜也沒見到書童。
李姨娘趁著大家將注意力落在書童身上的機會,連忙調整了一下情緒,可憐兮兮的抬起頭,看著江氏:“姐姐,你真是好狠的心腸啊!”
江氏突然聽到李姨娘開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有些驚愕的聽著李姨娘口中帶著指責的話。
“這書童是大少爺身邊的奴才,是姐姐的人,他是不是只要將你給他的五十兩銀子拿出來,找個機會將臟水破給我,我這謀害大少爺的罪名,就定論了?”
江氏原本秀美的臉氣的通紅,她還當真沒有看過這般扭曲事實的臉皮厚的女人。
“是非曲折妹妹心中自有定論,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妹妹既然清者自清,也不必這么急著出來反駁!”
江氏強行忍住心底涌動的怒火,語氣冷清的說著。
可是林太傅琢磨了一番李姨娘的話,突然雙眼微寒,怒視著她:“江氏,你若是找不到證據,就不要胡亂冤枉人,至于這書童口中說的是真是假,直接移交官府就好,你一個婦人,能夠審問出什么來?”
江氏雙眼微怔,被林太傅的這句話,說的臉色有些發白。
不管李姨娘怎么說,她都不會放在心里,可如今這樣擺明了偏袒的話,竟然是林太傅說出來的。
“老爺,這奴才是我們林府的,我是這林府的當家主母,怎么沒有審問的權利了?”
林太傅見一向對他溫言細語的江氏用這般冷硬的口氣和自己說話,頓時,心中升起濃濃的不滿來。
對于江氏的身份,他這么多年以來,還是介意的很。
林江洛雖然站在后面,卻瞧見了娘親眼中那濃濃密布的悲傷,她一時間,心口有些緊揪起來。
林太傅很偏袒,偏袒的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