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語被冷修眼底倏爾迸射出的凌厲之氣所震了一下。
按捺住心臟的狂跳和微微的慌亂,莫小語逼自己面色無波地迎向冷修審度的眉眼,淡漠地站起身,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問問程秘書,女人痛經(jīng)都是這樣的,一陣一陣的,痛過了一陣就會緩解,等過一陣再繼續(xù)痛。而且,有些痛經(jīng)嚴重的,還會痛得在地上打滾,我只是打顫,已經(jīng)算是輕的了。”
邊說著,莫小語邊走向一旁的儲物櫃,在最底下的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簡易的醫(yī)藥箱,接著,重回沙發(fā),瞥了眼冷修胸口血跡模糊的襯衫和碎瓷渣,逼自己漠視、逼自己冷血地道,“冷先生,謝謝你剛剛救了我,你自己處理下傷口吧,我還有兩道菜要煮。”
有時候,無情的言語,是比皮肉的疼痛,更能將心臟刺戳得血肉模糊的利器。
胸口處的碎瓷渣再扎人、再深入皮肉,也不及莫小語的一句話來得痛徹心扉。
他爲了她,胸口被碎瓷渣扎得血跡斑斑……可她呢,冷血得彷彿是從冥王星來的,丟給他一個醫(yī)藥箱,讓他自己處理傷口,就又去炒她的菜了。
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個沒心的怪物,從冥王星逃來地球,專門踐踏他冷修的怪物。
而且,冷先生……呵呵,她竟然叫他冷先生……
她將兩人的關係撇得多麼乾乾淨淨啊,簡直比陌生人還客氣……
而也只有他這種蠢蛋,見不得她哭、見不得她疼,一次次地犯賤……可犯到最後,他得到了什麼?只得到了一次比一次無情的踐踏……
可她憑什麼這麼踐踏他的心,憑什麼?難道就憑她夠狠夠無情麼?
拳頭緊緊地攥成拳,冷修忽地擡眸看向一旁的邢巖,冷冷地道,“過來替我處理傷口。”
“……”
邢巖一愣,他以爲,冷修會說,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可沒想到,冷修竟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可他就這麼留下來面對莫小語,不是給自己心裡添堵嗎?
“還愣著做什麼,想要我把你踢出去?”
“哦,來了。”
邢巖走上前,解開冷修的襯衫,開始用鑷子替他將胸口的碎瓷渣取出來。
明明該是很疼的,可冷修卻是一臉面無表情,彷彿,他已經(jīng)失去了痛覺神經(jīng),根本感覺不到疼。
上消毒水的時候也是,消毒水沾到血肉上,冷修竟然也只是擰了下眉頭,接著就跟個凍屍似的,維持屍體狀。
邢巖看著冷修這副模樣,心下不忍,動了動脣,忍不住道,“冷少,我們還是走吧……”
“爲什麼要走。”冷修的嗓音就像冰渣,一字一字都帶著逼人的寒氣,“某些人不是心臟是石頭做的麼,我倒要像她學學,再登峰造極一下,讓自己的心臟也錘鍊得比鋼鐵還硬,到時候,石頭對鋼鐵,看誰先把誰擊得潰不成軍。”
連續(xù)兩個禮拜,莫雪瑤在中午的時候,都帶著精緻的便當盒及糕點來到赫連夜的唱片公司。
“彭姐。”
莫雪瑤一如既往地推開了彭莉的辦公室門,接著將便當盒及糕點禮盒放在辦公桌上,笑意盈盈地問道,“夜今天來公司了麼?”
彭莉歉然地看著莫雪瑤,“赫連說他最近都會在家創(chuàng)作新專輯的歌曲,下週才讓我替他安排通告。”
聞言,莫雪瑤的眼底一亮,“意思是,他下週起會接通告?那彭姐,你告訴我他的通告安排好不好,我保證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我就充當歌迷在活動現(xiàn)場看看他,我保證不讓他發(fā)現(xiàn)。”
彭莉面露難色,“這個,恐怕不行……”
“彭姐,你就告訴我好不好……”
莫雪瑤祈求的目光就像白雪一樣清澈,帶著惹人憐的波光,“我知道我之前惹夜生氣了,但我是真心想和他複合,你幫幫我好不好……我保證只是遠遠地看著他,不打擾他,你就讓我見他幾眼……我真很想他、很想他,每天做夢都在想他……”
雖然,彭莉並不清楚莫雪瑤和赫連夜之間發(fā)生了什麼事,但,這兩週來,莫雪瑤每天中午都來替赫連夜送便當,即使每次都是落空,她依舊堅持不懈地送著。
當然,赫連夜不在,這些便當和糕點,最終都是落進了彭莉的肚子。
所謂吃人嘴軟,再加上彭莉也確實是被莫雪瑤連續(xù)兩週的送便當?shù)男袪懰騽樱q豫了片刻,還是道,“我可以告訴你赫連夜下週的通告時間,但你必須保證,只是遠遠地看著,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你,否則,他一怒之下,把我這個經(jīng)紀人給解僱了,那我就虧大了。”
“謝謝你彭姐!”
莫雪瑤激動地起手做發(fā)誓狀,“我保證,我就在臺下遠遠地看著他,只要能看著他,我就心滿意足了!”
赫連夜一個人靜靜地對著電腦寫著歌,莫小語已經(jīng)出差了兩天,他也一個人在家想了她兩天。
吃飯的時候想她,寫歌的時候想她,就連做夢的時候,他也會夢到她。
這種思念,在之前他和莫雪瑤的交往過程中,從未有過。
他想,當初,在他的記憶被替換的情況下,即便他忘記了莫小語,但他的心,從不曾忘記過她,所以,當他面對莫雪瑤的時候,他可以對她溫柔、可以對她照顧有加,卻從不曾有那種心靈相通、思念如狂的感覺。
可如今,即便他的記憶中依舊沒有莫小語,可他的心,卻已經(jīng)得到了歸屬,所以,當她出差了,他纔會僅僅兩天,就如此想念她。
曾經(jīng),在他知道自己的記憶被替換後,他去醫(yī)院找醫(yī)生看過,醫(yī)生說,他應該是被催眠了,於是他又去找了催眠師,可催眠師卻告訴他,催眠師通常能做到的,也只是將人們潛藏在心底的、不願想起的、甚至是帶著陰暗面的記憶喚起,可替換記憶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的。
起初,他聽到這個消息是有些失望的,但漸漸,隨著莫小語與他同住屋檐下,他對修復記憶這件事已經(jīng)看開了,就算沒有過去的記憶,他的小語,也已經(jīng)回來了,他現(xiàn)在,只要她能回到他的身邊,就足夠了……
敲擊著鍵盤,赫連夜將思念化作歌詞,訴說著對莫小語的愛戀。
小語,等你出差回來,我將爲你創(chuàng)作的新歌,唱予你聽,可好?
度假村內(nèi),近期發(fā)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突然在第一天就說要走的冷修,突然不走了,不但不走,還說要留到酒店的所有設計都出來再走。
第二件事,莫小語成了冷修的眼中釘,冷修挑莫小語刺的那股勁兒,簡直比古代宮女做刺繡還細緻。
就比如此刻,大夥正在討論著森林區(qū)酒店的外觀設計該如何才能與周圍的景觀相融,同時,又能獨具匠心,並不失大氣和貴氣。
討論正激烈呢,莫小語周到地替大夥泡了咖啡,一杯杯地端到每個人的面前。
“小語,謝謝啊。”
會議室的男男女女皆是給了莫小語一個感謝的笑容,除了冷修。
冷修面無表情地睨了眼面前的咖啡,在莫小語收回手前,冷冷地道,“莫秘書,我有說我要喝咖啡麼。”
“……”
大夥面面相覷,就在幾分鐘前,莫小語還來問過大家,要喝什麼,咖啡還是茶,當時大夥都說咖啡,冷修也沒反對,但這會兒,咖啡都泡好了,他又說不喝了,這不擺明了故意刁難麼。
同情的目光一道道地滑向莫小語,這兩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冷修總是一逮著機會就拿莫小語開刷,就跟有仇似的,有理沒理都不饒人。
莫小語當然知道冷修是在故意刁難她,他心裡有氣,就藉著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挑刺。
這個男人,真不知道該說他幼稚好,還是該說他心軟好。因爲,他若心狠,就該直接甩她一巴掌泄恨纔對。
輕嘆了一聲,莫小語將冷修面前的咖啡收回,然後,恭敬地問道,“那冷總,您想喝什麼?茶麼?龍井還是普洱?”
對著莫小語客套又疏離的問話,冷修心頭的鬱氣愈結愈濃。
還“冷總”,還“您”,真是怎麼聽怎麼刺耳!她叫一聲他的名字是會死?
脣角抿的死死的,冷修鴨霸地道,“我討厭喝茶!也討厭喝咖啡!但也不想喝白開水!你自己看著辦,泡點其他的東西過來,我看過,再決定喝不喝!”
意思是,看不過不滿意,你就給我繼續(xù)泡!
“……”
不知爲何,聽著冷修說這不喜歡、那不喜歡的挑剔話,莫小語竟然覺得挺懷念的。
至少,他這般說話的模樣,比之前冷冰冰的模樣,有生氣有活力多了。
嘴角不自禁地噙起一抹淺淺的笑容,莫小語修養(yǎng)極好、無限包容地道,“好的,冷總,您請稍等,我替您準備其他的飲品。”
話落,莫小語在將其他幾杯咖啡端到衆(zhòng)人面前後,就端著冷修嫌棄的那杯咖啡,走出了會議室。
待莫小語離開,衆(zhòng)人在心中達成了一個共識……像冷修這種脾性古怪、有愛挑刺的大總裁,也只有莫小語這種處變不驚、堅韌無比的小強能伺候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