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信,如今咱們也算是舉事了,這后面如何行止,你可有想法?”夏躍端起面前茶碗,大口大口吞咽茶水,之后將碗放下,笑著問道。
“剛聽大哥安排制備旗幡,卻沒見安排名號,只是以日月旗表示明教義軍身份,不知大哥什么打算?”沒了其他人,冷信話多了不少。
“噢?冷兄弟以為咱得打什么旗號?”
“所謂出頭椽子先爛,屬下以為這名號越低調越好,甚至不打名號更好。”
“高!不愧是冷秀才!”夏躍笑著拍掌道,“咱已經給總壇楊左使修書,光明頂總壇復信之前,咱們就不打任何名號,那草頭王、大帥之類的名號,讓其他人耍去,咱不趕那個熱鬧。”
冷信聞言,眼前一亮,對這位年紀不大,卻身居帶頭大哥之位的首領愈發欽佩。
“大哥所言極是,屬下觀元廷近年來做派,向來是誰稱帝稱王便打誰,咱們現在實力弱小,就該悶起頭壯大自身,不能去爭名奪利。”
“是啊,咱現在就手下的八百老弟兄,上庸城小民寡,估摸著能征兩千青壯便到了極限。況且那些青壯剛放下鋤頭、漁網,真打起來肯定是一觸即潰,可不能讓元廷給盯住了。咱想過,不能學劉福通、徐壽輝、郭子興、孫德崖那些人裹挾百姓壯大力量,咱得步步為營、穩扎穩打,征召一批青壯訓練一批,新兵沒長成之前,咱決不盲目擴軍。”
“大哥英明!”冷信微笑著應道。
“冷兄弟,咱剛已經說過,這上庸城小民寡,要想立足這里發展壯大可不現實,你覺著下一步咱得往哪兒打?”沒等冷信接著說話,夏躍便直戳戳的追問一句。
“難道大哥沒打算進占房州城?”冷信有些懵,打下房州下轄的上庸縣,按道理講,下一步自然是進攻房州城,可夏躍如此問,自然是沒想去打房州。
夏躍搖搖頭,苦笑道:“房州過去不多遠便是均州,乃是武當派勢力范圍,六大派同咱明教如今勢同水火,咱跑房州去不是找不自在么!?咱倒也不是怕了武當派,畢竟張真人有道真修,不會同咱們反元義軍為難,他那些徒子徒孫可不敢保證都明事理,咱一邊對付元廷一邊還得應付他們,想著都頭疼,所以,咱不去打房州,便連竹山縣都不打,跟武當派之間還是隔著元廷官府來得清凈。”
聽著夏躍分析,冷信也不自主的搖頭苦笑,他之前卻是沒想到這茬兒。
接著夏躍從懷里掏出一張簡易地圖,乃是他昨晚臨時根據腦海里的歷史地圖集整理出來的,雖說不十分準確,但比起現如今的地圖水平,妥妥靠譜多了。
就著縣太爺的桌案,夏躍攤開地圖,招手讓冷信上前來。
沒理會對方看到地圖后驚訝的表情,夏躍手指一地說道:“咱打這里,你看咋樣?給參謀參謀。”
冷信此人是五大頭領中最后搭伙的,來歷頗為神秘,一身學識非其他人可比,因此,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夏躍方才拉著他商量一番,更何況,夏躍一會兒還有事要安排他去做。
順著夏躍手指方向,冷信湊近一瞧,驚訝的說道:“大哥要打這金州?!”
“對,你看可行?”
夏躍發問,冷信心中開始急速揣摩是否可行。
“大哥,這金州乃是散州,下轄洵陽、平利、石泉三個巡檢司和漢陰縣,歸屬興元路管轄,距離咱們較近,山高水遠,倒是個好地方。”
“對啊,你瞧,金州離興元路距離不遠不近,咱先悄摸著把金州三個巡檢司和漢陰占了,等手里實力雄厚些,便可以經略興元路,北上可打鳳翔府,西征便是四川行省的廣元路,可周旋的余地大上不少啊!”
“大哥,你沒考慮朝南打?”冷信心中一顫,陡然抬頭問道。
“去南邊作甚,跟劉福通、徐壽輝爭地盤么!?咱就朝西邊、朝北邊打!”夏躍沒抬頭,眼睛盯著金州下轄的平利巡檢司、洵陽巡檢司估算著。
“紅巾義軍大多匯聚南邊,咱們由西北南下東進,正可同他們交相呼應啊!?”冷信目光灼灼的盯著夏躍勸道。
“更是因著你兄弟冷謙在徐壽輝那里,對吧!?”夏躍頭也不抬,突然拋出一句令冷信猝不及防的話來。
“……”冷信啞然,隨即苦笑著搖頭道:“明鑒不過大哥,冷謙乃屬下兄長,屬下疑惑,您是怎么知道的?”
見他神情鎮定,不似作偽,夏躍也放下心來,笑道:“你兄長乃是我教五散人之首,稍作打聽,便能知道他的成名絕技乃道家絕學修齡指。咱雖然算不得江湖絕頂高手,可也并非弱手,稍加探查,便知道冷兄弟身兼道家真氣,再想著你慣用指法,猜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冷信難得的開心大笑,“哈哈,英明不過大哥,見微知著著實令人欽佩。”
“并非屬下刻意隱瞞,也非有歹意,而是家兄身為明教五散人,天下英雄對我明教諸多誤會,斥為魔教,當初不知大哥如何看待,故而不敢輕易吐露實情。待到大哥率眾加入明教,一直整軍備戰,屬下也不敢那這種瑣事打擾大哥。況且,兄長是兄長,屬下是屬下,各不相干,倒也不影響什么!”
夏躍點點頭,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正該如此!”
“大哥,屬下有一事不明,你好像對南下并無想法!?眾所周知,江南之地無論財賦、人口均遠勝北地,乃是成就王霸基業之地,棄之殊為不智啊!”冷信勸道。
“哈哈,在咱看來,這西南西北之地也不差!”夏躍知道他確切身份后,哪兒敢吐露實情,笑著擺擺手說道:“元廷雖日薄西山,卻虎死不倒架,至少未來數年依然具備強大軍力,遍觀諸地義軍,無一家可力抗元軍。劉福通、徐壽輝相看兩厭,郭子興、孫德崖互相攻殺不斷,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主兒!至于張士誠、方國珍,守戶犬而已,格局不大,不值一提。待到咱積蓄足夠力量,到時候南下,不過橫推了事。”
聽到夏躍似是而非的一番說辭,冷信這才放下心來,笑道:“看來大哥心中早有定計,卻是屬下多慮了。”
“那便如此定下,待上庸穩定,新軍可堪一用,便擊破平利、洵陽二巡檢司元軍!”夏躍一巴掌拍在地圖上,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