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周晨進來過,說了此事的緣由。幾個黑衣人在嚴刑逼供下總算說出了幕后主使,原來是郢國的丞相覬覦皇位,想利用藍若公主來逼皇帝將退位,從而取而代之。
還好,還好救了她,若是錯過了,那后果不堪設想。
蕭藍若睜開眼睛時已是夜幕降臨。
“藍若,你醒了。”話語中不免有些激動,四個月,四個月未見了。
蕭藍若坐起身來,感覺到手在他手心里握著便快速的抽了回來,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你是誰!”
驚恐之中又有些疑慮。
上官梓頎微微怔愣,蕭藍若已經完全不認得他了。
旁邊的劉周晨解釋說,“藍若公主莫怕,你被一群黑衣人綁架了,是我家少爺剛好路過救了你。”
蕭藍若看了看劉周晨又看了看上官梓頎,不像是與自己打斗過的那群黑衣人,方才放下了心,起身對上官梓頎行了一揖,“多謝公子相救!”
上官梓頎緩緩開口,此時多說無益,即使自己說了他是誰又能怎樣,只會讓蕭藍若更加疑慮,可能還會被當做敵人。
“公主不必多禮了,在下亦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一句本來生疏的話說出來卻是有幾分心痛的。
蕭藍若依舊拘謹,“此等救命之恩,藍若定是永生不忘,不知恩公可愿報上姓名,待我回宮定會上奏父皇賞賜恩公。”
左一句恩公右一句恩公,上官梓頎只覺他與蕭藍若的距離比想象中更遠了。
“多謝公主好意,在下實在是不敢當。”上官梓頎抿唇一笑。“若是公主真要報恩,那為在下?lián)崆僖磺珊茫俊?
“只需撫琴一曲?”
對上她的眸,上官梓頎說,“能得藍若公主一曲,足已。”
“既然如此,那只得我獻丑了。”
琴是劉周晨去了最近的妓樓高價買來的,走的時候老鴇還拖著他不放,硬是說要留他下來喝一杯薄酒。劉周晨哪會留戀這煙花柳巷,掉了頭一甩袖便抱了琴往客棧里跑。
不消半個時辰,琴便取了回來。
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傳出了裊裊婉轉的仙樂,多少在客棧中留宿的人跑出來聆聽這只因天上有,人間卻難得一聞的樂曲。
說好的一曲,變成了三曲。上官梓頎闔目靜聽,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思緒又回到了半年前,那時,他還常搖著一把桃李扇去蕭府,厚著臉皮說,“我想聽藍若為我撫琴。”
蕭藍若微微一笑,“好,你等一下,我去取琴。”
那是以前,現(xiàn)在不是了。
上官梓頎睜開眼,樂聲已經停了。
對面坐著的還是蕭藍若,但是不同了,神色不同了。
“不知公子可滿意?”蕭藍若問。
怔愣了一會兒,蕭藍若第一次問他滿不滿意?她知道的,若是她彈出的樂曲他又怎會不滿意?
“公主的琴技超凡脫俗,在下今日算是見識了。”說出的話亦是如此生疏。
蕭藍若起身,臉上帶了幾分焦慮,焦慮的對象卻是另一個人。做了一揖,蕭藍若說,“若是如此,那我便先告辭了。若是日后再相見,定會再次報答恩公。”
看了一下窗外的夜色,這么晚了,她為何急著要走?“天色已晚,公主還是在此留宿吧,等明日再動身亦不遲。”
“多謝公子好意,只是夫君有病在身,我實在不能離開他太久。”
夫君?上官梓頎愣在那里,心中似有萬劍穿過,良久方才開口問,“原來公主已成親了。”
“嗯。”說起夫君,蕭藍若滿目的光彩。呵,半年前,蕭藍若說,我會一直陪著你。上官梓頎說,這一生,我只要你陪。結果呢?
“那……”說出來的聲音竟有些顫抖,“那,我派人送公主回去吧。”不留她,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多謝公子。”還是那般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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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有打斗的聲音,刀劍相碰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莫非那般黑衣人還有后援,心想不妙,上官梓頎攔住蕭藍若。
“公主留在此地,我去看看。”
蕭藍若抿唇點頭,上官梓頎便開了門出去了。
樓下一個絕美的紫衣男子被一群持刀的人層層圍住,紫衣男子手持一柄長劍,劍刃上沾了血,身后便躺著幾個死于他劍下的人。
劉周晨與宋景浩亦從房中趕了出來,機靈如宋景浩,第一反應便是拔劍擋在上官梓頎身后。
上官梓頎往下看,看到的正是軒陽王,他竟然找到了這里。
下了樓,上官梓頎負手而立,“你來做甚?”
紫衣男子語氣幽幽,一雙藏了千年冰雪的眼眸不見絲毫情感,“我來是為了接我的娘子。”
原來,他就是那個蕭藍若口中的夫君,心里的火不打一處來,藍若明明喜歡的是他上官梓頎!
奪過身邊宋景浩的劍箭步上前,指上慕容曦玥的脖子,上官梓頎滿眼的怒火,“是你,是你騙了她!”
“騙?”慕容曦玥勾唇一笑,毫不畏懼那柄指在自己脖子邊的劍,“我與她從小便有婚約在身,如此說來你還是奪人所愛的偽君子。”
上官梓頎不退讓,正色道,“我說過,她愛的是我不是你,就算失了憶亦是如此!”
“如今藍若心中只有我一個。”
“你……”
“曦玥!”樓上傳來蕭藍若的聲音。上官梓頎與慕容曦玥齊齊看向上面。蕭藍若下了樓,奔向慕容曦玥身邊,將上官梓頎手中的劍拍開,擋在慕容曦玥的面前,“公子,這是我的夫君,你莫要傷了他。”
上官梓頎心下一寒,“藍若……”
蕭藍若只管打量著慕容曦玥,焦急道,“怎樣,有沒有受傷?”
慕容曦玥放開了手中的劍,伸手撫上她的臉,那一抹淡笑又在他的眉梢暈開,“我沒事,倒是你,讓我擔心了一整天。”
蕭藍若覆上他的手,搖了搖頭,“我也沒事。”
一旁的上官梓頎怔怔地看著這樣的一幕,那個他最愛的蕭藍若,如今卻是別人口中的娘子,兩人甜蜜如斯。呵,這世間還有什么比這樣的境遇更痛更苦?曾經的摯愛如今殊同陌路……
宋景浩在上官梓頎耳邊輕聲道了聲,“主子。”只是,上官梓頎并未察覺。
后來,蕭藍若向他作了一揖,牽了慕容曦玥的手,然后便不回頭地走了。朦朧的視線里是蕭藍若和那個紫衣男子的身影,最后連身影亦不見了。
上官梓頎立在原地良久未曾動過絲毫,劉周晨拱手做了一揖,“此地不宜久留,末將懇請皇上立即啟程回營!”
在場的人都等著上官梓頎發(fā)話,宋景浩對劉周晨使了眼色,劉周晨再做一揖,“皇上……”
未等劉周晨在此提醒,上官梓頎揚聲道,“起駕回營!”
隨后便邁步出了去,后面的人緊隨其后。
月華如霜,今晚的月色甚是明亮,一男一女在街道上并肩走著,袖下的雙手十指緊扣。
紫衣男子一手捂住胸口,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到喉管,唇角便溢出一絲妖紅。
“夙玥!”蕭藍若扶住快要倒下的他,將他的手臂架在肩上,帶他到一旁打烊的店鋪門口歇下。店鋪門口掛了一盞燈籠,勉強可見慕容曦玥蒼白的面色。
拿出絲巾為他擦去嘴角的血跡,蕭藍若的手竟有些顫抖,“還痛么?”
慕容曦玥蒼白的臉上掛了淡淡的笑,伸手去撫她的臉頰,“不痛,有你在身邊就不會痛了。”
“我歇一會兒就會好。”
“嗯!”蕭藍若在他旁邊坐下,將他攬入懷里,另一只手與他十指相扣,“那我陪你,你歇一下。”
昏暗的燈火下,兩人依偎在一起,其中紫衣男子臉色如紙,唇角的那一抹淺笑始終不滅,“藍若可知我的生辰?”
“你忘了,我失了以前的記憶。”蕭藍若緊了緊十指相扣的手,“那你說,我記下,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忘記。”
“好,那藍若記住了。”慕容曦玥往蕭藍若的懷里靠了靠,“明日,我的生辰便是明日。”
“我記住了。”
紫衣男子微微闔眼,“還有一個時辰呢。”
“恩,那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懷里的人抬頭,柔聲道,“我想要你陪我一生一世。”
不等多慮,“好,我陪你一生一世。”
“我想去一個地方,藍若與我一同去可好?”
“好。”
紫香谷在離郢國京城不遠的郊外,三座高聳的山峰便鑄就了這盛世奇景。最初發(fā)現(xiàn)藍仙子便就是在這紫香谷,所到之處入眼處便是藍色的花海。
關于紫香谷還有一段傳說。相傳幾百年前,郢國德高望重的慕容家的宗主慕容青墨在此地遇一貌美若仙的女子名為紫香,相處幾日便雙雙墜入愛河,兩人立下山盟海誓要相伴一生一世。不料,命運弄人。當時郢國名滿天下的用毒高手黑雪亦對紫香一往情深,發(fā)現(xiàn)她與慕容青墨共結連理后便因愛成恨,對慕容青墨下了一種可以萬世流傳的情毒。中了此毒若是二十四歲之前動情便活不過二十四歲。
慕容青墨二十四歲離世后便葬于紫香谷,紫香抑郁成疾一心只想隨他而去。后因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身孕便苦苦活了下來,產下一子后,紫香將孩子送回慕容宗府后便殉情于紫香谷。后世之人為紀念這位癡情女子便將此地取名紫香谷。
蕭藍若與慕容曦玥來到紫香谷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午后,過了驕陽似火的正午,群山擋住了斜射的日光,谷中便一片清涼。花開成海,眼前能見之處就是一片汪洋大海,藍仙子的清香彌漫了整個紫香谷,置身于此,好不舒適!
“藍若可喜歡這里?”慕容曦玥偏頭問身邊的蕭藍若。
“如此美的地方,我又怎會不喜歡。”
慕容曦玥牽了蕭藍若袖下的手,十指相扣,“隨我來。”
蕭藍若不問要去哪里便跟著他走了,穿過沒到膝蓋的花海,聞著清甜的花香,與自己心愛之人執(zhí)手共游,這樣的日子太過美好,不敢奢求太多。
背陽的山下有一石碑,碑上刻著紫香谷三個大字,是慕容家的后人來此地刻的。慕容曦玥動了石碑上的一個開關,石碑便向著兩邊開了,現(xiàn)出一個比石碑略小的入口。這入口不像別的山洞那般黝黑,甚至覺得越往里走越是明亮,站在這山洞前便覺得一股寒涼透心。
慕容曦玥說,這山洞的洞壁有一種特殊的熒光質,能常年發(fā)光不滅。
蕭藍若隨著慕容曦玥進了山洞,越往里走那一股寒涼便越是濃重。蕭藍若微微打了一個寒戰(zhàn),看了看依舊靜若止水的慕容曦玥,他不怕冷,生性本就寒涼,早就習慣了的。
“藍若覺得冷?”感覺到蕭藍若微微的顫抖,慕容曦玥停了腳步問。隨后便將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了下來,披在了蕭藍若身上。
“那你呢?”
將披在蕭藍若身上的外衣提了提,慕容曦玥說,“我不覺冷。”
繼續(xù)往前走,這一條發(fā)著熒光的道路不是何處才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