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新城的總督府書房內,周重一臉沉思的坐在書桌后面,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面,而在他的面前,滿頭白發的焦芳手執著一封書信,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同時眼睛中還透著幾分欣喜。
“總督大人,皇帝陛下的這封書信來的實在太及時了,剛好可以解決了總督大人尋找公開自己身份借口的麻煩,而且看陛下信中的意思,他好像是被江彬蠱惑,想要去宣府巡邊,只是以陛下的身份,實在不能輕離京城,而現在陛下召總督大人入京,很可能是在公開總督大人的身份后,讓總督大人代陛下監國!”過了好一會兒,焦芳這才滿懷興奮的道。
對于焦芳的猜測,沉思中的周重也是點了點頭,本來他已經決定放棄現在的總督之位進京了,但是沒想到就在他正在疇劃這件事時,卻忽然接到正德的書信,其中的內容是正德在詢問周重的意見,問他是否愿意公開自己的身份去京城,至于讓周重去京城的原因,正德在信中沒有明說,只是一個勁的提到宣府那邊的情況,以周重和焦芳的見識,自然知道這是正德在暗示周重,他想要去宣府轉一轉,但是京城中卻不能缺少一個有足夠身份的人鎮守,所以正德才會想到要把周重召到京城去。
正德的這封信,對于周重來說簡直是太及時了,只不過也正是因為太及時了,所以周重在剛接到信時,一時間還不敢相信,甚至覺得這是不是正德在試探自己?不過周重想了一下正德的性情,卻是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以正德那種從不把皇權放在心上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對周重耍弄這樣的心機。
想到這里,周重也是抬起頭對焦芳道:“焦閣老,若是皇兄把我的身份公開,讓我代他監國。然后他再去宣府的話,朝中大臣會不會反對?”
“肯定會反對!”焦芳想都不想就回答道,“陛下身系天下,朝中大臣根本不可能同意陛下去宣府那里冒險,但是陛下的的性子誰都知道,只要是他打定的主意,那么誰反對也沒用。甚至若是朝臣一意阻止,他還可能偷偷的離開京城去宣府。所以若是陛下在去宣府之前公開總督大人的身份,然后讓您代陛下監國,那么京城之中的反對聲音就會小許多,畢竟總督大人是陛下唯一的嫡親弟弟,陛下又沒有子嗣,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陛下在宣府遇到什么意外,大明的皇位也不會因此而動蕩!”
聽到焦芳的分析,周重也不禁點了點頭。歷史上的正德第一次去宣府時,的確是偷偷跑去的,幾個大臣攔都沒攔住,而且正德在宣府一住就是幾個月,甚至還自封為“鎮國公”,在宣府還修建了一座鎮國公府,并且親切的稱那里為家里。
想到歷史上那位荒唐的正德。周重也不禁搖頭苦笑,有這樣一位天子,對大明百姓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不過對于周重來說,能夠有這樣一位不著調的兄長做皇帝,卻是一件不錯的事。至少他不會因為一些不經意的事情受到猜忌。
想到這里周重的心情也是豁然開朗,當下露出一個微笑對焦芳道:“閣老,以皇兄的脾氣,周某這次入京,很可能像你猜測的那樣讓我代他監國,只不過周某處理一下總督府的政務還算可以,但若是論到軍國大事上。卻是一竅不通,更何況對于京中官場上的局勢也是一無所知,所以周某希望焦閣老能夠與在下一起入京,不知閣老意下如何?”
聽到周重要請他一起進京,焦芳也是高興的眉飛色舞,他等的就是周重的這句話,畢竟無論他在四海總督府做的再出色,可畢竟也只是一個地方官,根本無法與京城中的大臣相比,可是現在周重若是入京監國,那么他就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甚至再次入閣也說不定。
“多謝總督大人提點,老夫日后自當以總督大人馬首是瞻!”焦芳一臉興奮的道。
“好!日后能得到焦閣老的幫助,周某對于入京之行也就更有信心了!”周重同樣也是十分高興,畢竟有焦芳這樣在朝堂上混了幾十年的人協助,他在京城中也就相當于有了一個強有力的助手,至少在應付朝堂上那些人時,就有了一個堅強的后盾。
正德之所以給周重寫信而不是下圣旨,主要是因為他不想強迫自己這個弟弟做事,所以就用書信的方式詢問周重是否愿意去京城,而周重在與焦芳商議過來,立刻就給正德寫了回信,信中他表示愿意去京城,只是他這一走,總督的職位就空缺下來,這對大明的海外布局實在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周重就推薦了王守仁接替他成為總督,畢竟王守仁對他布局海外的事情最為了解,而且還親自在海外跑了一圈,對周重也最為支持,有王守仁接替他成為四海總督,周重也十分放心。
不過四海總督的位高權重,軍政大權一手抓,以前是因為周重的特殊身份,所以正德才會放心讓他擔任總督,現在換成王守仁后,總督的職權就必須要削弱,對此周重也十分清楚,所以他在推薦王守仁擔任總督的同時,也推薦了張彩擔任按察使并兼任左布政使,如此一來,張彩手中權力大增,也能牽制一下王守仁手中的權力,不至于讓他大權獨攬。
周重給正德的私信和推薦王守仁等人的奏折很快就送到京城,結果正德看到后也是大喜,當下同意了周重對王守仁等人的推薦,同時也派人前去上海護送周重一家進京,畢竟周重可是他唯一的弟弟,大明最為尊貴的親王,他的身份若是公開,該有的排場是一點都不能少,只不過想要公開周重的身份,還需要他來到京城后,再由張太后和李東陽等人一起做證,然后將周重那個朱厚煒的本名寫入宗人府的族譜之中,只有這樣,周重才算是真正的恢復本來的身份。
當正德派給周重的護衛到達上海新城時,周重也已經將總督府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另外他還將王守仁和張彩分別召到書房單獨交談。
其中對于王守仁,周重還是十分信任的,對他的交待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穩步實施,一點點的將南洋控制在手中,另外還要防備盤踞在印度的葡萄牙人。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倭國那里了,江戶灣和石見銀礦關系重大,絕對不容有失,雖然現在倭國內部亂成一團,根本沒有人敢惹大明,但凡事都有萬人,所以王守仁也絕對不能大意。
對于周重的叮囑,王守仁也都記在心上,說起來他為人穩重,而且對周重的海上布局也最為清楚,所以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周重特意叮囑,他也知道該怎么做,不過現在周重特意提出,則是表明周重對這些事情的重視,所以王守仁也都點頭稱是。
叮囑過王守仁后,周重又把張彩叫到了書房之中,不過與王守仁不同的是,周重一上來就將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訴了張彩,這點周重之前在叮囑王守仁時,就一直沒有表明身份,因為他知道無論自己是什么身份,王守仁都會盡職盡責的完成自己交待的事。
不過張彩與王守仁不同,張彩的功利心極重,而且他又是與焦芳一起投靠周重的,現在周重把焦芳帶到京城,日后等到周重的身份公開,這會讓張彩認為周重拋棄了自己,心中難免會有些怨恨,畢竟張彩本來就是一個無德的小人,只是他的才能極佳,暫時還找不到人可以替換張彩,所以周重在離開之前,有必要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張彩,并且安撫他一下。
張彩在聽到周重的身份后,反應與焦芳一樣,剛開始也是又驚又疑,但是當看到正德親筆書寫的圣旨,以及周重與正德一些來往的書信時,這才讓他相信了周重的身份,當下也是狂喜不已,幾乎是立刻跪下向周重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對于張彩的反應,周重也早就預料到了,畢竟相比年事已高的焦芳,張彩更有可能借助周重的力量重回廟堂,再加上他本來就不是什么有風骨的人,所以在知道周重竟然是當今陛下唯一的弟弟,立刻就做出決定,自己這下半輩子一定要抱緊周重的粗腿。
好不容易等到張彩恢復了平靜,周重這才對他叮囑了一些事情,相比之下,周重對張彩也更不放心,所以對他的叮囑也最多,比如他就要求張彩可以監督王守仁,但是卻絕對不能在正事上拖王守仁的后腿,只要他能協助王守仁把總督府治理的井井有條,日后周重自然會想辦法把他調回京城任職。
雖然張彩對于周重沒有直接帶他回京有些不滿,不過他也知道四海總督府這邊事關重大,所以必須有得力的人手,現在周重把自己留下來,這正說明周重對自己的信任,所以他也在考慮片刻后,也終于答應下來,也直到這時,周重才算是完全放下心來,終于開始準備離開上海去京城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