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之塔,便是一個騙局。
無主之地,是萬物歸墟的夢境。從踏入這個空間的一瞬間起,我們所有人便全部睡覺了。
什么絕望之塔,什么博弈房,還有行宮、虛無獸、詛咒,所有的所有,只是我們在夢境之中的投影罷了。
我早該發現這一切。可是我之所以沒有發現的原因,便是這并不是普通的夢境,而是在千百萬來由無數個異族來到這里之后,共同編織的夢境。這夢境的力量是如此之強大,不同異族之間的夢境又相互交織、重疊,將其稱之為真實的夢境,也不為過了。
如果說我們所經歷的種種,所有的冒險,到最后發現全部是自我一廂情愿的幻象,那種清醒后的感覺是何其痛苦,就不言而喻了。
若是覺得在夢境中死亡,就能脫離這個世界,那也未免太過異想天開。
因為夢境的出口根本就不在……死亡。在夢境中死亡的話,就會受到和現實世界死亡相同的待遇,不會有任何區別。
親愛的讀者,如果你看到這里,不管你是人族或是其他任何種族(當然,就我的個人感情而言,我更希望讀到這里的是一個人族,不管你是未來人還是遠古人)。請一定要記住了,這個夢境唯一的出口,便是絕望之塔的第十一層,那里才是真正離開夢境的方法。
而這,也是這個夢境幾乎無解的悖論所在。
想要抵達絕望之塔之頂,就必須先通過近乎無解的七層博弈房。(失敗的話,也是真的會被制造成另一種生命形式,關押在這個夢境之中忍受著無盡時空的煎熬,所以請讀到這里的讀者一定要慎重)而在絕望之塔的頂端,所謂能夠實現任何夢想,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而已。絕望之主會對勝利者兌現諾言嗎?當然會,只不過它兌現諾言的方式就是創造一個新的夢境,然后將勝利者的意識投放在其中,讓勝利者認為自己實現了夢想。
比如,若我是勝利者,當我提出想要毀滅永生者的時候,絕望之主絕對不會真的去本宇宙消滅掉永生者,取而代之的做法則是將我投入一個更深層次的夢境。在這個夢境之中,永生者已經被消滅掉了,我的愿望算是變相完成了,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真實世界的世界線根本沒有任何變動。
當你提出愿望的時候,無論是再微小還是宏偉的愿望,絕望之主都可以以夢境的形式替你實現,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意味著你將永遠被困在夢境之中。
還有另一條路可以選擇,那便是抵達絕望之塔的頂樓之后拒絕提出愿望。這是離開這個夢境的唯一方法,但是,在拒絕提出夢境的同時,你也會被判定為沒有通過最后的考驗。換句話說,你同樣難逃成為阿古斯通的命運。
兩個選擇,無論是哪個選擇,你都不可能離開這個夢境。
從一開始,這個夢境便是無解的。
做出你的選擇吧,新來的冒險者。
黎遠絕筆。
另記:我已經將我日記的所有內容以十一種語言記載在了不同的古書之中。只要你是一個人類,能夠讀懂這十一種語言之中的任何一種,就可以了。剩下的十種語言記載的全部是相同的事情。
————
此時,呂烈已經翻到了日記的最后一頁。
雖然不確信這個家伙說得是不是真的,但是就算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那也是夠糟糕的了。
等自己千辛萬苦抵達絕望之塔的頂層,竟然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而更加糟糕的是,自己無論提出愿望與否都不能脫離這場夢境,那自己從一開始來到這里之后所做的種種努力,又有什么意義?
記得在虛無獸肚子中的時候,十字架干尸和綠霧巨孩也曾說過,從一開始絕望之主就欺騙了所有人,它根本不打算讓任何人通關。
現在看來,那些輸掉了博弈最終被關入宇宙長河中的異族,未必是在博弈房之中用光所有的賭注失敗的。它們中其中不乏有一些人抵達了頂層之后,察覺到了這是一場夢境。為了從夢中回到現實,做了諸如拒絕許愿之類的舉止,最終被這個世界判定為通關失敗,而被投入到了宇宙長河之中。
這么看來,當初將自己推到這里來的時間巨人,還真是害人不淺。這個混蛋雖然在巨樹上幫了自己不少次,但是一來到巨樹之頂,就接連坑了自己兩次。
下次看到黎遠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投訴它。
如果自己此生還能活著見到那家伙的話。
理想中的夢境,和殘酷的現實,在兩者之間究竟該選擇哪一方,在窮奇之夢中呂烈已經做過選擇了。如果在這里還要他再做一次的話,那他仍然不會猶豫,會選擇回到現實之中。
可是問題是,這次和窮奇之夢根本不同的是,他沒有選擇的余地。在這里死了就是真死了,活著也未免好到哪里去,最差的情況就是被制成阿古斯通丟到宇宙長河,把這個破夢硬生生變成一場永不完結的噩夢。
正如日記記載者所說,這是一道無解的悖論。幾百年前的日記記載者只給出了問題,卻沒有給出答案。現在放在自己面前的又是一道新的難題——自己很有可能通過絕望之塔,可是面對第十一層的這道悖論,依舊束手無策。
黎遠所說的……
等等,黎遠???
呂烈一下子有些蒙蔽了,他趕緊將隨手放在一邊的日記又撿了起來,匆匆翻到最后一頁之后再次確認了一遍。
雖然是諸神的文字,但是翻譯成漢字之后非常清楚,就是“黎遠”兩個字。
呂烈感覺自己有點被搞糊涂了,是正好相同的人名么?不然在巨樹上呆了這么久的黎遠怎么會跑到這里來?還是說,在這里的黎遠最終真的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離開了這個夢境,后來還到巨樹之上帶著自己和蘇文、楊威這群人一起冒險?
雖然后者的可能性小到猶如彩票中獎,但是呂烈很清楚這個世界的尿性,無論再稀奇古怪的事情,只要有發生的可能性,就會發生。
說起來,自從自己和黎遠認識了之后,自己還真沒有向他確認過,他的名字究竟是黎遠,還是李緣,還是厲源,或者是別的什么字。
如果腦海中那個家伙在這里就好了,讓他看一眼的話,他應該會有印象。
呂烈無奈,在這里又沒法求證這種事情。他隨手將手中的古書放下。
咔嚓一聲,有什么東西落在了地上。
呂烈回頭一看,竟是古書書底的夾層之中,有一張小小的紙殼落了下來。他彎腰探了過去撿起來一看,發現竟然上面寫著一串自己看不懂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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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紙業轉過去,又發現了另一串風格相同,可是自己同樣不解其意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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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烈皺起了眉頭:“這是什么鬼,這個混蛋就不能再用諸神的問題翻譯一遍么。”
紙殼上的字跡和古書上的字跡完全不同,應該不是出自一個人手中。
忽然,呂烈感到一陣沉沉的睡意。或許是觀看諸神文字太耗費人的心神了。他順手將這張紙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就帶著睡意任由自己的身體緩緩趴倒在了地上。
……
待到呂烈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腦殼疼得發狂,像是剛剛經歷一場海嘯一般。
幸好這醒來之后的疼痛感在隨后的數秒鐘中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呂烈站了起來,和收攏那具骷髏的盒子道了一聲早安,晃悠著走出了人類行宮。說起來,他來到第三層之后也已經有三四天過去了。呂烈準備出去走走,尋找一些關于絕望之塔更有有用的線索。
當然,他現在的計劃暫時還是在這些無人區中游蕩,說不定能找到一兩個別的被異族廢棄的行宮,在里面淘到一些寶貝。至于跑到大異族比如嬰面人或者千眼巨人的行宮中去,聯絡聯絡感情,那就算了。呂烈知道這個千眼巨人一族最喜歡的食物就是人類了,他可不想今晚的自己會變成別人菜桌上的一道菜。
就在呂烈在三層瞎兜風的時候,他無意中一個回頭,看到了有一個細長高瘦的人影趁自己不在的時候,竟然鬼鬼祟祟溜進了自己的行宮之中。
“小子,你真是亂摸老虎的屁股,找死。”一看自己剛出門沒多久,就被人偷了家,呂烈那個怒火就不要說了,直接在廢棄行宮的廢墟之中撿了一根燒火棍似的石柱,趕緊跑回家去守家。
在向人類行宮跑得路上,呂烈想了一下:會不會是有新的人類通過了博弈房,傳送到三樓來了?
但是隨即他便否定掉了自己的想法:看那個黑影纖長高瘦到如此不成比例的模樣,你真的很難把它和一個人類聯系在一起。如果真要說的話,呂烈覺得這個體型更像是嬰面人一族的體形。
嬰面人、嬰面人……
說到嬰面人的話,呂烈對這個口吐五字真言,能夠使用讓對手動彈不得甚至更加詭秘的秘術的種族倒是印象深刻。當初在迷神城遇到的那些家伙之所以屁用沒用,也是因為它們已經是活死人狀態了,吐出的五字真言不被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