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婧涵，對不起！”

東方祁修開口，將心中所有的悔恨，內疚都匯聚成這句話，說了出來。

林婧涵正雙手抱臂，倚靠在椅背上，突然聽聞此言，雙臂猛的放了下來，琥珀色的大眼微微放大，看著對面那依稀顯得憔悴的東方祁彥，有些難解。

林婧涵以為東方祁修是給南宮悅來當說客，或者是來為了南宮悅來討伐她的，根本就沒有想過東方祁修是來道歉的。

怔怔的看了東方祁修良久，久到東方祁修在這清冷的天氣中，后背都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你今天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嗎？”林婧涵終于開口了，語氣依舊清淡無比，這是林婧涵對待陌生人的態度。

實際上東方祁修與林婧涵的關系真的就與陌生人差不多，到現在為止，林婧涵只知道東方祁修的名字以及他是東方家族的人，除此之外，林婧涵一無所知。

林婧涵對東方祁修沒有興趣，而因為南宮悅，林婧涵對于東方祁修沒有直接化為敵人的行列，那都是東方祁修的運氣。

“是，我今天找你，就是為了跟你道歉，同時，我還要跟你說謝謝！”東方祁修聽到林婧涵開口說話之后，心中的緊張反而慢慢的消散去了，心底真正的松了一口氣，說話也變得放松了許多。

“我沒有覺得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地方，當然，我也沒有什么能讓你感謝的地方，不管我做的什么事，對于你來說造成了這樣的影響，但是這都與我沒有多大的關系，因為我所做的事，不是因為你，只是因為我想要這樣做而已。”林婧涵垂斂下了眼眸，淡淡的說道，將兩人之間的關系直接劃在了不熟悉的陌生人行列。

東方祁修心中涌起濃濃的苦澀，林婧涵這么干脆利落的劃清兩人之間的關系，讓東方祁修心中那唯一的一點點期待都化為了灰燼。

“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林婧涵說完之后，也不等東方祁修的反應，連東方祁修的表情都沒看，站起身，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東方祁修迅速的站起身，攔在了林婧涵的面前，抬起的手想要去抓林婧涵的手臂，但是卻落了個空。

林婧涵的動作很快，這讓東方祁修微微一愣，臉上都浮現了驚詫的表情。

而相對于東方祁修這外露的情緒，林婧涵的表情就要淡定得多，只不過林婧涵心中的驚訝卻是沒有人知道的。

林婧涵第一次見到東方祁修的時候，就是覺得東方祁修的氣質氣息很讓人產生好感，那種溫潤中卻帶著孤桀的氣質就如同一顆翠竹一般，但是東方祁修所表現出來的也就這一點讓林婧涵注意而已，其他的，林婧涵根本就沒察覺到東方祁修有什么不同。

而在剛才，東方祁修起身擋住她的動作卻是泄露了他本身所一直隱藏的氣息，而之后東方祁修伸手想要抓林婧涵的動作，更加的證實了林婧涵心中的想法，而也是因為在之前林婧涵感受到的那絲氣息，林婧涵才生出了戒備之心，要不然的話，林婧涵在猝不及防之下鐵定要被東方祁修給抓到。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只是想要跟你說些話，我真的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你不要生氣，我······”

林婧涵沉眉思考間，東方祁修卻是回過了神，看著林婧涵那沉下的臉色，東方祁修以為林婧涵是生他的氣了，連忙道歉解釋，那慌張的模樣與他之前面對林婧涵時的態度完全不一樣，就連在南宮悅的面前，他也從來沒有這么的慌張失措過。

林婧涵抬頭，看著驚慌無比的東方祁修，心中升起了奇怪的感覺，她在今天之前與東方祁修都處于敵對的狀態，就算今天東方祁修給她道歉了，但是在林婧涵看來，她與東方祁修之后也不會有什么交集，保持這種陌生人的關系就可以了，可是現在看到東方祁修對她的態度，讓林婧涵覺得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了她的理解。

林婧涵往后退了一步，看著眼前雖然很驚慌，但是卻絲毫沒有讓開打算的東方祁修，林婧涵沉吟了一秒之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如果再是什么謝謝，對不起之類的，我覺得就沒有必要了。”林婧涵覺得自己有必要再強調一下自己的態度，雖然她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過了，只是看東方祁修的態度，讓林婧涵不得不再一次的強調。

東方祁修此次心中的苦澀沒有絲毫的遮掩，就這么表現在了那張英俊的臉上。

“你何必要如此再三的強調劃清我們之間的關系呢？”

“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的關系。”林婧涵毫不在意的補刀。

東方祁修有些頹然的坐回了之前的位置，在此之前，東方祁修對于自己與林婧涵是敵對關系而感到心塞，但是現在，東方祁修反倒希望林婧涵能夠恨他，討厭他了，至少這樣的話，他還能夠在林婧涵的心中占據那么一點點的位置，而不是像現在，林婧涵完全的漠視他的存在。

有時候，忽略無視比討厭憎惡還要讓人感到害怕。

“從我記事開始，我的父親就不停的在跟我灌輸著家族的仇恨，對于東方家族的仇恨，從小到大，我都被父親嚴厲的要求學習許許多多的東西，而這都是為了達到報仇的目的，我們嶺南一脈東方家族所有的人都將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期望著我能夠回到東方家族，奪回屬于我們那一脈本來應有的東西。”

因為東方祁修身上所泄露出來的那絲氣息，林婧涵對于東方祁修倒是起了一絲好奇，所以對于坐在她對面一直沒有言語的東方祁修，林婧涵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的坐在那，細細的品味著香甜美味的咖啡，而就在此時，東方祁修那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如同涓涓流水一般，緩緩的說了起來。

聽到東方祁修的話，林婧涵神情一怔，心中一凜，她只是知道東方家族似乎對于東方祁修有些看重，但是她卻不知道東方祁修與東方家族是這樣的關系。

這更加的激起了林婧涵的興趣了，畢竟她現在要對付的可就是東方家族，如果能夠從東方祁修這里知道更多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信息，林婧涵就覺得曠課在這里陪著東方祁修聊天是值得的。

“在我還不懂事的時候，我的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奪回原本屬于我們的東方家族掌權之位，這是從我曾祖父那一代開始就一直延續下來的仇恨。”

“現在，恐怕沒有人會知道，現在東方家族的掌權人根本就不是正統的繼承人！”

林婧涵捧著咖啡杯，把玩著湯匙，默默的聽著東方祁修的敘述，心中的震撼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現如今東方家族掌權人一脈竟然鳩占鵲巢，趕走了原本的正統繼承人，取而代之！如此震撼的消息，如果放出去的話，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軒然大波，至少給東方家族的對手制造了攻擊的話題，而這對于他們，對于上面的人而言，都是一個非常管用的借口。

而且林婧涵相信，龐大的東方家族絕對不會是鐵板一塊，在家族內部絕對有不服氣當權者一脈的人，而如果那些人知道了這個消息，那么這無疑是給了他們一個相當好的發作的借口。

外部的打擊永遠都沒有內部瓦解來的快。

東方家族所牽扯到的人太多了，而且這里面不乏有著許多的重要人員，高層人員，如果在處理東方家族一事上，沒有做到一擊斃命，那么再想要處理掉東方家族那可就難了。

但是如果換成東方家族內部自己的內斗而造成的沒落，這就與外界的那些人沒有多大的關系，人家自己家里的事，可不需要別人來插手，這樣一來，要解決掉東方家族可是簡單了許多。

想想最近經常夜不歸宿的老爹，還有老爹那越加疲憊的面色，林婧涵還是希望能夠盡快的將事情解決，讓自家老爹能夠輕松一些。

在林婧涵腦筋轉的飛快的時候，東方祁修的敘述沒有停下。

“我恨東方家族的人，不是因為我們一脈的仇恨，而是因為這個仇恨我所受的苦。”東方祁修溫潤的聲音敘述著自己的恨，但是這個所謂的恨卻沒有多少恨意，讓人聽著很是怪異。

“小時候，我常常懷疑，我到底是不是我父母的孩子，那些所謂的家人到底是不是我的家人。”

“從我能夠獨立行走時，他們就開始了對我的訓練，連我都不知道站馬步是什么的時候，我卻已經能夠站馬步站上兩個小時了，我所有的時間都在訓練，不斷的訓練，而在訓練的時候還要被他們不聽的灌輸著他們的仇恨，同時，在訓練的時候，還要防備著那些監視我們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夠在那種日子中活下來。”

林婧涵聞言，終于抬起了頭，看向了東方祁修，眼眸中出現了一絲隱隱的心疼，不是心疼東方祁修，而是心疼那個從小就沒有感受過快樂，卻又不得不努力的存活下來的孩童。

東方祁修偏頭，看著窗外不知何時再次飛揚起來的雪花，晶瑩雪白，看起來純潔而美麗，可是誰又知道這些組成雪花的成分中有著多少灰塵。

“也許，沒有南宮悅的出現，我真的就活不下來的吧！”

半晌過后，傳來一句深深的嘆息。

“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南宮悅出現了，那時候的她真的好可愛，梳著小辮子，穿著粉色的裙子，圓圓的小臉蛋，眼睛大大的，笑起來的時候就如同兩個小月牙，她就像一個天使一般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用自己身上的手帕幫我擦拭掉臉上因為受傷而留下的鮮血，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她說，‘小哥哥，不疼不疼啊，呼呼就不疼了，快快好起來！’”

東方祁修依舊望著窗外，俊美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清淡卻無比溫暖的笑意，那暖意似乎都能夠將外面的雪花給融化掉，沁入人心。

那時候，那一抹粉色，稚嫩的聲音，是他世界中唯一亮眼的色彩，讓他心中升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東方祁修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沒有注意到林婧涵猛然變化的臉。

林婧涵瞪大了眼，看著東方祁修那完美的側臉，腦子里竟然出現了東方祁修所描述出的那個畫面，唯一不同的是，那個畫面里出現的小女孩是她，而不是什么南宮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題外話－－－－－－

其實，東方祁修真的是一個很悲催的人物，嗚嗚，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