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漢有好多問題要接著和段西柳探討,忽聽得身後一人輕聲叫道:“水?!倍说菚r站了起來。蕭漢本就坐在牀邊,轉(zhuǎn)頭便看到文丑醜醒了過來,正睜著兩隻牛眼看著他們。
他掙扎了一下,感覺渾身痠疼,不能動彈,吐出一口濁氣,慢慢閉上了眼睛,輕聲問道:“是你們救了我嗎?”段西柳看著蕭漢,蕭漢點頭道:“是?!彼F(xiàn)在就想知道文丑醜爲(wèi)什麼會到這裡來,他記得上次在池州城外文丑醜出手對付楚天舒爲(wèi)得好像也是什麼被盜的東西,沒想到幾月過去,他居然還逗留在江南,而且受了如此重的傷。
文丑醜胸脯急劇地起伏,蕭漢急忙端了一碗溫水送到他嘴邊。文丑醜張開大口,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雙眼瞪著蕭漢,忽然道:“你是武當(dāng)派掌門?”蕭漢放下碗,正色道:“武當(dāng)派掌門蕭漢?!?
文丑醜喘了幾口氣,重新閉上眼睛道:“你爲(wèi)什麼救我?”蕭漢看段西柳一眼,卻見他把頭轉(zhuǎn)了過去。想了一下,蕭漢道:“你摔在我武當(dāng)派院子裡,我總得問個清楚明白?!?
文丑醜面色通紅,臉上沁出點點細密的汗珠,雙眼兇光卻淡了,仍是盯著蕭漢道:“青煞。”此言一出,段西柳立時跳了起來,面色瞬間變得蒼白,雙手緊握腰間劍柄,雙手都有些微微發(fā)抖。蕭漢沒想到“青煞”兩個字居然會把他嚇成這樣,心裡不由得也有些緊張。
文丑醜目中滿是恐懼,閉著眼睛道:“只用了兩招,我便差點喪命。”段西柳面色刷白,沉聲道:“他真出來了?”文丑醜輕輕點頭,跟著又搖頭道:“我沒看到?!笔挐h奇道:“你既然沒看到,怎麼會招惹到他的?”
文丑醜臉上的肌肉一陣跳動,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猶豫一會兒道:“昨日在QY縣文和酒樓’,文某喝得爛醉如泥,不慎把酒杯碰到地上,裡面的酒濺到旁邊一個黑衣老頭身上,也算文某無禮,罵了兩句,沒想到那老頭嘿嘿一樂,便一路跟著文某。我本想把他趕走,那老頭卻不聲不響,遠遠躲在後面,官道上人來人往,文某不便動手。那老頭跟了我一天,眼看天要黑了,文某不知不覺走到貴派山口,便想把這老頭解決了?!?
他說解決,自然是要把跟蹤他的老頭殺了。蕭漢知道這些武林黑道人物從沒怕過任何人,這個亂世,殺死個把人跟殺死個螞蟻差不多。文丑醜並不是正道中人,殺人越貨的事自然沒少幹過。
蕭漢和段西柳一起看著他,只見他面色緋紅,牛眼撲閃幾下接著道:“天色漸晚,官道無人,我便想把那老頭一招打發(fā),沒想到待我轉(zhuǎn)過身來,卻沒了他的蹤影,正在疑惑之際,便看到一道黑影撲面而至,文某一個不妨,差點中招,還好應(yīng)變得快,僥倖躲過一招?!笨此嫔?,顯然當(dāng)時危險異常,想到以他的武功,居然被逼得走投無路,說出“僥倖”二字,此人的武功必然登峰造極。
段西柳面色煞白,插口道:“你怎麼知道他是青煞?”文丑醜大口喘了幾下,擡手捂著胸口道:“我躲過一招,那老頭忽然大笑一聲,雙掌向我拍來,文某不才,卻也闖蕩江湖三十餘年,明明看那雙掌平平無奇,身子卻不聽使喚,就站在那裡捱了兩掌。兩掌一過,文某隻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倒地不起,再醒來便到了此處?!?
蕭漢和段西柳面面相覷。文丑醜的語言表達能力一般,說出來平平無奇,結(jié)果卻讓人震撼。文丑醜的武功二人都見過,自然不在話下,那老者兩招便差點拍死他,自是超出他太多。
文丑醜又喘了一陣,勉強道:“以他的武功,文某絕難倖免,要不是我穿了一件護身寶甲,兩掌下去便沒命了。他看我昏倒,以爲(wèi)我必死無疑,便把我扔進了貴派院子。”這點蕭漢早想到了,只是不知道憑什麼文丑醜就斷定那老者一定就是青煞。
文丑醜說話太多,有些口渴,劇烈的咳嗽起來。蕭漢急忙端了水喂他,連喝數(shù)口後,文丑醜平靜下來,感激地看蕭漢一眼,又看著段西柳道:“江湖上最近早有傳言,說是青煞重出江湖。江湖各派聞風(fēng)而動,紛紛戒備,並派人前往少林求援,聽說天山派、峨眉派也趕往了少林,準(zhǔn)備集三派之力剿滅青煞。”
蕭漢聽這名字便知道青煞在江湖上惡名遠揚,現(xiàn)在還未露面,便惹得江湖大亂,真是人的名樹的影,人比人就是氣死人。只是仍沒聽到文丑醜的證據(jù),未免有些令人懷疑。
段西柳長出一口氣道:“青煞當(dāng)年被諸派圍於嵩山之巔,大戰(zhàn)三日後打落山崖,從此再無消息,少林行空大師、本派掌門刁師伯、峨眉派白眉師伯三人一起下山崖尋找,杳無所蹤。還好從此江湖上再沒見過青煞人影,屈指算來,距今已經(jīng)二十五年了,他重現(xiàn)江湖,意欲何爲(wèi)?”
蕭漢聽他二人說了那麼多,除了文丑醜被人打成重傷是事實,其他的都是猜測,根本沒證據(jù)證明那老者便是青煞。不由得有些泄氣,道:“照你們所說,青煞武功應(yīng)是天下第一了?”段西柳搖搖頭,跟著又點頭道:“青煞大名傳遍江湖,當(dāng)年江湖中人聞之色變,武功之高更是令人難以想像。說是第一雖有不實,卻也是江湖絕頂高手?!?
蕭漢奇怪道:“以段兄的武功,能在他手下過得幾招?”段西柳尷尬道:“我武功低微,怎麼敢跟青煞相比?!笨词挐h認真看著他,更是無趣,咳嗽一聲道:“你看什麼看?我的武功在他手下一招都過不去。”蕭漢點頭道:“如此看來,確實很高。”段西柳哭笑不得道:“你什麼意思?”
蕭漢正色道:“你打不過,我自然也打不過?!倍挝髁铧c笑出聲來,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蕭漢看他一眼,繼續(xù)道:“既然都打不過,人家也沒來打我們,那還管他個毛啊,繼續(xù)過我們的年就是。”
段西柳本以爲(wèi)他要說什麼,沒想到卻說出這句話,實是令人無語,一時倒不知道如何迴應(yīng)他。倒是文丑醜皺眉道:“蕭掌門不可大意,他把文某扔進貴派大院,說不準(zhǔn)便有陰謀。”蕭漢笑道:“我一個小小的武當(dāng)派,又與他無冤無仇,我倒想認識他,他卻不想認識我。什麼青煞白煞,我統(tǒng)統(tǒng)不怕?!?
段西柳聽他說完,面色變了幾變,尷尬異常,想說什麼卻沒說。文丑醜目中懼意大盛,輕輕搖了搖頭,慢慢閉上了眼睛。蕭漢看他有些累,便和段西柳退下,吩咐葉子萱和葉飛二人照顧他,然後便回到自己屋裡。
天色已黑透,蕭漢不出門,自然有郝雨霏送來飯菜。二人吃過,自然又談起今日之事。蕭漢告訴他今日文丑醜所遇之人並不一定是青煞,江湖傳言往往多有不實。文丑醜是江湖老人,所說之話卻是破綻百出,他在QY縣酒樓惹了老者,老者跟他一路就算是事實。從青陽出城到美女峰下幾十里路,大過年的,哪還有閒人在路上,他儘可以早早解決此事,怎麼會一路來到這裡。
段西柳聽他一說,也感覺有些懷疑。蕭漢繼續(xù)給他分析,文丑醜應(yīng)該是被人一路追殺到這裡,眼看跑不了,便準(zhǔn)備放手一搏,只是那人武功太高,才被人打暈扔進了武當(dāng)派院中。
段西柳聽他一說,感覺頗有道理,只是仍在懷疑那人是青煞。蕭漢搖搖頭,繼續(xù)幫他分析。文丑醜兩把銀鉤也不是吃素的,怎麼會兩招便被人拍暈?zāi)??他說自己看著人家拍掌過來,身子卻不能動彈,如中了移魂大法一般。這話大有問題,蕭漢分析半天,看著段西柳正色道:“試問段兄,你闖蕩江湖數(shù)年,可曾見過會此類邪法之人,可曾聽過有此等怪事?”
段西柳想了半天,搖頭道:“從未聽說,更未見過?!笔挐h擊掌道:“那就得了,文丑醜滿口胡話,此中必有緣故,只是他受傷是實,我們不予追究便是。什麼狗屁青煞,與你我二人有個毛關(guān)係?再說天塌了有大個兒的頂著,少林都出面了,再加上你們天山派和峨眉派,三派那麼多高手,怕他個球?!?
段西柳聽他滿口粗話,忍不住道:“照你說來,此事是假?”蕭漢心說真假礙老子屁事,老子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是李月螢的安危,就算是真的,那老魔頭與自己也沒關(guān)係,管他個毛事。
蕭漢正色道:“自然是假。你想,二十五年了,文丑醜又沒說過他見過青煞什麼樣子,一切都是猜測而已,當(dāng)然做不得真。謠言止於智者,我們江湖正派子弟,要能爲(wèi)江湖楷模,不傳謠,不信謠,把謠言扼殺於萌芽之中,還江湖一片清明太平?!?
段西柳聽得一愣一愣的,過好半天才嘆道:“蕭兄好口才,兄弟我服了,你真應(yīng)該去當(dāng)官,這一套一套的,倒能把官家給侃暈?!笔挐h哈哈大笑,擺手道:“以後有機會,自當(dāng)搞個官噹噹?!备掍h一轉(zhuǎn)道:“青煞真也罷,假也罷,俱與你我二人無關(guān),我們還有要事要辦,不可糾結(jié)此事?!彼绱艘徽f,段西柳立即點頭道:“那是自然,蕭兄你吩咐就是。”
蕭漢看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地道:“駱師兄去救屠姑娘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