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鬼。
有牙牙學語的孩童,有志在學業的少年,有欲要一展宏圖的青年,有背著無窮家庭壓力的中年,有昏昏欲睡的耄耋老翁,最后有一個估摸著有個21,2的姑娘。
他們呈一個半圓的陣型站在鄭傻子的身后,而鄭傻子魂魄中的天魂沒在身體內部,漂浮在身體四周,似乎一直在姑娘進行交談,又像是在表達單純的愛意。
“炮哥!這個就是鄭光,我之前在社區計劃中重點保護對象,也是我的一個好朋友。”
于香肉絲牽住鄭傻子的手,走到我的面前,介紹著鄭傻子來歷,以及他倆之間存在的關系。
可是……和之前說法不一樣啊。
我輕輕皺眉,盡量保持面不改色,伸出一只手:“你好,你可以叫我炮哥。”
“炮哥……”
鄭傻子并沒有搭理我的握手禮,嘴里一邊嘟囔著,雙手一邊在上下衣服兜里摸索,最后從屁股兜摸出一盒坐壓干癟的軟中華煙盒,從煙盒抽出一根不成樣子的香煙,遞給我:“來,炮哥,抽根華子。”
“哎!好!”
我出于禮貌的順手借過煙,別在耳朵縫。
“嘿嘿嘿……”
鄭傻子見我接過他給的煙,發自內心真誠的笑了,隨后自己掏出一根,左手攆住煙嘴,一點一點把過濾嘴的棉花攆了出來,扔掉棉花,他將煙頭吊到嘴中,點燃只剩下煙紙的一側,然后猛吸了一大口,煙瞬間點燃。
“咳咳……嘿嘿嘿……咳咳……嘿嘿嘿……”
鄭傻子晃悠兩下,劇烈咳嗽也沒有停止傻笑,眼圈當場被煙霧熏紅,三口干沒一半香煙,幸好中華不算嗆嗓子,要不然他如此抽法,不是咽喉癌就是肺癌。
“慢點抽,慢點抽。”
我好心好意的勸說鄭傻子。
可鄭傻子無所謂的擺擺手:“煙……煙不辣……不好抽……嘿嘿嘿……炮哥你好啊!你好啊炮哥!”
“肉絲你過來一下!”
我強壓下心中的不滿,往后走了幾步,沖于香肉絲招招手,示意讓他過來,有話跟他說。
“咋的了?炮哥?”
于香肉絲邁著小碎步,提心吊膽的走到我身旁。
我回頭喵了一眼鄭傻子,隨后小聲怒斥道:“你啥意思啊?你不跟這鄭傻子挺熟的嗎?你還把我叫過來干啥啊?你自己解決不就完了嘛。而且他天魂飄在體外,沒有回體的意思,他就是個先天性的魂魄缺失,誰也救不了啊!”
先天性魂魄缺失是一種天道遺留下來的bug,當嬰兒在母胎肚子孕育魂魄的時候。某一特殊行為,會打斷孕育魂魄的過程,導致出現差錯,等胎兒降生的時候,天魂就在體外四周,而不在體內,三魂丟了一魂,人就會變傻,嚴重的會變成癡呆,更嚴重的直接小兒麻痹。根本沒有辦法逆轉,生下來就是這個命。
眼下的鄭傻子就是先天性魂魄缺失,但不算太過嚴重的,至少可以說話,可以勉強活著。
“對,你說的沒錯。”
于香肉絲見我這么快就看出鄭傻子的狀態,索性盤出實情:“他是先天性的魂魄缺失,打生下來就是個傻子。他家和我家挺有緣分的,他比我大個十幾歲,但是我倆算是發小,他陪我玩從小到大的。他父母去世之后,我爸媽就讓我多照顧照顧他,我也喜歡這個沒有心眼的哥哥。”
“那你到底是啥意思?把附身在他身上的五個鬼?咔嚓了?能咔嚓你就自己動手了嘛,你家那幫“親戚”啥的,也不比這五個鬼弱多少啊!”
我有點懷疑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既然于香肉絲了然其中的一切,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呢?
“不是我不想啊!”
于香肉絲頗為無力的感慨:“你看看他身后跟著是什么種類的鬼……”
“啊?”
我下意識的轉頭又看了鄭傻子兩眼,隨后便知曉答案,卻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臥槽?是業障靈?這種鬼我只在書上看著過,現實中沒接觸過啊!跟了幾輩子啊?”
“對,是業障靈,跟兩輩子了。”
于香肉絲心情不大美麗的抽抽鼻子:“業障靈這玩意,我家陰堂子躲還來不及呢,別說往上湊了。但是你的陰差身份,對于業障靈來說,是大殺器。你一嚇他們,他們肯定跑,就不會纏著鄭光了。”
業障,佛家說法,比喻為人的罪孽。
萬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了一個說法,又有了一定量的信徒與教眾,那么所做所為便是真理。
而業障靈便是從這真理中脫胎而出,他們是鬼類的一種,是鬼類中較為特殊的一種。
乃業主前世因果積累而成,到了今世,如果業主身體問題過大,身體過于虛弱,這些鬼就會根據業主情況而論,附身與業主身上,進行報仇雪恨。
通俗點來說,就是鄭傻子上輩子或者上上輩子,應該親手干死了五個人,恰巧這輩子患先天性魂魄缺失,這幫玩意就想趁他病要他命,過來討債了!
跟了兩輩子,業障靈心中積累的怨念絕對不低。
我趁于香肉絲不注意的情況下,默默往后撤了一步,要不是他與我對視的時候,眼神依舊那么虔誠,眼神依舊充滿對我崇拜的光芒。
否則此時此刻我絕對會親自出手廢了他,因為他算計來算計去,竟然算計到我頭上了,不是找死嗎?
“你想怎么辦?”
我稍作思考,謹慎對這個心思縝密的人問道。
“我想你釋放一下陰差氣息,嚇一嚇他們。”
于香肉絲低頭很是愧疚的說道,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心態上的變化。
“行,就按你說的辦。”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狗頭,隨后昂首挺胸的走回鄭傻子旁邊,一把拍住鄭傻子的肩膀:“兄弟,我跟你一見如故,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和肉絲結拜成異性兄弟,拋頭顱灑熱血,共闖天涯,豈不美哉!”
“炮哥,你是街溜子不?我是街溜子!”
鄭傻子虎到冒鼻涕泡,煙快燒到嘴巴邊,還在往死里裹,單手掐腰,做出一個離了歪斜的澀會人專屬動作。
“我是地癩子!”
我收手拍拍自己的胸膛:“你是街溜子,那還有個王八犢子,咱哥三個妥妥滴是命中注定有一場姻緣,回頭我就把肉絲嫁給你,我給你倆當證婚人。”
“炮哥,你長得真帥!”
鄭傻子把沾著口水的手掌往皮夾克擦了擦,盡量擦干凈之后,真誠的伸出手,一瞬間正常無比:“炮哥,你好,我叫鄭光,今天41歲,無業游民,有房有車,沒有對象沒有破鞋,就數運氣特別好,錢跟大風刮來似的,隨便往死花都不帶沒的,不行回頭我給你買個車吧。”
“你好,我叫趙大炮,車就不用買了,我也不差錢。”
我遮掩住心中的疑惑,一把拽住他的手,往他家房子里走,得先試試陰差氣息對業障靈倒地有沒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