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暗自運起內力,慢慢走上前,緊緊盯著那人,目光中充滿了懷疑。
那人見陳劍對自己一臉提防,不禁哈哈大笑,“鬼斧老人的功力非同小可,連陳劍都不認識陳劍了!”
那聲音?怎么會?
那人用手在臉上一抹,立馬換了一副容顏。
不是上官云瑞還是誰?
上官云瑞看著目瞪口呆的陳劍,似乎頗為得意,“怎樣,我這幾天的苦練,總算沒有白費吧?雖然還是有一點小瑕疵。”
見陳劍一臉錯愕,上官云瑞笑了笑,“鬼斧老人的易容之術之所以獨步天下,不但在于他能將人臉變幻莫測,更重要的是他還有揉骨功,能夠讓被易容之人的身形和聲音都能與所易容之人相似。”上官云瑞說完,輕輕呼了口氣,雙臂迅速一甩,只聽見一陣陣“咯嚓咯嚓”的骨骼撞擊之聲,很快,上官云瑞就恢復了身形。他的身高,與陳劍所差無幾,但是還是高了陳劍些許。
陳劍看著上官云瑞在自己面前表演的這一出,突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師兄是打算用易容的方式完成皇帝的任務?”
“不錯。”上官云瑞為陳劍能如此快地領悟自己的意圖大感欣喜,“只有我們三個人同時出現,才能讓皇帝徹底放下戒心。”
“三個人?”原來師兄想的和自己一樣,陳劍暗道。
“你不覺得皇帝會選中你很奇怪嗎?這么多年來,江湖中人投靠朝廷的事例多了去了,包括現在皇帝身邊的親信,其中也不乏一些江湖人士。皇帝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選中你?”
“對此我也有些懷疑,但是考慮到皇帝可能僅僅是因為覺得我好掌控,因為有平陽府可以做要挾。”陳劍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想的太簡單了,就算是因為他抓住了你的弱點,但是他憑什么斷定將你送到武林苑就可以探到武林盟主的消息?畢竟,你這個武林盟主出現的概率很低,這是江湖中人眾所周知的。你不認為,皇帝交給你這個任務,其實只是為了證明心中的懷疑嗎?”
“懷疑?師兄的意思是皇帝懷疑我就是武林盟主?”
“難道你自己沒有懷疑過?”上官云瑞看著陳劍沉重的臉色。
自己怎么會沒有懷疑?從皇帝無端選中自己,又向自己刻意提起師兄與自己的關系不一般,后來對于見到武林盟主后的處理閉口不言,自己心中其實一直忐忑皇帝的心思。
皇帝身后的那個人,對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難道真的沒有告訴皇帝自己的身份?也許,這一切都只是皇帝精心布置的一個局。
“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我們三個人同時出現在皇帝面前,才能打消他的疑慮。”上官云瑞見陳劍皺著眉思索,知道他已經認同自己的看法。
“那么?找誰來做我這個角色?”目前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了,也許可以按照上官云瑞的方法試試。
“皇帝這個人城府極深,加上他后面的那個神秘人,所以我們選的人必須要知根知底,對我們絕對忠誠。”上官云瑞若有所思。
“以目前的形勢來說,只能從四位哥哥中挑選一位了。”陳劍提議。
“如果論身形,論智謀,也只有陸四哥才能勝任。”
陳劍點點頭,“希望我們的這個計策可以騙過皇帝。”
上官云瑞看看他,走到石桌前,躊躇了很久,終于開了口,“這次的事情處理完畢,你還要回平陽府去嗎?”
平陽府?
陳劍本已寧靜的思緒被上官云瑞的這個問題又開始攪動,良久之后,他才低下了頭,“陸大人已經與我解除契約,我可能----回不去了。”
不僅僅因為是陸青松的一紙解契書,另一方面,陳劍總覺得自己如果繼續留在平陽府,可能還會連累了陸青松,這次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是,真的要與平陽府斷絕關系,陳劍心中還是糾結萬分。
“我只是問你,你想不想回去。”上官云瑞望著陳劍的表情,知道他口是心非。
我?我當然想回去。只是----
“如果你想回去,你就利用這次以武林盟主身份與皇帝見面的機會,好好處理陳劍的去留。”
“師兄你-----”陳劍對上官云瑞主動出主意讓自己留在平陽府感到很詫異,他不是一直極力想把自己從平陽府拉出來嗎?
上官云瑞看著陳劍的表情,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多說,“事不宜遲,我們明晚行動,今晚你回去好好想想你應該跟皇帝說什么?”
陳劍喃喃道,“是啊,我應該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突然間,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師兄,還有一件事。”
“何事?”
“------風姑娘回來了。”
“你說什么?”上官云瑞很驚訝。
風雪月對于上官云瑞的意義有些像平陽府之于陳劍,想親近,卻又必須保持距離。
自己是武林苑的副盟主,為了武林苑和江湖,自己不能留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在身邊。當初在天山與她交底,是讓她有自知之明,如果對自己有企圖,那么自己的一番話可以作為警告,讓她知難而退。
可是,自從那次后,他就覺著風雪月會從此之后在自己身邊消失。為了這個,他好幾夜都睡不著,不知道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是不是不能這么決絕地就與風雪月攤了牌?
一直后悔的他原以為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沒想到她主動來武林苑了。
“她這次回來說要找你算賬。”陳劍見上官云瑞的神色多變,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算賬?”上官云瑞苦笑一聲,“我沒有找她算賬,她竟然還想來找我算賬?”
上官云瑞對風雪月的心思,其實陳劍早就有所察覺,但是礙于風雪月那來歷不明的身份,加上上官云瑞又是武林苑的主事人,所以他知道上官云瑞很矛盾。“師兄,其實,陳劍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上官云瑞看看他,“什么當說不當說的,想說就說,少在這里扭扭捏捏,像個娘們似得。”
沒來由地被上官云瑞一陣搶白,陳劍也不計較,知道他是在心煩。“風姑娘的身份到底如何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是否有事瞞著我們現在也還不好說,也許,真是我們自己多慮了。師兄不需要因為自己的身份,自己所承擔的職責而違心地拒她于千里之外。既然師兄當初已經在天山對風姑娘明言,現在何不放開懷抱,重新與風姑娘相處。如果她當真是一個心懷不軌工于心計之人,那在師兄身邊,師兄不是可以更好地監視她,如果她當真只是一個坦率純真的姑娘,師兄也不會錯過了這段好姻緣。”
“天山的事情梅二哥告訴你了?”上官云瑞看著陳劍。
看到陳劍點頭,上官云瑞的心中,卻突然翻騰異常。
他很疑惑這個都不曾見幾面的師弟好像對自己心里的想法都了如指掌,更加重要的是,他沒有說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道理勸自己放棄風雪月,而是主動鼓勵自己與她重新開始,可是?
“沒有想到,你非但沒有勸我打消這個念頭,還讓我積極面對這個問題。”上官云瑞嘆了一口氣道,“不過,如果她真的是處心積慮地接近我,那能在我身邊這么久,不露痕跡,絕對不是一個泛泛之輩,這次回來也是必有所圖,怕就怕到時候我因為自己對她的一份感情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看著上官云瑞為難痛苦,陳劍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沉重的自責。
上官云瑞多年來一直為武林苑奔波,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卻是如今這個境地。
想不出辦法來,陳劍只能默默地陪在上官云瑞身邊-----
很快,天亮了。
上官云瑞將陸靈岳叫到了后山密室。陳劍依據上官云瑞的吩咐,依舊在武林苑四處轉悠,對于上官云瑞回來的消息也絕口不提。只是,他這次擅作主張,把風雪月叫到了自己的房中。
“盟主你找我?”風雪月大大咧咧跨進房門。
陳劍看著一副你找我啥事的風雪月,真的不相信她是一個有城府的心機女子。
“風姑娘可以告訴在下你到底是何方人士嗎?”陳劍決定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風雪月一臉警惕,“你問這個干什么?”
“武林苑雖行俠仗義、解人危難,但絕不容許一些身份不明的宵小之輩長留,以前上官盟主心善,沒有驅逐你,如今武林苑由在下管理,希望姑娘可以如實相告,否則,只有請姑娘另謀他處了。”陳劍正色道。
既然師兄怕深陷其中,那么就由我做惡人,到了必要的時候,就算對女人動手,也要逼她說出自己的身份。
風雪月對陳劍的話很不受用,“原來武林苑也擺官威啊。我就是不告訴你又怎樣?如果你們把我趕出武林苑,我就天天在你們武林苑門口坐著,讓大家都看看你們這個維護武林公道正義的地方是怎么把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趕出門的。”
陳劍見風雪月完全不被自己威脅到,心下無語,女人一旦耍起性子來,還真不是有道理可講的。
“風姑娘,不是在下逼你,如果你要留在這里,為何不將你的身份說出,要知道,上官盟主把你留在這里遭遇了多少人的非議?”陳劍覺得先可以打副溫情牌,不過他不確定,風雪月對師兄是什么感情。
不過很奇怪的是,風雪月的臉色轉眼黯淡下來。
“我知道云瑞哥哥為了我被別人指指點點了,可是,如果我說出我的身份,她肯定會趕我走的。”
陳劍很納悶地看著風雪月,他從那張臉上,絲毫看不到做戲的痕跡。
“不管姑娘是何身份,過往如何。我可以在這里向姑娘保證,只要姑娘從今往后與師兄坦誠相待,武林苑絕對不會追究姑娘以前的事。”陳劍凜起神色,對風雪月信誓旦旦。
風雪月知道陳劍說的是真心話,但是自己的身份豈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輕易忽略的?“給我些時間好嗎?我只是想靜靜地呆在云瑞哥哥身邊,不需要很久,我就會自己離開。”風雪月低下頭,喃喃道。
“既然你也對師兄-----,你為什么不能坦誠相告呢?你一直隱藏自己的身份,讓師兄如何與你相處?”陳劍見風雪月心情低落,只能好言相勸。
“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逼我!”見陳劍執意,風雪月突然失控大喊,“這么想知道我是誰,我就告訴你們!”
“我是撻雪人,是你們華辰的死對頭!”
“不計過往,不計身份!我的身份,你們當真能夠不計較嗎?”
自從在天山上官云瑞跟她攤牌之后,風雪月就知道她與上官云瑞之間已經不可能像以前那般相處。
這次她主動前來,只是想再好好呆在上官云瑞身邊幾天,與他告別,沒想到她趕到武林苑上官云瑞卻不在。
面對陳劍的一再相逼,風雪月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了。
“撻雪?”讓陳劍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風雪月竟然是撻雪女子。
怪不得,師兄當初說派人找到了邊關都沒有找到她的身份,原來她根本不是華辰人。
看著風雪月的黑眸中,流出了淡淡的淚水,而她的眼神,卻一片茫然,似乎空洞無物。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為什么風雪月說出真相,自己非但不開心,反而感覺是自己傷害了她,徹底打碎了她想一心留在師兄身邊的真心?
而就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門外,上官云瑞一臉木然,正呆呆地望著風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