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國師,觀外有人來訪。”
正在打坐的何恒被這句通報驚醒,張開一雙深邃的眸子,其中仿佛包羅一片浩瀚的宇宙一般,有一道奇異光芒,凝視向觀外。
果不其然,一縷璀璨的佛光騰空閃爍,彌漫著一抹肅殺之氣。
“他們終于來了!”
何恒猛地起身,輕輕撣了撣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冷冽問道:“來人有幾個?”
一道人帶著癡迷道:“只有一個,穿著男袍,卻是一女子,雖只有十七八歲上下,但容貌氣度均是不凡,指名道姓來見國師您,我等觀其不似尋常人,所以連忙前來通報。”
“連忙前來通報,容貌氣度均是不凡?慈航靜齋的人果然就是這種德性,好好的尼姑不做,非要做仙子,居心不良啊!”何恒冷笑一聲,對那還有些想入非非的道人猛地一喝,那道人這才驚醒。
“回頭把清靜經給我抄一萬遍,回憶一下什么是清靜平和,不為外物所動!”
那道人連忙點頭:“多謝國師寬恕。”
何恒負手立于大殿之下,對另外一個道人道:“去讓她進來。”
那道人微微行了一禮,徑直走出門外,不多時就再次回來,站于何恒身側。
何恒順眼望向他身后,微風輕拂下,一襲淡青長衫隨風拂揚,說不盡的適飄逸,包裹著一道絕美的倩影,俯眺清流,從容自若。背上掛著一柄造型典雅的古劍,平添了三分英凜之氣。
她有若應天地靈氣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讓人狂涌起驚艷的感覺。但她的“艷”卻與眾不相同,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么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真淳素的天生麗質。
一眾道人都被這絕美容顏看得如癡如醉,沐浴在那她的“降臨”,把一切轉化作空山靈雨的勝境之中,如真似幻,動人至極點。她雖現身凡間,卻似絕不該置身于這配不起她身份的塵俗之地。
看著這道仿佛繚繞著無盡仙意的身影,何恒驀地冷哼一聲,一眾道人面色一驚,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連忙請罪。
“你們都給我下去。”何恒皺眉的擺了擺手,一眾道人連忙飛快退下。
那道倩影望著有些慌張退下的諸多道人,蹙眉道:“真人你何必責怪他們?”
何恒冷冷看著她:“身為我道門之人,明知眼前是梵門賊禿,還不警惕,這就是大罪!”
“妃暄早聞玄微真人乃是得道之輩,天下道門之首,在來此之前對您是報以極大期待,現在卻有些失望了。”那男裝麗人有些嘆息道,“世間眾生皆是平等,為何您對我梵門的成見如此之深?”
何恒凝視著她:“眾生平等那是你梵門的說法,我道門講究的是尊卑有序,明天理,棄人欲,超凡入圣,羽化登仙!而且,你梵門所謂眾生平等,也不過是愚昧大眾之言,若真蒼生平等,爾等又為何要人拜那佛陀、菩薩?”
“真人你果然對我梵門成見太深。”那麗人搖頭嘆息一聲:“妃暄原本是不想來此的,只因我梵門與道門皆是修行天道之輩,相互之間本不必鬧得太僵,但無奈真人你太過激進……”
“道不同,不相為謀!!”何恒冷冷一喝:“你應該就是慈航靜齋本代的傳人吧?事情到了這一地步,你們這群不像尼姑的尼姑,現在也是坐不住了。”
“在下師妃暄,家師就是本齋齋主梵清惠。”師妃暄點了點,然后蹙眉道:“看來真人你不光對我梵門有意見,對本齋也是看法頗深啊!”
“不!皇天無私,唯德是輔!貧道對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沒有看法。”何恒搖了搖頭。
師妃暄道:“那真人你為何還要建議隋帝行滅梵之舉呢?豈不知這會給天下帶來多少混亂,會讓多少人家破人亡?”
何恒冷哼一聲:“貧道這不是滅梵,只不過是欲化去梵門之蠻夷之氣,成華夏之正統,而且妃暄你應該感謝貧道,最起碼你慈航靜齋以后再也不是梵門之中特立獨行的了,你這頭秀發是保住了。”
何恒的語氣帶著譏諷,再道:“而且這奏雖是貧道所上,但同意的卻是圣上。圣上他為天下之主,英明神武,可比三皇五帝,定是明察秋毫,若非你梵門蠻夷之氣難去,危急江山社稷,他也絕不會同意貧道之說的。亦或者說,你是認為皇上他昏庸,才被貧道這個妖道之語所左右?”
師妃暄無語以對,她知道,這個問題無論怎么回答都是不可以的。現在可不是隋末之時,人人都可以指責楊廣昏庸,此刻大隋天下尚穩,要是她真的敢說楊廣昏庸,恐怕一個謀逆之罪下來,慈航靜齋就要消失在歷史中了。
梵門雖強,但以大隋的國力,滅一個慈航靜齋還是完全可以的,畢竟她們只是梵門之首,而不是整個梵門。
足以讓國家機器動搖的從來都是梵門遍及天下的僧眾和信徒,而不是一群尼姑。即使她們武功都不錯,但也不過血肉之軀,豈能真的與國家機器匹敵?
師妃暄終究是剛剛出道,太過年輕,論起嘴皮子卻是遠不如何恒這等“老怪物”,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此刻她只能嘆息一聲:“真人對我梵門意見終歸太深,妃暄無能,難以讓真人回心轉意。只是我梵門根值于天下百姓心頭,真人你逆天命而行,恐下場堪憂啊!”
“天命?這天命豈是你梵門一家之言,貧道倒要看看,誰能讓我下場堪憂!”何恒擲地有聲道,看著師妃暄的面色有些不善:“你今日來此想必不是與貧道談論這些的吧?”
師妃暄點頭道:“我今日乃是受家師之托,來請真人去洛陽城外三十里之地,道門第一人寧道奇前輩要與真人共論天道!”
“寧道奇?”何恒冷哼一聲,“他這個道門第一人不過是你梵門的說法,我等從來沒有承認過。”
師妃暄蹙眉道:“寧真人貴為天下三大宗師之一,成名幾十載,真人也算他之晚輩,真人這般言語中傷他,恐怕不太合適。”
何恒語氣變得冰冷道:“貧道師承茅山宗上代掌門藏矝真人,位居大隋國師,為天下梵道之首,無論輩分、地位、身份,他寧道奇一個‘散人’有何資格做我前輩?”
師妃暄看著對寧道奇嗤之以鼻的何恒,嘆息道:“那真人是不愿意見一見寧真人嘍?”
“見,自然要見。”何恒搖了搖頭,譏諷道:“否則恐怕明天江湖上就會流傳,貧道這個大隋國師只是徒有虛名,不敢見他寧道奇了,你說是吧?爾梵門那些手段,貧道還不清楚嗎?”
師妃暄再次一嘆:“真人之成見太深,妃暄無話可說。”
何恒冷笑。
師妃暄繼續道:“既然真人要見寧真人,那就隨妃暄走吧。”
她就要向外而去。
何恒卻是再次搖了搖頭,猛地一股無形的氣勢籠罩向她:“貧道是要見寧道奇,不過不是去你們準備好的地方,而是讓寧道奇他親自來見我?否則你們讓貧道去貧道就去,說出去,貧道多沒有面子啊。”
師妃暄面色一變,猛地拔出身后典雅古樸的長劍,輕吟的劍氣激蕩,凝視著何恒:“真人是想留下妃暄?”
何恒點了點頭,輕笑道:“相信妃暄你在我這里做客,寧道奇他很快就會來我處的,否則我也只能把你獻給皇上了,他一直對你慈航靜齋的傳人比較好奇的。想必以妃暄的志向,也是愿意長伴其左右,為天下蒼生某福祉,不讓我這等妖道禍國殃民的。”
師妃暄嘆息一聲:“真人你何必與妃暄開這種玩笑?”她手里色空劍猛地一抬,森然劍氣直指何恒胸口。
何恒搖了搖頭:“貧道絕沒有開玩笑的心思,妃暄你還是留下吧!”
他話音未落之時,聲音就猛地上前,虛空涌動無形力量,其體內真氣猛地轟鳴,天人交感,陰陽相衍。
師妃暄身影翩翩一舞,一點靈光飛溢,色空劍氣仿佛大江,“心有靈犀”境界的彼岸劍訣施展,對著何恒驟然刺去。
何恒不慌不忙,朗聲一笑:“你若能夠接我三招,貧道放起離開又何妨?”
他輕輕抬起右掌,對著那色空劍尖之處猛地一拍。
鏗!
一聲清脆的響聲,仿佛是在嘶鳴,師妃暄手上把柄慈航靜齋傳承千古的色空劍就直接在劍尖之處到劍柄,整個分成九份劍刃,轟然斷裂開來。
師妃暄面色一驚,毅然舍下色空劍,身影猛地向觀外而去。
“往哪里走。”何恒厲喝一聲,身影已出現在師妃暄前方三丈之處,以陰神陽神完完全全鎖定了她的氣機。
師妃暄此次前來,本就是送羊入虎口。到了他的地盤,還想走?
何恒輕輕抬起右掌,緩慢拍下,這手掌仿佛有著無窮魔力一般,讓師妃暄完全不知躲避,身影直接投入手掌籠罩下。
然后,她感覺這天地一黑,轟然癱倒在地。
何恒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看著其倒在地上,都沒有扶一把,反而譏笑道:“你還差遠呢!對付你,我只需要兩招。”
慈航靜齋估計也是沒有想到,何恒這個天下有數高手,道門名義上的之首,居然會這么沒品,直接把她們派去請他的最優秀傳人截下了。
不過對于何恒來說,他從來就沒有人品之說。
而且,無論梵門與慈航靜齋都是他的敵人,對付敵人,用任何想法都不為過。
看著地上的師妃暄,何恒譏諷道:“讓我去你們的地方決戰,是不是這些年別人對你們這群‘仙長’太過抬舉,讓你們產生了誰都會按照你們的意思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