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厲鴻染血的雙眸泛起狠戾的目光,“你到底是誰?國家之間的事情,少用你的兒女情長來攪和!”
朱珠珠一笑,笑的輕快又明媚,可這笑意卻沒有一點溫暖的意思。“廢話少說,速戰速決,今天你要郎燼寒的命,就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而與此同時,徐風涯一面要分神迎擊不斷上涌的敵人,一面又要將鐵詩嵐安置好。這種寡不敵眾的形勢,簡直就是要把人逼瘋。
郎燼寒看著在半空與萬厲鴻不斷打斗的女人,心里驀地涌上一股復雜的感情。到底一個人的堅強有多強,才能在幾次三番被打擊的情況下,依舊選擇一笑泯恩仇?朱珠珠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郎燼寒重新提了一口真氣,咬牙撕扯下一塊里衣,緊緊的纏向腰間,先應付眼前不斷滲血的傷口,周圍彌漫了一層嗆人的血腥之氣,血霧紛飛,一派慘象。
“弟兄們,給我使勁的殺!殺的越多,賞賜越多!”萬良在軍隊里搖旗吶喊,雖然口中的牙齒掉了好幾顆,嚴重影響到他的發音,甚至能聽到嘶嘶漏風的雜音……
“下手輕了,就該讓你滿嘴牙都碎光!”朱珠珠一邊跟萬厲鴻拼殺的激烈,一面又對萬良的“妖言惑眾”恨的咬牙切齒,奈何周圍的敵軍越來越多,饒是朱珠珠也有些吃緊。
正當朱萬二人僵持不下之時,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放了一個冷箭,朱珠珠聽到箭矢疾飛的聲音,奈何萬厲鴻步步緊逼,卻是分身乏術。
郎燼寒眼角余光掃到那柄羽箭,當下放倒面前十幾個萬國士兵,飛速向朱珠珠的方向掠去,大喊道:“豬豬小心!”
朱珠珠再一回身之時,郎燼寒已經張開雙臂,將她整個人都護在了懷里,也因此朱珠珠的身子急速的向后倒去,堪堪的躲開了萬厲鴻的致命一擊。
一記悶哼,在朱珠珠的耳側響起,郎燼寒背后中了一箭,卻依舊對珠珠淡淡一笑,“珠珠要小心……”
“燼寒!”朱珠珠一翻身將郎燼寒扶住,也因為這個空擋,四面八方涌來的萬國士兵,齊齊將手中的長矛架在了朱珠珠的脖頸之上。
“朱珠珠!”徐風涯振聲高喊,就要騎著墨墨向包圍的中心沖去,卻被朱珠珠一揚手,彈起一粒飛石,擊中墨墨的腹部,墨墨一記吃痛,當下快速的向相反方向跑去。
郎燼寒緩緩的搖了搖頭,那箭頭沒想到竟是被淬過毒的,他現在只覺全身酥軟,要不是朱珠珠在身后支撐他,想必早已癱軟在地。
萬良要派人去追徐風涯和鐵詩嵐,可萬厲鴻一揚手,阻止了萬良的窮追猛打。他的眼眸中帶著一番若有所思,關于鐵詩嵐,他不想趕盡殺絕,而且那個白衣男子和他的坐騎,本不該出現在萬良兩國國境內,甚至是在蒼遺,也不該被眾人所見。
朱珠珠一襲白衣,與一身戎裝的郎燼寒背對背相靠,郎燼寒的所有部下,全部戰死,望著地上的尸橫遍野,郎燼寒只覺胸中一陣激蕩,手指節因為緊緊握住劍柄,而隱隱發白。
“燼寒,一會兒我掩護你,你走……”朱珠珠貼著郎燼寒的耳邊,輕聲的耳語,這個場面她很熟悉,熟悉到仿佛鐫刻在骨子里一般的深刻。
郎燼寒的雙眼,驀地有些酸澀,似曾相識……曾經它也是那樣奮不顧身的救了自己,驀然又聯想到朱珠珠曾經說的那些話,郎燼寒不禁脫口輕問:“珠珠,真的是你……”
他的心中,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這種事情要怎么說,他才會信?恐怕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依舊不會相信,它……竟然真的回來了……
“郎燼寒,你到底同不同意!”萬厲鴻不知道這兩個人在嘀咕什么,心里十分惱火!現在這個白衣女人和郎燼寒,除了投降,已經沒有絲毫退路可以選擇,他就不明白,他們到底在抵抗個什么勁兒!
“呸!”朱珠珠恨恨的唾了一口,“萬厲鴻,你想不想找九公主?”
萬厲鴻一聽九公主,頓時眼中一頓精光大放,“你知道九公主的下落?”
郎燼寒突然覺得心臟一陣抽動,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珠珠,我護你周全,即使死……”
朱珠珠對著郎燼寒明媚一笑,這是她從降生以來,綻放的最真實的笑,她很慶幸此生沒有白走一趟人間,至少在這個時候,讓他明白,自己來過……
這樣就很好了,不是么?
“燼寒,別做傻事……我做的一切,包括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樣子,都是為了你……”朱珠珠說完這番話以后,突然猛的靠近郎燼寒,趁郎燼寒吃驚之時,倏然的封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火熱,柔軟,帶著讓她癡戀三生的眷戀,久久的不愿離開。郎燼寒也被這一幕驚的有片刻的怔忪,可更多的是激動。
他的豬豬,亦是他的珠珠……為什么直到這時,在這么一個不恰當的環境下,自己才有了這樣的領悟?
周圍不少士兵因為突然目睹了這一幕,都羞紅的垂下了頭,就連萬厲鴻和萬良也沒料到,這個白衣女子竟然如此火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敢這樣做!
可只有郎燼寒知道,朱珠珠這個吻,包含了太多太多,有不舍,有別離,有
眷戀還有深刻的……活著的希望。
驀地,郎燼寒睜大雙眼,他、他簡直難以置信!朱珠珠竟把這東西給了他?
“珠珠……”郎燼寒剛要說話,卻被朱珠珠倏然以手輕點住自己的唇,示意他噤聲,“燼寒,不要說話,我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你活……”
如果郎燼寒沒猜錯的話,朱珠珠竟然把自己的內丹給了他!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那么這內丹意味著什么?
這就是她的命啊!
“萬厲鴻,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九公主。”朱珠珠一扯郎燼寒,將她護在自己的身后,以凌人之勢,面對著眼前的萬國大軍。
萬厲鴻和萬良都是不信的神色,萬良的表情輕浮,而萬厲鴻則是太過明顯的無視。
“就憑你,也想冒充我們萬國的珠珠公主?”
“對,就憑我。”
朱珠珠看她出她們不信,也不惱,因為真相遲早要被他們發現的。她已經將內丹給了郎燼寒,這個面貌恐怕也要維持不了多久了吧?
“萬厲鴻,今天我在這等你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郎燼寒驀然靠近朱珠珠,牽握住她柔軟的小手,盡管她的掌心已經一片濡紅,甚至冰涼的好似握著一塊寒冰,可郎燼寒卻記得,這是他曾經最溫暖的陪伴……
如果,今天真的是他們的亡期,那么……他不會再丟下她一個人獨赴黃泉了……
而朱珠珠只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像要被抽走一樣,一下子那股子精氣就要消失殆盡,甚至整個人都覺得身形有些不穩,靠著郎燼寒就要緩緩的下墜。
“珠珠!”郎燼寒不顧身上的傷勢,彎腰將她抱在懷里,這一低頭,不僅郎燼寒呆住了,就連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是驚呆不已!
因為、因為這個白衣女人的臉,正在發生著變化!從鼻子開始,一點點的凸起,眾人都是一副駭然的表情,這、這怎么越來越像個“豬顏”了?
萬厲鴻最被打擊,難不成這個女人真的是他們要找的九公主?不對不對,絕對不可能,九公主雖然也有這樣一張豬臉,可那是完完全全一個人啊!哪像眼前這個女人,像是有妖法一樣?
而郎燼寒在看到朱珠珠變臉的一剎那,心臟猛的一縮,原來……原來真的是她!
怪不得,她最開始接近自己之時,會說出自己的曾經,那么的準確無誤,好似親身經歷過一般。
怪不得,她起初一直帶著一個面紗,不是她要故弄玄虛,而是怕被世人笑話,怕被他嫌棄。
怪不得,她會三番兩次的奮不顧身救自己,即使被自己的惡言惡行一次又一次的中傷,她依然在自己危難時刻,選擇挺身而出……
豬豬,你好傻……
“你們還傻站著干什么?給我把郎燼寒活捉了!還有這個妖女!”萬良突然出聲,他雖然心里的震驚也不小,可腦子卻比一般人反應的要快一拍,如果不趁著這個時候將這兩個人抓住,那一會兒保不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們誰敢上前一步,殺……”郎燼寒望著懷中的女人,心中好比被萬箭穿過般的疼痛,他此時一點都不覺得這種小豬臉難看,恰恰相反,他覺得那么多的花容月貌,也比不上眼前她的半分。
低頭一吻,吻上朱珠珠已經不是人形的雙唇,這是他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想這么做的,可惜……那時候的他很小,失去了機會,一個不小心,就變成了永生的遺憾。
珠珠,我不想再錯過你了,如果我們還有來生,一切可以重新開始,你會原諒我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傷害你的人么?
郎燼寒吮吻的小心,好像在細啄著一件寶貝,只是在唇齒交融的瞬間,他將她的內丹還給了她,如果她這一世又為了自己,而搭上了小命,那么他也沒有什么在活下去的理由了。
直到親眼看著朱珠珠的面容,又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下,郎燼寒才長長的吁出口氣,可她依舊昏迷不醒。這也難怪,內丹被逼出體外,就好像人把心臟掏出來一樣,現在就算你重新又把心裝了回去,整個身體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復到生龍活虎的狀態。
郎燼寒將朱珠珠整個人扛在自己的肩上,拄著他的長劍,緩緩起身,他現在覺得體內一股巨大的悲愴,要沖出體外,可卻找不到一個正確的出口,只能暴躁的在他體內橫沖直撞,他想壓抑,卻發現自己全部的心神都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根本靜不下來。
況且,他也不想靜!
穩穩的將朱珠珠安放在自己的肩上,郎燼寒重新執起長劍,橫亙在自己的胸前,“上前者,殺……”
郎燼寒此刻雙目赤紅,萬厲鴻心里卻是一驚,這、這是怎么回事?郎燼寒整個人都變得異常危險起來,全身散發出殘暴的氣息,甚至……萬厲鴻很不愿意承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郎燼寒,而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一個小兵提著長矛就沖了上去,因為有人打了頭陣,后面尾隨了一群士兵,呼呼的就向郎燼寒奔去,郎燼寒唇邊泛起一抹嗜血的笑,他需要殺戮,只有殺戮才可以讓他覺得十分的舒服,他享受殺戮的快感,渴望血液的腥甜……
“好……”
郎燼寒緩緩右手揚起手中的佩劍,左手穩穩的扶住肩膀上的朱珠珠,一瞬間周身的戎裝盡碎,烏發隨風而舞,周身竟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紅光,小兵們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頭,紛紛想要駐足觀察一下,卻已經是來不及。
夕陽西下,赤焰般的晚霞映紅了半邊天,郎燼寒一襲白色的里衣,飛揚的烏發,白衣上竟是鮮紅的血跡,卻有種絕望的美。
漫漫黃沙成為最好的裝扮,將這濃烈到極致的紅,暈染的更為鮮艷,郎燼寒的眼眸里,紅光更勝,只是這些變化,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來,容易,走……死!”郎燼寒一看打頭的第一個小兵要逃跑,驀然身形一動,已經來到小兵的身后,整個過程快如鬼魅,沒有人看清他是怎么過來的,只是等看清他的身影時,那個小兵已經被他攔腰砍斷。
濃烈的血腥味,翻滾在空氣中,甚至郎燼寒的唇角也被飛濺上了刺眼的鮮紅,可郎燼寒卻笑的更妖嬈,甚至緩緩的探出舌頭,將唇邊的血跡舔舐干凈。
這是一股非人力所能及的力量,在場的人無一不感到十分驚悚,就連萬厲鴻秘術修為到如此境界的人,也參不透這郎燼寒到底練了什么邪功,竟然可以瞬間強大到如此!
“你們給我沖!我就不信,這么多人還整不死一個郎燼寒!”
士兵們一聽丞相大人這么說,當下有如被醍醐灌頂般的頓悟,對啊!自己雖然武功不如郎燼寒,可仗著人多,就算他郎燼寒再厲害,難不成還能以一敵萬?
兵團被這樣一鼓動,頓時又有了威猛的士氣!震天的吶喊要穿透耳膜,幾十萬的兵將像一陣狂風般的就向郎燼寒涌去,郎燼寒也不驚慌,將長劍緩緩指向天空,嘴唇微動,一個緩緩的“殺”字傾吐出口,便看到天空中頓時風雷大作,烏云翻滾,波濤詭譎。
“丞、丞相大人,這是怎么回事?”萬良一臉的驚恐,這一幕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萬厲鴻看著突生的天空異象,也是不解的眉頭緊鎖。沒道理啊……從來沒聽說過良國的郎燼寒修煉什么秘術,況且……什么秘術能修煉到這種令天脅地的威力?
郎燼寒整個人像從煉獄走出來的索命修羅般駭人,猛然就向兵海中沖去,所到之處一片紅霧彌漫,他的身上也受了不少的傷,可他卻好像全然無知般的置若罔聞,萬厲鴻和萬良一陣心驚,這……這哪是什么秘術?這、這就是求死啊!
“快!快截住他!”萬良驚恐的大叫,自己卻是連連往后撤退,這郎燼寒已經不是人了,分明就是個死神!
“哼!”萬厲鴻沒好氣的悶哼一聲,卻是趁著眾多士兵獻身之時,從懷里有條不紊的掏出了一個小黑口袋,口袋隱約可見蠕動,萬良不禁啞言失聲,丞相大人要在這種情況下給郎燼寒下蠱?
就不怕郎燼寒一個發瘋,將自己和蠱蟲都消滅殆盡,來個一損俱損!到時候饒是萬厲鴻的本事再高,也備不住被蠱毒反噬啊!
“丞相大人,萬萬不可!”萬良想上前奪下萬厲鴻的蠱毒包,卻不料萬厲鴻飛身猛然靠近他,一振臂便掐開了他的嘴巴,將黑包打開,一個體型飽滿的金殼蟲便被快速的丟到了萬良的嘴里。
“咳咳……丞相大人,你、你早怎么可以這樣!”萬良一臉的驚疑,剛剛到底怎么了!明明能有小孩兒手掌般大小的金殼蟲,被丟進自己的嘴里,可他卻是感覺倏然一涼,便在沒有找到那蟲子的痕跡!
萬厲鴻不去理會萬良的鬼叫,一回身,又將另一個稍小一點的金殼蟲隔空丟向郎燼寒,可讓他意外的是,郎燼寒周身驚人傳來的熱度,即使隔著層層人群,卻依舊擴散開來。
金殼蟲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金光,好像有著自己的意識般,直直向郎燼寒奔去,郎燼寒趁著瘋狂殺戮的時候,斜睨了眼半空中的蠱蟲,當下一記冷笑,如果這和蟲子不怕熱的話,他倒是無所謂。
果然,金殼蟲飛身剛要貼身郎燼寒的皮膚時,卻不料整個蟲身都冒起了白煙,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甚至發出了嘶嘶的響音,那金殼蟲竟然驀地四爪朝天,整個蟲身都顫抖了起來。
不多時,便徹底的僵直不動,而且剛剛還金光燦燦的金黃,此刻已經泛著燒焦般的烏黑,萬良只覺胸口一悶,噗的一下,噴出口黑血,連帶著黑血中也包裹著一只金殼蟲的尸體!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萬良不斷擦拭著頭上的冷汗,雖然自己吐了點血,可這口黑血吐出口之后,整個人都感覺輕快不少,看來剛剛萬厲鴻給自己喂的是母蠱,而丟向郎燼寒的那個是子蠱。
子蠱在還沒有找到宿主的時候就死了,母蠱必然不能獨活。這也算自己命大,因禍得福!
“哼!”萬厲鴻冷冷的哼了一聲,像萬良這種人竟然也有如此好命的時候!
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而此時的郎燼寒又開始了瘋狂的殺戮,不多時,就殺出一條血路,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體內的那股躁動,越來越不安,郎燼寒緊抿著薄唇,他感覺自己的雙手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全身都好像被什么再支配著,他不想再殺了,可卻根本控制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