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昊國、怳國、郢國的三國交界處,長久居住著一批人口眾多的游牧民族。因游牧民族的人口流動大,定無居所,并沒有固定的戶口。兩百多年前,天下三分,三國鼎立的局勢就此奠基。
當時,在三國邊境游牧的人口不足一個下縣的人數,加之游牧民族徘徊三國間,無法確定該入戶哪國,三國間也未達成協議應作何處理,所以對游牧民族只能擱之任之。
近幾十年來,游牧民族日益壯大,今年五月已對外聲稱自立成朝,國號為堇,定都臨浩。堇國立國后,更有猖獗者集結成軍,明目張膽地闖入昊國邊境的城池掠奪百姓的財物以及強搶民女,手段極其殘暴,當地守城官兵傾力應敵,終是抵抗不住堇軍的飛揚跋扈。
近日,昊國北境探子來報,堇軍對昊國邊境的侵襲加劇,有意挑起戰亂,更有進軍南下的勢頭。
開晏,皇宮。
御書房內,上官梓頎一身明晃晃的黃袍端坐于御案后的龍椅上,一手搭放在案上,俊美異常的臉上沉靜如水。
御案前,程太師和白風瑗站立左右。
程允浩捋了捋須,想了想,“皇上,依老臣看,此事還是速戰速決的好!以免后顧之憂!”
上官梓頎點了點頭,“朕也是這么認為。”
白風瑗偏頭看著上官梓頎,挑眉問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上官梓頎置于御案上的手捏緊,目含威武正色道,“發兵二十萬,討伐堇賊!”
程允浩和白風瑗相視一笑,白風瑗接著問,“那二十萬大軍又是從何而來?”
上官梓頎勾唇一笑,“既然我朝擁百萬強兵,大將軍手握七成,如今國有難,拯救國難者必是大將軍無疑。”
程允浩捋著須,頜首道,“皇上所言甚是,大將軍生性好戰,想必也是樂意之極!”
“那朕就擬旨一道,命大將軍擇日北上!驅除堇賊!”上官梓頎鏗鏘有力道,語氣中滿是震懾力。
御書房一旁侍立垂首的太監聽到此話后,一雙鼠眼微瞇。而后,避開眼線,偷偷潛到天寧宮匯報。
隨后,天寧宮就收到了這個消息。
太后拍案而起,紅唇緊抿,一雙丹鳳眼含著凌厲!
若是在此時將大將軍調到北境,那他們經營多年計謀不就功虧一簣!
太后一揮挑金寬袖,“來人!幫哀家被文房四寶!”
太后案前奮筆疾書一封,折成四折裝入一信牛皮信封。喚來一名暗衛,將信函送到了丞相府。
羅煥忠看著暗衛送來的信函,眉宇深蹙,咬牙切齒地將手中信函捏成團,自言自語道,“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艷陽當空,碧藍的天空綴了幾朵棉花似的云團,閑云不知人間百苦,只知悠悠飄蕩罷。隱在樹間的夏蟬不顧世人厭煩的眼神,硬是厚著臉皮扯著嗓子嘶鳴,為這炎炎夏日多添了幾分燥氣。
蕭藍若捧著一大疊公文走在宮中迂回交錯的長廊,額頭沁出了一層薄汗,卻空不出手來抹汗。
從御書房出來的上官梓頎向著長廊走過來,李傳生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那日因為御花園醉酒以下犯上,加上李傳生本人平日做人的人品問題,得罪了那幾位行刑的太監,被重打了二十大板已是失了半條命,直到現在屁股還是一陣一陣地刺痛。
上官梓頎一見迎面走來的人,眉頭就舒展開來,一個箭步上前。
“藍若!”
蕭藍若被他這么一叫,第一反應就是環顧了四周,看有沒有外人在,才敢低聲說了句,“這里是皇宮。”
以提醒上官梓頎不要像在蕭府那樣任意妄為。
上官梓頎才不顧及那么多,見到她額頭的那一層汗,抬起手,用袖子幫蕭藍若擦了擦額頭的汗,蕭藍若被他的舉動嚇得往后直退,一個踉蹌,手中的公文一張一張像雪花飄落般散了一地。
“皇、上!”蕭藍若厲聲道,她口中叫著皇上,語氣甚是僵硬和憤怒!
上官梓頎看了看散了一地的公文,對著蕭藍若一笑,“放心,朕會幫著撿。”
李傳生在后面咯咯地偷笑。
蕭藍若呼了一口氣,抬眼看了看上官梓頎,又掃了一眼他那潔凈的袖子,他乃萬乘之軀怎么可以用袖子來為她抹汗呢?
“皇上處理國事要緊,這善后還是讓微臣一個人來做吧!”蕭藍若道。
上官梓頎已經蹲下撿著地上的公文了,抬頭看著蕭藍若,“朕剛從御書房出來,想著散散心,你總不能又把朕趕回去吧。”
蕭藍若也蹲了下去,一邊低頭撿著公文一邊道,“反正也是皇上的錯,這下幫著撿也好。”
上官梓頎抿唇一笑,怎么變得這么快。
一張寫滿小楷的公文,兩個人的手都伸向了那一張,那雙修長白皙的手覆上了那雙嬌嫩如玉的手,手的主人同時抬眸,四目共對,蕭藍若反射性要將手縮回,可是上官梓頎已經將她的手緊緊地捉住了。
蕭藍若低頭,面帶羞赧,低聲說了句,“怎么了。”
上官梓頎將她的手握在手心,看著低著頭的蕭藍若,“朕說過,你的手很舒服。”
“被人看到不好。”蕭藍若低聲道。
此時,在長廊另一頭的上官浩彥正好路過,看到了這溫馨的一幕。醋壇子打破一般,心里的那一股從未有人觸及過的底線似要破裂。而后歸于那一臉的憤怒,揚長而去。
天寧宮。
“兒臣參見母后!”上官浩彥拱手對著坐在榻上的太后道。
“皇兒,迎娶大將軍的孫女一事,你可想清楚了?”太后開門見山道。
上官浩彥義不容辭道,“母后,兒臣的心意您不是早已知曉了么,為何還要問?”
太后吸了一口冷氣,心里暗罵,那個上官梓頎到底有什么好,竟然她的孩兒愿以男兒之身對他如此迷戀?
“皇兒,大將軍的孫女,你非娶不可!”太后堅定道,不帶半點商量的語氣。
上官浩彥不屑一笑,“母后,你這是何必呢。”
“母后這是為了你的前途!”太后用心良苦道。
上官浩彥遠山眉微挑,“兒臣的前途不是早已注定了么?難道母后還想說有別的?”
“有!只要你愿意!”太后道。
上官浩彥微微一震,太后的語氣無疑讓他想到了她后來要說什么。
“母后,如今天下安定,皇上勵精圖治,你還有什么不滿?”上官浩彥道。
“勵精圖治?”太后不屑地悶哼一聲,看著上官浩彥道,“皇兒,勵精圖治的話換做是你也一樣可以。甚至可以超過他!”
“母后,兒臣不想做千古罪人!”上官浩彥鏗鏘有力道。
“難道你就愿意看著你父皇的江山落在外人的手里!”太后反問的語氣道。
“母后,你……”上官浩彥看著太后欲言又止,落在外人的手里是什么意思?
“上官梓頎他根本不是你父皇的兒子!這么多年哀家沒說出來,但心里一直都知道。”
“母后,就算你不喜歡梓頎,但這話你怎能亂說?”上官浩彥道。
太后瞥了上官浩彥一眼,吸了一口冷氣,道“難道母后會騙你嗎!當年,蘇妃入宮時就已經懷有幾個月身孕,當時哀家也派人查了她的身世,發現她在入宮前就已嫁作人婦,只是先皇貪戀她的美貌,一直不肯正視這個事實,還將所有寵愛都給了那個狐貍精。最后也不知中了什么巫術,將皇位都傳給了那個孽種……”
太后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上官浩彥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微微張口問,“母后,這一切是真的么?”
太后道,“當然是真的,這些年哀家一心排斥他,不就是因為他不是皇家的人么。”
上官浩彥悵然若失地往后退了幾步,跌坐在檜木的圓椅上。
太后眼神堅定地對著上官浩彥說,“所以,你要將皇位奪回來,上官家坐擁了幾百年的江山決不能這般輕易的拱手讓人!”
上官浩彥咬緊牙關,眼眸中煥發出復雜的情緒。
“母后,容兒臣考慮一下……”
太后眉頭緊蹙,急忙勸道,“皇兒,這事關乎上官家的江山社稷,你身為上官家的人,絕不能心軟,更不可坐視不理啊!”
上官浩彥一雙混沌的眼睛無焦點,一切都太突然,他還無法接受。
太后見他遲疑不決,又怕他會因為對上官梓頎的情感而選擇放棄皇位。
“皇兒,母后知道你對他還存有眷戀,不想傷了他,但是,你若奪得皇位,這天下都是你的,你還怕他不從你?”太后苦口婆心地說道。
上官浩彥緩緩偏頭看著太后,太后對著他點了點頭。
另一方面,大將軍鄭國強從羅煥忠口中得知皇上將會下詔派自己去北竟攻打堇國時。
輕蔑地說了句,“哼!那小皇帝終于要哭著鼻子來求我了!”
羅煥忠眼睛微瞇,看得出大將軍聽到可以上戰場時的那股興奮勁。難不成他還要真的領兵北伐不成?
“大將軍,你萬萬不可領兵北伐啊!”羅煥忠拱手道。
大將軍斜睨了他一眼,“羅丞相,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羅煥忠抬眼,義憤填膺道,“上官梓頎并非先皇親生,他一心想得到我大昊的江山,此次派你去討伐堇軍,正是他的調虎離山之計!”
鄭國強大驚,內凹的眼睛圓睜,“羅丞相!你這話可否屬實?”
“千真萬確!”羅煥忠斬釘截鐵道,怕鄭國強質疑,而后解釋“大將軍可記得二十年前,上官梓頎的生母蘇羽仙?”
大將軍凝神想了想,偏頭看著羅煥忠,“蘇妃怎么了?”
“當年的蘇妃入宮七個月便產下了上官梓頎,而她在入宮前便已是郢國入駐我朝質子的夫人,大將軍難道就不覺得可疑?”羅煥忠瞇著眼睛道。
鄭國強恍然大悟道,“經你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我,當年蘇妃二月入宮,九月便產下一皇子,若是她在進宮前已為人婦,那產下的皇子不就有可能是……”
鄭國強說到這便說不下去了,古銅色的臉上滿是疑慮。若上官梓頎真不是先皇親生的,那這四年,大昊不就被一個外人統治著!而他,一生拼搏沙場只為守護這個江山,又怎能容忍外人輕而易舉地將它奪走!
“大將軍,你看這事該怎么辦?”羅煥忠壓低聲音道,眼底滿是狐疑。
鄭國強咬牙切齒,一雙眸子泛著怒光,奮力甩著袖子道,“還能怎么辦!我鄭國強只要活著一天,就沒有人能將這江山奪走!”
“大將軍請息怒!”羅煥忠心底偷樂,那雙狹長的鼠眼滿是阿諛奉承,“此事要想順利解決,還得從長計議。”
鄭國強一聽,呼出一口粗氣,瞟了一眼羅煥忠,雙手背在后面,“莫非羅丞相還有什么好的對策?”
羅煥忠道,“若大將軍肯與我合力,那這江山重新歸于上官家便是輕而易舉的事。”
“哦?”鄭國強粗眉微挑,“那羅丞相倒是說說,有什么策略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這江山從新奪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