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遠看到她,就忘記了自己的本來目的,指著她的頭髮,說道,“你頭髮還在滴水呢,無憂,我?guī)湍愦殿^髮吧。”
朱雀笑了笑,“不用了,自己吹就好?!?
他不依不饒,“我要幫你吹,你都幫我吹過好多次,我只幫你吹這一次?!?
朱雀不解,“爲什麼?”
“沒關(guān)係,現(xiàn)在的阿遠,只是一個小孩子。”朱雀笑了笑,阿遠雖然比她大一歲,但此時的他,在她眼裡就是小弟,需要她的疼愛。
她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他說這句話很自然,也很單純,清澈的眼中不含一絲雜質(zhì),臉上全是耍賴的神色,但是卻讓北堂深和朱雀都覺得尷尬。
夜空閃爍著繁星。
“好,明天我讓流星安排?!?
他嘟著嘴,“我覺得還是無憂好聽,無憂無慮,多好呀。”
“夜深了,早點休息。”
“可是我以前也跟她一起睡過?!彼桓市牡叵蛑烊盖笞C,“無憂,我說的對不對?”
“阿遠,你,你嚇死我了?!北碧蒙顚⒛樕蠞M是淚痕的弟弟緊緊抱在懷中,低聲道,“你做噩夢了,叫得很大聲?!彼椭烊嘎牭郊饨新?,第一時間衝進了房間,當他看到弟弟睡夢中淚流滿面的臉,他心疼極了。
“傻小子,我是你哥哥?!北碧蒙罟戳斯疵?,揉著他的頭髮。
“怎麼樣?痛不痛?”北堂遠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手上不敢用力,擔(dān)心牽扯到她的頭髮,弄疼她,一臉小心翼翼地詢問。
心情忽然有些不好,他猛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房間,房門關(guān)上,發(fā)出砰的一聲輕響。
“嗯,就是她,林院長一直都很掛念你,明天我們?nèi)タ赐貌缓???
一聲聲痛苦的哀嚎,女人用鐵鞭鞭撻屍體的聲音,魔音一般穿透他的大腦,他痛苦地搖晃著自己的腦袋,失聲尖叫,“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北堂深站在黑漆漆的陽臺上,依靠著欄桿,遙望著這個城市璀璨的夜景。
“你確定想聽我唱歌?”
北堂遠說道,“無憂,我哥哥是不是生氣了?”
黑夜中,朱雀躺在牀上,眼睛盯著天花板,心裡有點煩躁,她覺得自己好像對北堂深生了不該生的心思。
朱雀尷尬地咳嗽了一下,“阿遠,那個時候,我們都是小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
朱雀從小就是孤兒院著名的音癡,唱歌可以說是鬼哭狼嚎,有一次孤兒院舉行大合唱,她一個人將所有人的調(diào)子都拉跑了,爲此,整整被孩子們嘲笑了一個月。
他轉(zhuǎn)過身面對她,黑白分明的雙眼好奇地看著她,“無憂,爲什麼我哥哥叫你朱雀?”
“哦,對不起,打擾你們休息了。”北堂遠乖順極了。
沒有然後了,他被人叫醒了。堂看自的肩。
“哦,也對?!睙乐皇且凰查g,他又開心地笑了起來,替她吹著頭髮。
“那真是謝謝你了。”朱雀笑著將枕頭和被子鋪好,躺到他身邊。
朱雀正色道,“他不會?!?
兩人就這樣,隔著一個陽臺,獨自站在屬於自己的陽臺上,互不相擾地欣賞夜景。
不過,他睡得並不安穩(wěn),他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額頭冒出了汗水,他緊緊抱著雙臂,將自己縮成一團,但還是冷得瑟瑟發(fā)抖,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他努力想要睜開眼卻又被夢魘了一般,怎樣也睜不開。
北堂深差點被他這句話噎到,頓了頓,說道,“那怎麼行,朱雀是女孩子?!?
兩人簡單地道了一聲晚安,各自回房。
突然,迷霧裡面突然出現(xiàn)一雙冰冷陰騭的眼睛,那雙眼睛就像看獵物一般緊緊的盯著他,隨即,一幕一幕奇怪的場景閃過眼前,他看見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或者是人,渾身是血地向他撲來,腐爛乾癟的面部,空洞的眼眶,白骨森森的雙手,彷彿來自地獄的十九層。
北堂深眉頭微蹙,眼眸幽深不見底,脣角繃著,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朱雀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像我這樣的人,什麼事情沒經(jīng)歷過,你去休息吧,有我陪著阿遠。”
燈光下,他們兩人身影很親暱,也很溫暖,北堂深遠遠地看著,有瞬間的失神,恍惚透過他們,看到了赫連城和齊夏。
北堂遠擡起頭,一臉期待地望著他,“哥哥,我害怕,我能不能跟無憂一起睡?”
在北堂深擡眼看她的時候,她也看到了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將視線放到了遠方。13acv。
阿遠提著雙腿撒潑,“不要,無憂抱起來軟軟的,哥哥胸膛硬邦邦的,不舒服。”
突然,場景一換,他看到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年站在一扇鐵門前面,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將鐵門打開,遞給少年一個盛飯的快餐盒,然後,女孩對著少年靦腆地笑了笑……
他像孩子一樣耍賴,“不管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跟無憂一起睡?!?
北堂遠愣怔地看著一臉急切的哥哥,還有站在他身邊的,同樣一臉急切的朱雀,呆呆地問,“哥哥,無憂,你們怎麼在我的房間裡?”
牀很大,阿遠看到朱雀抱著被子和枕頭走過來,立刻卷著自己的被子滾到靠邊的位置,給她讓出多半的位置,討好地拍了拍空出來的地方,“無憂,你看,我給你讓出很大一塊地方哦。”
北堂深滿臉的不贊同,“這不合適?!?
阿遠秀氣的眉頭蹙了起來,很認真很認真地思索了片刻,說道,“是那個每個禮拜都會發(fā)巧克力糖給我們吃的林院長嗎?”
“一點都不痛,很舒服?!敝烊负苁孢m地趴在他的膝蓋上,他修長的手指溫柔地在她的頭髮間穿梭。
北堂遠和朱雀勾肩搭背哥倆好地往房間走,可憐的北堂深被他們兩人徹底忽視了,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一臉平靜地走進朱雀的房間,關(guān)上房門,悠閒地坐在沙發(fā)上看阿遠替朱雀吹頭髮。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柔聲笑,“好了,夜深了,快睡吧?!?
北堂深看著她坦然的神情,心情微微有些煩躁。
朱雀忍不住擡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如果不是這樣,她爲何要關(guān)注他的喜好?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告誡自己,這個男人不是她能掌控的,要趕緊斷了那些心思,沒錯,就是這樣!
“謝謝?!?
北堂深眉頭鎖得更深,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她柔聲安慰阿遠,“阿遠,我回房間拿被子和枕頭,很快就回來?!?
朱雀神色一窒,當初林院長給她取這個名字,就是這個寓意,可是院長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走上殺手這條路。
隔壁的隔壁傳來玻璃門拉動的聲音,朱雀穿著吊帶睡裙,外面罩著一件披肩,走到了陽臺邊。
“好?!?
夜風(fēng)帶來陣陣花香。
她迅速收斂心神,對他笑了笑,“阿遠,你還記得林院長嗎?晨曦孤兒院的林院長?”
朱雀抱了被子和枕頭走到房間門口,沒想到北堂深站在走廊上,深邃的眼眸靜靜地盯著他,她抿了抿脣,輕笑,“怎麼了?”
他開心地笑,“好,林院長是好人,我們明天去看望她!”
如果不是這樣,她在飯桌上被他發(fā)現(xiàn)偷看他,她爲何要臉紅?
他臉色很難看,聲音沉冷,“我知道,我也相信阿遠,我說的是萬一?!彼斎幌嘈抛约旱牡艿?,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但是阿遠現(xiàn)在神志有些問題,難保不會發(fā)生什麼意外。
他似乎掙扎了許久,纔開口,“雖然阿遠是我的弟弟,不過如果他欺負你,我給你教訓(xùn)他的權(quán)力。”
再然後……
“因爲我們只顧著自己聊天,把他忽略了。”他懊惱地皺起眉頭。
北堂深捏了捏眉心,試圖說服他,“阿遠,哥哥陪你一起睡。”
他使勁點頭。
腦海裡有一層迷霧一樣的東西,籠罩著他的記憶,他想要扒開看看後面藏著什麼,可是怎麼也辦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朱雀突然開口,打破了寧靜,“我想帶阿遠去看望林院長,林院長也一直惦記著阿遠?!?
她已經(jīng)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雖然身爲殺手,她一直被教導(dǎo)不能動情,但是該明白的東西,她還是明白。
“你唱歌給我聽!”
“那好吧?!彼植贿^他,只好讓步。
隔壁房間,北堂遠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
朱雀失聲笑起來,“別擔(dān)心,他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她笑了笑,“因爲朱雀是我的另外一個名字。”
北堂深頗爲頭疼,還想勸說他,朱雀抿了抿脣,說道,“我陪他吧。”
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一首兒歌,輕輕哼給他聽,“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羣鴨,快來快來數(shù)一數(shù),二四六七八……”
阿遠半個腦袋埋在被子裡面,閉著眼睛昏昏欲睡,等她這首全然不在調(diào)上的兒歌轟炸完畢,他已經(jīng)縮成一團,拱到她的身側(cè),呼呼睡著了。
朱雀看了一眼他的睡姿,脣角揚了起來,伸手關(guān)掉了牀頭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