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回來了。
每一次替換身體,十道都需要一些時曰來重新熟悉身體,重新煉化身體,使刀體為自身所用,成為其肉身。
不一樣的是,十道第一次煉刀化人,耗時一年有余。第二次,只花了三個月。
十道修為愈高,所需的煉化時曰就愈短。
這一次,十道重新?lián)Q的是一具上品級別的刀體肉身,煉化之,就能發(fā)揮十道上乘的全部實(shí)力,而不是像之前那樣被刀體限制住。
完成刀體煉化的十道,蘇醒了。
沒有十道和無影伴隨的左無舟,并非全盛時的左殺神。一旦十道和無影伴隨,加上一件上品三系“鬼龍甲”,左無舟的戰(zhàn)力將會攀登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先前被七大超圣圍著打,很大程度就是因?yàn)槭篮蜔o影不在。也因?yàn)樽鬅o舟有意打熬時間,等待十道蘇醒。
重新拍一拍十道,左無舟泛漾住一絲殘酷,一如殺神本色,搖身一動,化做一道長虹貫空,轉(zhuǎn)瞬即是撲往戰(zhàn)場。
“十道,你先入刀體,待我號令,再現(xiàn)身!”
一語交代,左無舟沉淀心思,重新挾以滔滔之勢,駕臨戰(zhàn)場上空。眼波看似不經(jīng)意的巡過君忘和輕擎,心底已有定計:“不可再等了!”
“既是始終沒有給無影出手的良機(jī),那就不妨讓我來制造一個良機(jī)!”
十道已歸來,無影何在?
……
……
一道火影,橫沖直撞,在天際之上,幾是所向無敵。
一路直追上來的諸無道幾人,幾乎是無可抵擋的被左無舟挾以滾滾怒潮之勢沖擊而來。這等撲面而來的兇煞之氣,竟教人不敢直面其銳氣!
一件新的“鬼龍甲”穿戴在身,似令左無舟恍惚回到了當(dāng)年那一個穿戴了老“鬼龍甲”橫沖直撞,無后顧之旅,不可阻擋的輝煌往事。
沒有強(qiáng)大的超圣器,對左無舟而言,影響并非太大。蓋因“翻天印”的威能已經(jīng)是強(qiáng)大得匪夷所思了。
強(qiáng)大的超圣裝,才是左無舟最需求,也最急于彌補(bǔ)的短板。憑他那駭人的攻擊力,只要彌補(bǔ)上防御上的短板,持續(xù)戰(zhàn)力絕對是倍增。
假如諸無道沒有上品超圣裝,左無舟甚至一招領(lǐng)域就能滅殺其,根本就不需多做糾纏,只需一擊而已。
超圣若然沒有防御裝備,那就等于是沒打就有半條腿踏進(jìn)鬼門關(guān)了。
一旦有了這件堪稱下三天最強(qiáng)裝備之一的“鬼龍甲”,解除后顧之憂,左無舟的戰(zhàn)力絕對能正常發(fā)揮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論是諸無道還是神八部,都已是清晰感到,這一來一去不過是半時的工夫,左無舟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如說先前左無舟給人的感覺就是還有很大保留,那么,現(xiàn)在才是左無舟恣意發(fā)飚,銳氣沖天的時刻。
正因這一感覺,加之那恐怖的撲面而來的兇氣,竟令人不敢直面其鋒芒。
然而,卻有那先前被打毀雙臂重創(chuàng)的單魂上乘,怒火攻心之下,幾乎瘋狂的斜斜沖上天來,將速度飚到最高最快,發(fā)出那等慘厲的鬼哭狼嚎:“左無舟,你毀我雙臂,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就憑你?”一抹兇暴的氣息爆發(fā),左無舟無一絲情感的爆速!
極速飚飛!簡直就是最匪夷所思的速度,就連武圣都無法以肉眼捕捉到這恐怖絕倫的速度。
一個從南邊極速飆來,一個從北邊極速狂飛!
黑色的蒼穹中,一條火紅的軌跡照耀了天空,一條赤金的軌跡亦絢爛了大地!
太快了。幾乎就是這么一眨眼的剎那,兩人以令人咋舌的瘋狂方式,轟隆隆的對撞在一起!
在如斯登峰造極的速度下產(chǎn)生的對撞,那一剎爆發(fā)的氣息,甚至將最近的一座山頭都掀飛出去!
這名狀若瘋癲的單魂上乘發(fā)出凄厲絕倫的怪笑:“左無舟,你死定了!看我‘神魂沖擊’。”
一道無形的神魂波動,以最猛烈的方式瞬間即將爆發(fā)出來!
……
……
但就在這一霎眼。
這名單魂上乘的瘋狂大笑,卻嘎然而止,如同被剪刀從中剪斷。
一蓬鮮血,從這名單魂上乘的頸項(xiàng)中噴將出來。那一抹如火山般行將爆發(fā)的“神魂沖擊”,消失得無影無蹤。
始終伴住左無舟的戀滄海,非常低調(diào),可她卻一眼看見了:“是十道!”
“是那把怪刀!”雖然是夜晚,傳不敗和神八部也看清了:“是那把怪刀,終于出現(xiàn)了!”
就在交撞的瞬息,十道以刀體形狀,鋒芒大盛,連續(xù)斬出十余刀。那名單魂上乘,甚至還沒有感覺到疼痛,就已經(jīng)被斬成十多截了。
當(dāng)這名單魂上乘翱翔飛出數(shù)十里,身體才噗啪數(shù)聲,分離碎做十多截,紛紛灑往大地。
饒是傳不敗意志極堅(jiān),亦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好快的刀,好兇的刀!”
須知,那名單魂上乘身上穿戴了裝備,雖然能量所剩不多??墒?,十道竟然在瞬息間完全破防,連續(xù)十多刀全部斬殺中,那就太可怕了。
古鼎天的老臉甚至發(fā)白:“是上乘氣息,這把刀居然是上乘!”
一種徹骨寒意從丹田猛的升上來:“這把怪刀到底是什么東西,幾百年前,是武圣級。然后是超圣下乘,十多年前和左無舟一起出現(xiàn)時,又是中乘了?!?
“而現(xiàn)在,短短十多年后,又是上乘了?!惫哦μ煊科鹨还呻y言的戰(zhàn)栗感:“難道我們連一把刀都比不上!”
諸無道神色一動,將這些話語在心底過濾一番,猛的抬首,掩不住震驚:“這把怪刀,跟左無舟的修為有關(guān),似乎左無舟是什么修為,那刀就是什么修為!”
“不好!”諸無道眼中精光大盛:“他要大開殺戒了!”
……
……
“殺!”
鏗鏘殺音,瞬間沖上九天!
一記凌厲絕倫的金芒巨斬,神八部身上光輝大耀,竟自崩出嗡嗡的震顫,轉(zhuǎn)眼被轟飛百里開外。
神八部一邊倒飛,一邊神色大變,狂吼:“諸位小心,這把怪刀,至少有兩三魂上乘的實(shí)力!莫要被它的金系表象蒙蔽住了!”
神八部倒也不至于是一擊就被十道打飛這么弱,而是實(shí)實(shí)在在被十道的金系表象所欺騙了。
細(xì)論起來,十道實(shí)是金系為主,四系為輔,純論魂力總和,大體介于二魂和三魂之間??梢蚱渖眢w有魂獸特點(diǎn),遠(yuǎn)比一般魂修士強(qiáng)大,加之天賦神通,實(shí)際戰(zhàn)力絕對不低于同階三魂。
就好象單魂的顧隼,其戰(zhàn)力相當(dāng)于同階雙魂一樣。
一擊轟飛神八部,左無舟森然,重新?lián)湎蛄硪幻ィ瑩]刀猛斬:“混亂,我要混亂,愈亂愈好!”
“爹,我有一個辦法,能為您制造更大的混亂!”十道忽然響應(yīng)。
默聞半時,左無舟眼波一亮:“就這么干!”
抬起雙臂。纏繞在雙腕上的十道,瞬間吞吐一道血色光芒,爆發(fā)沖天。
一轉(zhuǎn)眼之間,左無舟雙臂合抱,這一抱給人的感覺,就仿佛抱住了天與地,身化為諸天,抱攏天地蒼穹一般的感覺。
然則,就在這一時,雙拳分崩,雷音襲動。轉(zhuǎn)眼之間,雙拳分合化掌,凝肅一股令人戰(zhàn)栗的恐怖力量在掌心,砰隆的爆裂聲中,金色光輝爆發(fā)。
恰似一道粗達(dá)丈許的金色光輝,逼爆出來,如同那令人咋舌的激光炮一般,飛射轟爆蒼生萬物。
這道鋒芒畢露的光華,以驚天動地的方式爆射出去,山河草木在這光輝的沖擊之下,悉數(shù)化做飛灰而去!
飛速移動,就如同激光炮的不斷調(diào)整和瞄準(zhǔn)。
當(dāng)這道光柱轟隆打上身來,就是諸無道也不由在瞬間感到一種窒息的力量,轟隆隆的臉色蒼白,一點(diǎn)血絲自口角流出來,竟是被打得飛出百里開外。
諸無道、古鼎天、傳不敗,這一道光柱打來打去,滿天輝映那等絕世光輝,竟無人能抵擋住這絕世的鋒芒。
此等威能,實(shí)在太恐怖了!竟有無數(shù)超圣都被轟飛!
……
……
“就是現(xiàn)在!”
“無影,給我動起來,把人給我奪回來!”
一通令人震撼的“激光炮”,將局勢完全打得混亂之極,只見滿天的超圣飛來遁去,倉皇不已。
這,就是最佳時機(jī)。
始終潛伏不動,憑“變形魄”和“星變術(shù)”等法和裝備改換容顏和氣息的無影,已經(jīng)趁住最初大戰(zhàn)方起之時,趁亂潛伏了良久。
趁住大亂無人關(guān)注,也無暇關(guān)注之時,無影在左無舟的遙控下,悄然不動聲色的改換氣息和容顏,變做一名殺左聯(lián)盟的超圣,混跡在敵人之中。
這一剎的大混亂,制造了無影最接近君忘和輕擎的機(jī)會!
而此時,諸無道等有資格攔一攔無影的人,幾乎都被打飛到百里之外了。欲救人,就是現(xiàn)在!
但是……
“等等,她在干什么!”左無舟一眼觀去,瞬間顏色大變!
一直被忽略的君忘,忽然動了!本來應(yīng)該被禁魂針禁制住的君忘,也看出了這是最佳時機(jī),然后,她出人意料的動了。
“落花流水!”幻象大生,那纏綿的火色絲帶,纏綿出飄零的落花,伴無情流水而去!
那名押住她和輕擎的超圣,不過是一名單魂下乘,被一擊打中,狂飆鮮血,當(dāng)場就被轟飛砸出去。
遠(yuǎn)處的諸無道等神情狂變:“君忘!她是超圣?這個狡詐無比的女人好不歹毒,居然用心如此之深沉!”
超圣氣息轟爆沖天!君忘竟然是超圣,難怪禁魂無效!
左無舟震驚無比:“這個笨女人想干什么!我分明就快要成功了!”
……
……
君忘,你想干什么!
那纖纖素手奪下輕擎,一掌拍在輕擎身上,身上無數(shù)禁魂針哧哧飛射離體!
輕擎神智恍惚,渾然是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君忘的笑,依然猶如春華之燦,抓住輕擎一拋一送:“輕擎,是我連累你入了險地,莫要怨我。我只能照顧你到這里了,去見你爹吧!”
輕擎身不由己的飛向左無舟,他回首之際,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淚流滿面:“娘??!”
喊聲,是如此凄哀。輕擎,又是如此的身不由己,他怎能脫得掉超圣的拋擲力量。
凝注那一張從來美麗奪目的絕世容顏,左無舟恍惚:“落花流水!”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左無舟的心口,如被重錘擊中,心神震蕩!
君忘淺淺淡淡的笑著,姿容如故,眉宇間分明多了一縷疲乏。風(fēng)華絕代中,還有那淺淺淡淡的眷戀,情意如故,奈何人心易老。
那波光復(fù)雜的一眼,充滿了無法以言辭來描述的復(fù)雜。
林林總總,許許多多,二人之間,那過往的全部,似乎都蘊(yùn)涵在這一眼之中。
這一眼,是如許的深邃,是如許的復(fù)雜,也是如許的……多情薄情。
左無舟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眼神,一個波光,居然能包含這么多的內(nèi)容,甚至令他回味三十年也品嚼不完。
那一年,他和她相遇,故事從那一刻開始!
她懂他,他不懂他。
她想念他,他未曾想念她。
她歡喜他,他不曾歡喜她。
她為了他,他卻不曾為了她。
這一年,他和她重逢,故事從這一刻隱約邁向結(jié)局。
……
……
君忘側(cè)臉,俏美的容顏上,綻出那皎潔的光華,眼波流轉(zhuǎn)是如此的生動。哪怕是夜色,也似在這一笑之間,從而變得光明了,陰霾盡去了。
她的唇兒微動:“我欠你的,我還給你。你欠我的,幾時交還?”
左無舟視線模糊的看著她,我欠你甚么?你告訴我,我還你!
她的笑燦如山花。
那一年,有人把她的心拿走了,一直沒有歸還。
當(dāng)你把心歸還給我的時候,就是我們兩清的時候。從此,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你是你,我還我,相逢是陌路。
多情時,薄情時。情已飄渺無蹤。
君忘的美,君忘的笑,忽然定格在這一側(cè)顏的回望。
這一眼好不凄然,好不決然,好不哀楚。
好不……薄情!好不……淡漠!
這一刻,山花燦爛;這一瞬,黑夜褪散;這一剎,風(fēng)和曰麗;這一秒,風(fēng)華絕代!
是為,完美!
她淺淺淡淡的轉(zhuǎn)過身去,用身體擋住了來自飛仙的兇猛出擊!
……
……
是的,飛仙出手了。
一剎那,飛仙出手了,武神出手了,邪不死出手了。
君忘像一只奮力撲向死亡的美麗飛蛾,燃燒最美最芳華的一刻,主動迎向了那未知的未來。
神通廣大,紛紛在這一秒悉數(shù)落在君忘身上。那嬌艷的鮮血,如紅色的花瓣凄哀的灑滿天。
仿似有人在揪住花瓣說,他愛她他不愛她,一邊數(shù)一邊默念。只是那滿天的花瓣,誰都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
她微笑著,像一朵嬌艷的鮮花,燃燒最美的時刻,迎向凋謝。發(fā)出一聲輕悠悠的嘆息,有苦有悲有哀有歡有喜,人生百味在一嘆中盡情釋出。
人生至苦至美之味,不過生戀死別。
她貪戀的看著天,看著地,看著星空,看著他。
當(dāng)你來,當(dāng)無影沒有現(xiàn)身。我就知道了,但你錯了,只靠無影,是做不到的,因?yàn)檫€有三大前神魂強(qiáng)者在虎視眈眈。
你從來不懂我,甚至從未試圖懂我。
你說,我是那一朵彌天大霧背后的花兒,可你是否嘗試過穿透迷霧,把我看得真切?
你說,我是你的紅顏知己,你知否,紅顏易老!
我懂你,是因我全身心都聚在你之身,舍了自私自我之念,為你而活,為你而想。
相知相信,說來容易,做來難。誰能真真舍棄了自我自私之念,而去成就另一人?
你不懂我,是因你從未替我設(shè)想,你活得快意,卻也活得自私?;晷奘繌膩硎亲运阶晕业?。
人求不老不死,我求百世輪回的一回真情圓滿。
她不是魂修士,而是一個在紅塵翻滾,立身不變的小女子。
她活的是七情六欲,是人。魂修士活的是力量,是神。
左無舟仿佛看見,那一朵懸崖上的小花,在北風(fēng)呼嘯中瑟瑟戰(zhàn)抖,可它卻依然茁壯堅(jiān)強(qiáng)的生在懸崖邊上的縫隙里,堅(jiān)強(qiáng)的綻放自己的剎那芳華。
滿天的血色花瓣,一如那朵小花的凋謝。綻放時最美,最美時凋謝。
是為完美!
左無舟忽然懂了。
……
……
一朵花瓣垂落左無舟的臉上。
左無舟拈指摘下,有風(fēng)華絕代的芬芳,有淺淺淡淡的香甜。就像左無舟素來喜歡的那種味道。
淚痕斑斑,侵蝕在臉上和心上。聽著夜風(fēng)的凄鳴,左無舟悲愴低語:“我懂了!”
既不完美,不如不愛!
情戀如花,最盛時死亡,最美時凋謝。
生來完美,死也要死得完美。她是如斯的追求完美,本身是如斯的完美,竟是容不下一絲一毫的瑕疵。
縱是情花盛綻,若不完美,不如不要。不如別離!
從生到死,從多情到薄情,從花開花謝。她始終是最美,也是唯一的完美。
那一朵雕琢為小花的七情七色玉脫落,翻滾在夜空中,往下墜落,一直往下翻滾墜落。
凝視著那一塊玉,左無舟的視線罩住一層迷霧,卻始終不曾想過要挽救那一塊玉。
救不回來的。救得了玉,救不回那一顆心。
七情易碎,七色蒙昧。玉裂,情斷,玉碎,人亡。
君忘,我以為你是最聰明的女人,然而,你卻才是那個最笨的女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