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地聽到了燈草堂門口,點墨看一眼燈草堂外面高掛的兩盞燈籠,怯生生地問道:“小姐,這么晚了,還有人在嗎?” 宋千雅淡淡一笑,也不怪點墨害怕,夜色中的燈草堂的確像是一處鬼宅。 “客官,您今兒怎么來了?”黑暗中突然閃出一道人影,下一刻一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輕人已經(jīng)靠在了馬車上。 “客官,您請下車!”左原朝著宋千雅伸出手,把她扶下馬車。 “客官,您是要打尖還是住店,我們這里有上好的……哎呦!” 左原一句話還未說完,宋千雅已經(jīng)揪住了他的耳朵,在他耳邊厲聲道:“幾天不見怎么這么皮癢,還有完沒完了。” 左原從宋千雅手里掙脫,揉著自己的耳朵,小聲嘀咕道:“師妹,這哪里是幾天沒見,你都多久不來了,我都忘了你長什么樣子了,認(rèn)成客官也是情理之中。” 宋千雅伸手又要去揪他,被他蹦蹦跳跳著躲開了。 “客官,您請吧,師父在里面等著您呢!”左原在一間雅致的廂房前停住腳步,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宋千雅掀開簾子進(jìn)去,正看見葉千城坐在燈下讀書。他手握一卷淺黃色的書卷,一身月白的袍子似與燈光融為一體。 看見宋千雅進(jìn)來,葉千城放下手中的書,沖著她擺擺手道:“阿梅,你來了。” 宋千雅慢慢地蹭過去,眼前葉千城的容貌是這么清晰,依舊是朗月清風(fēng)一樣的人,依舊是這樣親切的聲音,如那日她在亂葬崗聽到的并無分別。 蘇玲早逝,臨死前把宋千雅送入風(fēng)月閣門下學(xué)藝,她有幸拜閣主葉千城為師,曾有過一個名字叫青梅,只是現(xiàn)在,能喚他阿梅的,世上便只有葉千城一人了。 “師父!”宋千雅撲進(jìn)葉千城的懷里,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沐子宸的算計她半點不怕,相府的勾心斗角她絲毫不在乎,可是心中的委屈,也只有在師父面前才能肆無忌憚的流露出來。 她曾經(jīng)把真心交付給那樣一個人,曾經(jīng)相信過自己一同長大的庶姐,可惜真心錯付,被辜負(fù)的又何止是年華。 “阿梅,是誰惹你不高興了,告訴師父,我替你教訓(xùn)他。”葉千城輕
撫著宋千雅的背,寵溺地摸著她的秀發(fā)。 宋千雅任自己的眼淚流個痛快,展開手臂抱住葉千城的腰,“師父,阿梅再也不要離開你了。” 葉千城的手停頓了一下,薄唇微啟,“好。師父一直都在。” 宋千雅永遠(yuǎn)忘不了被宋明玉害死的那個雪夜,最后能不顧一切地救她的,只有他的師父。唯有靠在師父的懷抱里她才覺得自己是溫暖的,可以脆弱可以哭泣。 “好了,不哭了,被你師兄看見又該笑話了。”葉千城看宋千雅漸漸地止住了哭,才開始勸道。他雖不知道宋千雅究竟受了什么委屈,可見她哭的傷心,心中也不是滋味。 宋千雅擦干眼淚,依舊伏在葉千城的膝頭,抱著他的腿不肯松開。 “阿梅莫非是遇到了喜歡的男子?”葉千城試探著問,他記起之前宋千雅提起過沐子宸的名字,嘆道,“我的阿梅長大了,也是時候該嫁人了。” 宋千雅心中苦笑,至親至愛的人都能為了利益背叛,這世間還有真情可言。 “師父,我的藥箱還在嗎?”宋千雅突然想起了什么,抬頭問道,她記起來之間自己留在燈草堂的藥箱。 她三歲便跟隨師父學(xué)藝,十歲被接回宋府,宋成光是當(dāng)朝宰相,宋府家規(guī)森嚴(yán),宋千雅的醫(yī)術(shù)便就此擱下了。 葉千城面露驚訝之色,忙讓人取來一個精巧的紫檀木藥箱,輕輕地?fù)崦厦婢牡窨痰拿坊ā? 宋千雅接過藥箱,慢慢打開,里面有一套銀針和幾個小瓷瓶,除去這些東西醫(yī)者常用的東西,更多的卻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瓶子。 “這些藥材都是你與為師一起搜羅來的,里面的寧心草、紫株,仙羅幾味都是上好的藥材。”葉千城看著藥箱里的瓶瓶罐罐,想起來自己身邊那個古靈精怪的阿梅,只可惜,回到宋府以后,阿梅便早就不在了。 “師父放心,這些藥材我一定會好好使用的。”宋千雅合上蓋子,臉上帶著笑容,眼底卻升騰起一股殺氣。 上一世她不曾有半點害人的心思,可是到頭來卻落得那樣的下場,這一生既然從頭來過,她發(fā)誓要把那些人面獸心的人統(tǒng)統(tǒng)玩弄于鼓掌之間。 “阿梅?”葉千城似乎察覺到了
什么,纖細(xì)的手指緊握手中的茶杯。宋千雅回府之后也會偶爾回來燈草堂,可哪一次都是客客氣氣,十分拘謹(jǐn),今日的稀松平常卻反倒讓葉千城心中奇怪。 宋千雅又陪著葉千城喝了一壺茶,天色已晚,便帶著點墨回府了。 “師父,你不覺得師妹這次回來有些奇怪嗎?”左原若有所思道。 葉千城點頭,玩弄著手上的扳指,“該來的事情總會來,阿梅也該長大了。” 夜色正濃,靈都城內(nèi)的街道上早已不見行人,宋千雅坐在馬車中閉目養(yǎng)神,一陣尖銳的哨聲傳來,夜色中幾個黑影躍上屋檐,齊齊地盯著那輛馬車。 “小姐!”點墨有些慌了神,“小姐快醒醒,有刺客!” 宋千雅睜開美眸,眼底殺氣盡顯,讓點墨一下子怔住了。 “走!”宋千雅拉住點墨的手,飛身躍出馬車,還未落地,那輛馬車已經(jīng)消失在了一片火海中。 為首的黑衣人微微吃了一驚,手中的哨子哨音漸漸急促,屋檐上的黑衣人立時變換了隊形,朝著宋千雅沖過來。 宋千雅淡淡一笑,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眼下這些黑衣人正好用來松松筋骨。 她閃身奪過一名黑衣人手中的長劍,舞出一團(tuán)劍花,把自己包裹在中間,外圍的黑衣人想要攻進(jìn)去,卻只是突然。 突然間,宋千雅手中的劍劍鋒急轉(zhuǎn),朝著屋檐上為首的那名黑衣人刺過去,下一刻,已經(jīng)直指在那人的喉頭。 “有本事你就……” 黑衣人一句話還未說完,臉上的面巾已經(jīng)被宋千雅一把扯下。 “華年!”宋千雅面露驚異之色,華年是舅舅蘇北手下的一名副將,和蘇逸關(guān)系要好。 華年被識破了身份,面露陰狠之色,袖中的手微微一動,竟發(fā)出一枚細(xì)小的銀針。 宋千雅還未來得及躲避,卻感覺自己身后一陣風(fēng)略過,被一男子拽住胳膊躍出幾步。 黑暗中的殺手蠢蠢欲動,華年的目光落在來人腰間的紫玉上,突然揮手喝道:“撤!”話音剛落,便已經(jīng)帶著人隱入到黑暗之中。 一場危機(jī)被化解,宋千雅從黑衣人懷抱里掙脫出來,略有戒心地看著他,“你是誰?為什么要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