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儀擺了擺手,“你跟阿正那些事,你們自己處理,我今天來,是接天賜回老宅子去的,過幾日就是老爺子祭日,老頭子要是知道他孫子長得這么可愛,不知道有多開心……”李淑儀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沉下來,一副十分難受的模樣。
唐語欣滿肚子話全給憋了進去,論起演技,她對李淑儀真是一千一萬個服氣,這不,老太太都把死去的老爺子搬了出來,她若是再反對,那可真是不忠不孝了。
“天賜,你想跟奶奶回老宅嗎?”她蹲下身子,輕聲問道。
唐天賜剛想搖頭,李淑儀已經(jīng)不急不忙地說了一句話,“這次回老宅,你跟天賜一起回去?!?
唐語欣怔了怔,老太太這又是鬧哪出?
“怎么,就這幾天功夫,讓你們陪陪我這個老太太,還不樂意?”李淑儀目光威嚴地掃過來。
唐語欣訕訕然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我這就準備準備?!?
不管李淑儀打什么主意,有件事唐語欣心里清楚得很,她跟顧正祁離婚的事兒,遲早得跟老太太扯明白。
李淑儀如愿以償?shù)貛е普Z欣和孩子回了顧家老宅,看著傭人忙上忙下地搬著行李,她心情舒暢地派人給顧正祁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過去時,顧正祁正在與日本人簽署一份商業(yè)合約,他冷靜地聽完蕭文博轉(zhuǎn)述的電話內(nèi)容,唇角微微扯了扯,輕易便明白了母親的心思了。
老太太為了小孫子,怎么也不肯答應他跟唐語欣離婚,反正他也不想離,既然老太太這么苦心設計,他配合一回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緩緩抬起頭,神色如常,“取消晚上所有的計劃,我要回家?!?
蕭文博翻了翻文件夾,點了點頭。
他走出總裁辦公室,瞥見秘書室里,秦舒雅專心致志地涂抹口紅,忍不住皺起眉頭。
“秦小姐,這里是辦公室,不是秦小姐的閨房,注意影響?!彼敛豢蜌獾厍昧饲米雷?,心里暗自嘀咕,同樣都是姓秦,為何秦文杰比秦舒雅要討喜這么多?
秦舒雅抿了抿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微一笑,她對顧正祁百依百順,可不代表顧正祁身邊的人她也要一并討好。
“蕭特助,待會兒下班之后,你們總裁要約我吃飯。出于禮儀,我覺得有必要補一下妝,如果你不開心,那就請你們總裁開除我啊。”她輕輕撩了撩頭發(fā),一臉得意。
蕭文博露出一絲迷之微笑,“恭喜秦小姐,那就祝你晚上用餐愉快?!?
秦舒雅沒想到蕭文博這么快就不與她爭辯了,贏得太輕易,反而有點意外。
她站起來,悠然自得地走到總裁辦門口,剛想敲門,門已經(jīng)開了,顧正祁一身挺拔的白色襯衣配著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商務馬甲,顯得寬肩窄腰,十分俊逸。
“阿正,我準備好了,我們……”
顧正祁舉著電話,一口流利的德語與電話里的人商談著什么,瞥見秦舒雅,他的目光并沒有多做停留。
瞥見他走進電梯,秦舒雅耐心地坐在沙發(fā)上,顧正祁這么忙,她越應該體貼一點展現(xiàn)女人的耐心和包容。
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顧正祁回來,秦舒雅忍不住撥打顧正祁電話,卻始終沒人接聽。
她匆匆奔出去,瞥見顧正祁的司機正在停車。
“張叔,今天是你來接阿正嗎?”秦舒雅臉上擠出一絲假笑,親昵地喊了一聲。
張叔撩起眼皮子瞥了一眼秦舒雅,秦家的丫頭,他在顧家見過幾回,對老太太極盡巴結,可是對下面的人就不同了,自以為是,心思太重,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少爺回顧家老宅了,太太也回家了?!睆埵搴吡艘宦?,“秦小姐,你擋著車道了,麻煩讓讓?!?
秦舒雅臉色一變,呆呆站著,沒想到顧正祁居然拋下他們之間的約定,就這樣走了。
身后傳來一聲嗤笑,她回過頭,蕭文博拎著公文包,神色鄙夷,“秦小姐,忘了告訴你,總裁為了回家,取消了今晚所有的計劃。
秦舒雅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她咬了咬牙,“不,我相信阿正不會這樣對我,我會一直在餐廳等他!”
蕭文博愣了愣,“秦小姐,你這是何必呢?”
秦舒雅拎著包,自顧自地上了車,“司機,開車!”
顧家老宅——
車子緩緩駛入大門,正在一旁拿著棍子跟小昆蟲玩耍的唐天賜興奮地沖上去,“爸爸!”
顧正祁下車,一把抱起了唐天賜,微微一笑,“天賜又長高了?!?
唐天賜抱著顧正祁的胳膊,親昵地笑鬧著。
李淑儀和藹可親地出現(xiàn),“阿正,你可算回來了,是不是我這個老太太不親自請你,你就不打算回來了?”
顧正祁似笑非笑,“我這不是沖著您回來了嗎?”
李淑儀哼了一聲,“沖著我回來?你也就拿這話哄我開心吧?!?
顧正祁微微一笑,目光轉(zhuǎn)向不遠處與花匠聊天的唐語欣,眼神倏地變得幽深起來。
花匠笑嘻嘻地擦了擦手,“少奶奶,少爺回來了,還是讓我來吧?!?
唐語欣抬起頭,一雙大長腿就出現(xiàn)在了她眼前,順著腿一路往上,顧正祁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她有些不爽,緩緩直起身子,與他四目相對,“要不是為了老爺子的忌日,我根本不會回來。所以請你不要誤會?!?
顧正祁冷漠地彎唇,“戲都做了,那就索性做得完美一點。老太太暫時不知道你我要離婚的事,等這幾天過去,再告訴她。”
唐語欣并沒有反對,顧正祁淡淡笑了笑,與她擦肩而過。
唐語欣默默看著他的背影,隱約覺得他唇角那抹笑意著實令人覺得陰險狡詐。
顧老爺子的忌日是顧家每年的大事,一家人通常都要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李淑儀往年親自操辦這些,今年卻把這等大事交給了唐語欣。
于是,從祭祀日當天準備的食物,宴請的顧家親戚,到舉辦宴會的場地,一一都需要唐語欣親自操辦。
顧家是豪門,與顧家沾親帶故的親戚同樣是豪門貴族,其中關系利害錯綜復雜,誰不能和誰坐一桌,誰能請,誰不能請,里面是大有學問。
唐語欣頭痛得很,覺得顧家的家事比起工作室跟人談生意還要費腦子。
她拿著賓客名單,默默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悠悠閑閑看雜志的顧正祁,心里暗暗不爽。
拜托,過一陣子等她離婚了,就跟顧家半點關系都沒有了,他倒好,堂堂的顧家少爺,從頭到尾都漫不經(jīng)心,毫不關心。
唐語欣走過去,遞上名單,瞅著他,“顧少爺,幫點忙唄。”
顧正祁平靜地抬起眸子,“媽說了,這事兒得你自己操辦?!?
唐語欣無可奈何,“可你是我丈夫,我把事情搞砸了,你不也臉上無光嗎?”
他沉吟半晌,“我?guī)土四悖惺裁春锰帲俊?
唐語欣暗自咬牙,這男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替顧家累死累活,他反倒要好處?
她假笑一聲,“你想要什么好處?”
顧正祁微微一笑,“這樣吧,祭祀日結束之后,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她呆了呆,這男人真是奸詐小人。
顧正祁俯下身,拿起名單,耐心地跟她解說名單上客人們之間的關系,“這位白家大小姐,是父親好友外室的女兒,雖然后來被白家夫人收養(yǎng),但實際關系并不好,尤其需要注意,把她和白家二小姐的座位分開。白家二小姐的未婚夫是陳家少爺,把他們倆座位排在一起,但千萬記住,陳少爺那一桌,除了白二小姐,不要讓任何單身女賓客入座……”
“為什么?”唐語欣聽得興致勃勃,畢竟難得會聽到豪門八卦。
“陳少爺飲酒之后喜歡親吻身邊女性,白二小姐又是個醋壇子?!彼帜托牡乩^續(xù)解釋。
唐語欣一臉戲謔地看著他,“沒想到嘛,顧家少爺不僅事業(yè)有成,對八卦消息也這么敏銳!”
雖然以后她未必還能當顧家兒媳婦,可此時,有顧正祁幫忙,唐語欣還是希望自己能把這次的祭祀日活動做到完美無缺。
有了顧正祁私下幫忙,唐語欣的工作效率飛快,沒過多久就把賓客名單理清了一大半。
她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正專心地研究菜譜來著,顧正祁忽然起身,走到了走廊外。
她抬起頭,好奇地看著他的臉色漸漸變了,忍不住跟了過去,循著他的目光看向顧家大宅外面。
下著大雨的天陰沉沉的,庭院外行人寥寥,卻站著一個渾身**的女孩兒。
她狼狽的像一只落湯雞,渾身上下的衣服被暴雨打擊得貼在身上,長發(fā)亂糟糟粘在臉上,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顧正祁。
裝可憐么?
唐語欣無聲哂笑,沒有說什么,平靜地收回視線,重新把目光挪向了賓客名單上,繼續(xù)盤算。
大雨滂沱中,秦舒雅捂著嘴,蜷縮成一團,仿佛一只可憐的小貓。
一輛車從她身邊開過,濺出來的水花灑了她滿臉,她驚呼一聲,緩緩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著雙腿瑟瑟發(fā)抖。
顧家的傭人瞥見了她,奔出去低聲呵斥讓她離開。
秦舒雅被推搡著朝外走去,纖弱的背影令人覺得十分心疼。
窗外的雨仍在嘩啦啦地下著,唐語欣抬起頭,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廊外的那個身影不見了。
他果然還是對她不忍心。
唐語欣冷笑一聲,重重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