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東側十余里處,有著一個并不算高的山。
山上有人,也有獸。
人不是普通的人,獸也不是普通的獸。
因為,人是修行中人,獸是化形之獸。
“主母,這都快一個月了,怎么主公還是來此?”
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卻生著滿頭的白發(fā),眼中帶著疑惑之色向著一名戴著斗笠的女子疑惑問道。
這人正是白札,而戴著斗笠的女子正是駱冰云。
雖說葉風已知告之她,有著劍域式的法寶保身,但駱冰云仍是不可避免的擔心。此時聽聞白札之言,望向了一直懶洋洋趴在一塊巖石上的烏騰蟒。
許是放血過多的緣故,烏騰蟒的精神一直不算好,每日便是趴在巖石上小眠。
感受到注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烏騰蟒無奈的睜開了兩只不過綠豆大的小眼,更有惱火的聲音自它的口中傳出。
“這已經是一百零八次了!”
“你們還讓不讓人活了!”
“劍風那小子都有著劍域式的法寶,你們還擔心什么!那可是劍域式的法寶啊,整個劍懸大陸能有幾個這樣的法寶!那些宗門有的也不過是試煉劍域卻遠遠達不到法寶的層次,可想而知,葉風又哪里會有危險!”
“你們還擔心什么,到底在擔心什么!你們是不是看我好欺負,特意沒事來整我!”
“蒼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需要你派人來這么折磨我!不公啊!我沒法活啦!”
面對烏騰蟒這般如同潑婦般的大呼小叫,哪怕駱冰云素來清冷的性子仍是不禁覺得直冒冷汗,更何況白札。
白札面皮**了一番后,小聲的反駁道:“你又不是人,我們怎么不讓你活了。哪怕是不讓人活與你又有什么關系。”
雖說他的聲音極小,但烏騰蟒是何許人物?
它可是化形境界的妖獸,比之同境界的劍修還要強悍,可想而知又如何聽不清楚?
“你說什么!”
“噌”得一聲,烏騰蟒便把它那秀氣的腦袋抬了起來,緊接著便如同發(fā)狂般的狂嘯道:“我、我、我……掐死你!”
正所謂,人被氣瘋了會說一些莫明其妙的話,妖獸也是一樣。
烏騰蟒說話時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根要沒有四肢,所以根本無法掐死人。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最為重要的是,它要泄憤。
伴隨著呼聲響起,烏騰蟒便躥上了白札的肩頭,其尾巴更是高高揚起朝著白札的腦袋敲去。
只聽得“砰砰”的一聲亂響伴隨著白札的慘呼傳出,白札捂著腦袋漫山的奔跑,好一片凄然。
駱冰云望著被自己二人折磨不輕的烏騰蟒,面色上露出了些許尷尬,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白札成為烏騰蟒泄憤的工具。
這場單方面的折磨持續(xù)好一段時間,待白札捂著腦袋不斷躺在地上呻吟時,烏騰蟒才滿意的躥下了白札的肩頭,再次落在了巖石上。
不過,此時的它也沒有了睡意,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向著駱冰云問道:“那赤陽果還有多少?”
聞言,駱冰云連忙查看了一番儲物袋。只不過,這一掃之下,心便沉了下去。
由于這些時日一直在擔心葉風的安危,所以,她一直沒有注意赤陽果的消耗。此時一看,卻發(fā)現(xiàn)赤陽果只剩下了幾枚。
雖說有著斗笠遮掩面部,但烏騰蟒畢竟是化形境界的妖獸,哪怕不動用神識,僅憑目力也是
可以透斗笠而過看到駱冰云的神色變化。
看到駱冰云的神色不太好看,烏騰蟒便已知道赤陽果不多了,想了想說道:“不必擔心,待葉風來此之后,我等迅速去往老猴所說的那個地方。以我的速度,用不了多長時間。”
聽聞此言,駱冰云點了點頭,不過面色仍是不太好看,“恐怕因為我的緣故,我等要暴露行跡了。”
“沒有關系。”
烏騰蟒搖了搖其秀氣的腦袋,毫不在意的說道:“有我在,那些宵小根本不值得一提,怕他們作甚。只要他們敢來,我老黑便能讓他們有來無回。”
“理是這個理,但少一些麻煩總比多一些麻煩要好出許多。”
駱冰云與葉風的性子有些相似,對于麻煩的看法是一樣,所以,面部這種無法避免的麻煩有些無奈。
烏騰蟒知道駱冰云與葉風這一路行來所遇到的麻煩很多,因此,對于麻煩有些反感,所以,它也無法再說些什么,便向著峽谷方向望去。
此時已入秋,所以氣溫有些清爽。
不過,秋季雨少,所以,血霧相對于其他幾個季節(jié)更要濃上一些。因此,它什么都沒有看到,只有那漫天的血色。
不過,它的神色卻是專注了起來。
看到烏騰蟒的神色變化,駱冰云疑道:“黑兄,怎么了?”
聆聽了一陣,烏騰蟒道:“回來了。”
“什么回來了?”
駱冰云什么都沒有看到,所以她張口便問了出來。不過,就當她剛剛問出便意識到了烏騰蟒的話中含義。
還有什么回來了?
此時此刻,他們等待的便是葉風,自然是葉風回來了。
果不其然。
未曾多時,自前方血霧之中便傳來了破空之聲,更有“砰砰”的沉悶響聲不時傳出。
烏騰蟒略一思索,忽然笑道:“看來葉風這小子機緣不小啊,短短時間內,肉身氣力便有著極大的提高。”
“怎么說?”
聽聞葉風的實力又有了進步,駱冰云自然欣喜非常。
烏騰蟒道:“這沉悶聲沉不沉?”
駱冰云認真的聆聽了一番,隨即點了點頭。
烏騰蟒眼中笑道:“這小子是跑過來的,并且,純粹用的是肉身之力,所發(fā)出的聲音自然會沉。”
“修行中人的腳步不是隨著修為越高越來越輕嗎?”駱冰云對于妖獸的修行法子有些不理解,所以才有此問。
烏騰蟒搖了搖頭,“妖獸與修行中人不同,妖獸煉的是力,隨著境界的提升,力量會越來越強,自然,奔跑時所踏出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所以,奔跑時的聲響會隨著修為越高而越重。”
“原來如此。”
聽聞烏騰蟒的解釋,駱冰云的眼中出現(xiàn)了恍然之色。
伴隨著腳步聲的越來越重,越來越是清晰,前方的血霧開始了不安的晃動,地面上的碎石也開始了顫動,并且,這種晃動與顫動,愈發(fā)的激烈起來。
忽然,血霧如同沸水般升騰起來,地面上很多細小的碎石更是跳動了起來,好似在歡呼,又好似恐懼。
便在這時,只聽得“噌”的一聲,一道黑色的身影便映入了駱冰云與烏騰蟒的眼簾。
正是葉風。
“哈哈哈……我老黑的兄弟果然是個妖孽。你這渾身氣血可是旺盛的很啊!”
只一眼,烏騰蟒便看出葉風此時的氣力境界。不過,正因為看出,所以才感覺有些驚喜。
“全憑機緣所賜。”
葉風微微一笑,謙虛道:“如若地底融窟內不是生出了巨大的壓力,我要想養(yǎng)成有成恐怕還早著呢。”
對于葉風的謙虛,烏騰蟒并不感冒,笑道:“氣運足也是天資中的一部分。我老黑用了千年的時間才修習到五珠境界,而你才多長時間,不過半年的時間而已。
雖說你的底子本身實在太好,繞過了打磨肉身這一項,但半年時間便能夠使得氣力達到六珠境界,卻是讓人心驚了。
要知道,當初我的養(yǎng)力過程加在一起可是足足有兩百多年的時光。哪怕那老猴如此天資,整個養(yǎng)力過程也不下百年。
我現(xiàn)在都有所懷疑,這妖修之法到底還是不是妖修之法,為何你一個人類竟然比我等更適合修習。又或者說……”
烏騰蟒仔細打量了葉風一番,眼中帶著莫名的情緒,悠悠繼續(xù)道:“我懷疑你不是人類,而是一頭人形妖獸。嗯,估計也只有這種說法才可以合理的解釋。”
“呃……”
面對這種不像是贊美的贊美,葉風有些無語,抬了抬眼斂,說道:“我很負責任的說,我百分百的人類。”
便在這時,白札捂著腦袋帶著滿臉的委屈走了過來,“主公,你要為我做主啊。”
“嗯?”
葉風聞言一怔,仔細打量了白札一番,卻發(fā)現(xiàn)白札的腦袋上出現(xiàn)了大量的鼓包。又看了一眼因為白札走過來從而顯得恨恨的烏騰蟒,心下略一轉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不過,他與駱冰云一樣,什么都沒有說。
他頭一轉便望向了一直望著自己卻沒有與自己說話的駱冰云。
雖說有著斗笠的遮掩,但葉風透過白色的紗縵仍是感覺到了駱冰云面上的倦意,想來是因為他的緣故,駱冰云一直沒有好好休息。
輕聲道:“師姐,讓你擔心了。”
駱冰云并未說話,但卻是搖了搖頭。
見此,葉風心下一嘆。
他了解駱冰云的性子,寧可讓自己委屈也見不得他人受到磨難。也正是因為這種性子,讓她的身上無時不刻的存在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不過,葉風也知道,性格的問題根本不是那么好改的,也更不是他能夠矯正過來的,所以,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是這般道理。
略搖了一下頭,葉風問道:“赤陽果還有多少?”
駱冰云道:“不多了。”
盡管駱冰云沒有說出具體的數(shù)字,但這個“不多了”卻是足以說明了一切,那便沒有幾枚了。
葉風了解駱冰云,所以也就知道了。
他回身望向因為葉風并未給白札做主從而顯得有些得意的烏騰蟒,說道:“黑兄,離這里最近的地方是哪里?”
烏騰蟒自然知道葉風的話中含義,無非就是離這里要最近,并且還要擁有赤陽果等可以壓抑煞氣的天材地寶的地方。
想了想說道:“恐怕也只有那老猴所說的地方離這里最近了。不過,那里到底有沒有這一類果物不好說。畢竟那老猴在我妖獸一類是最為奸詐一種種族。”
“有地方總比沒有地方好。”
葉風點了點頭,向著烏騰蟒拱手一禮,認真說道:“黑兄,一切勞煩你了。”
他的話很簡單,但卻是又不簡單。
因為,這話并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因為,這話中有著一種極為真摯的情緒,那是急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