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徐曉慧的歸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孤女爭奪案終于塵埃落定,以小雨涵歸生母撫養(yǎng)而終結(jié),吳家人當(dāng)庭表示要上訴,并且在私下里散布徐曉慧未婚生子以及被拐騙到境外給人當(dāng)性奴的消息。
對此,徐家人予以堅決的反擊,徐為民聘請了律師對吳家提起民事訴訟,兩家人的官司打得不可開交。
盼了一年的女兒終于回家了,最初的欣喜過后,留給老兩口的是無盡的煩惱,女兒是回來了,但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女兒,整天神神叨叨以王妃自居,自己跑跑到批發(fā)市場買了一丈黑布,做了個黑袍子穿,自己穿還不過癮,給小雨涵也做了件袍子,徐副局長見多識廣,知道這是新疆地區(qū)禁止穿的吉里巴甫,極端宗教的服飾,苦苦勸說不起作用,為此家里沒少吵架。
徐為民和老婆商量,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給女兒找個對象才行,不過徐曉慧的行情看跌,本來是青春貌美的都市女白領(lǐng),現(xiàn)在是帶著孩子的二婚媽媽,找女婿也得稍微下調(diào)一下條件了,未婚優(yōu)質(zhì)男青年就別想了,得奔著那種離過婚的,沒孩子的中年男士,可是即便如此也很難找到對象。
“都是吳家人搞的鬼!”徐副局長這樣說,都是一個圈子內(nèi)的人,找對象也基本上在這個以公務(wù)員事業(yè)單位的范圍內(nèi),徐吳兩家鬧的動靜那么大,天下皆知徐曉慧的齷齪事兒,這個女婿還真不好找。
更何況,徐曉慧口口聲聲說非王子不嫁,在中國上哪兒給她找王子去。
不過聽女兒的口氣,報社的小盧倒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可以考慮一下。
徐為民立刻托人打探盧振宇的家庭背景,小盧的父親叫盧建斌,在區(qū)里一個單位的宣傳科長,事業(yè)編制,副科級,他母親叫劉紅梅,原先是企業(yè)會計,現(xiàn)在某超市幫著做賬,家庭條件當(dāng)然沒法和徐家比,不過這小伙子本人還不錯,是報社的新生代,在營救徐曉慧這件事上也出了很大力氣,說明個人能力是很強的。
老徐和老伴商量了一下,又征求了外孫女的意見,小雨涵歡天喜地,說最喜歡小盧哥哥了。
“乖,以后不能叫小盧哥哥了,要叫爸爸了。”徐副局長笑瞇瞇說道。
徐家的消息很快就通過熟人傳達到盧建斌這里,徐家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女兒的劣勢,所以提出陪嫁一套房子,一輛朗逸plus。
若是在去年,老盧還會激動一下下,擱在今天,早已云淡風(fēng)輕,自家兒子那么優(yōu)秀,根本不愁找不到對象,什么城管局副局長,我們才不放在眼里。
老盧這么想是有根據(jù)的,他們兩口子也沒閑著,早已對兒子的兩個“交往對象”做了詳細的調(diào)查,長得漂亮的那個古文訥,是單親家庭出身,不過父母都在,老爸是張洪祥,老媽是古蘭丹姆,也就是江北古蘭丹姆飯店的董事長,聽說后爸是金天鵝的副總哩。
另一位長得乖的妹子叫胡萌,家庭條件也不差,她老爸是胡國良,報業(yè)集團一把手,論級別是正處,手底下管著大幾百號人,論社會地位,絕對不比副局長和大公司副總差。
經(jīng)過認真比對,詳細分析,盧振宇的爹媽已經(jīng)幫兒子定好了媳婦,基本上非胡萌莫屬。
所以對徐副局長這邊,盧建斌很矜持的請中間人轉(zhuǎn)達自己的意思:年輕人的事情,還是讓年輕人自己解決好了。
……
這些老一輩干的糊涂事,盧振宇毫不知情,此刻他正坐開車趕往近江,去赴文訥的約會,一小時前小文打電話給他說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必須當(dāng)面談。
進了近江三環(huán)后,盧振宇打電話過去,小文說牧馬人送去保養(yǎng)了,你到家里來接我好了,于是盧振宇驅(qū)車來到紫竹林別墅,把車停在許家別墅門前的便道上。
剛拉起手剎,就聽到身后一陣喇叭響,從后視鏡看過去,是許家豪的帕拉梅拉到了,副駕駛車窗降下,林小斌探出頭來喝道:“誰的破面包,挪一下,你眼瞎了么!”
盧振宇探頭出來,笑呵呵回應(yīng):“我的破面包,不好意思啊。”說著往前提了提,帕拉梅拉駛過來,卻又停下,許家豪從車上下來,大長腿,修身西裝,依舊是風(fēng)度翩翩。
林小斌也下了車,踮起腳尖將風(fēng)衣披在許大少肩上,許家豪略微鄒起眉頭,看著一身軟殼戰(zhàn)術(shù)褲屌絲打扮的盧振宇,問道:“來找小文?”
“對,我們約了的。”盧振宇含笑和許家豪對視,以前在帕拉梅拉前他會自慚形穢,但是如今的他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的自己,光近江玉檀機場的五號機庫里那架次灣流就頂?shù)纳先佥v帕拉梅拉,開個帕拉梅拉出租車公司都夠了。
“哦?”許家豪眼珠一轉(zhuǎn),正想說點什么,文訥從別墅里跑了出來,和許家豪打了個招呼:“哥,你回來啦,快進去吧,我走啦。”說著爬上了盧振宇的破面包,盧振宇上了車,一踩油門,從車窗里伸出左手揮了揮,以示告別。
許家豪氣的面孔都扭曲了,林小斌憤憤道:“什么東西,開個破五菱之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修屋頂漏雨的呢。”
五菱之光里,文訥也這樣對盧振宇說:“要不換一個車,這車看起來像進城務(wù)工的。”
盧振宇說:“要的就是這個味,適當(dāng)?shù)膫窝b便于我暗訪,對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文訥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晗姐姐約的我,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讓我一定把你喊來。”
“好,那咱們現(xiàn)在就去找她。”盧振宇駛出紫竹林別墅區(qū),直奔省公安廳而去。
省廳旁邊的咖啡館,一身便裝的李晗神情嚴肅,拿著一個檔案袋坐在桌旁,對剛趕到的盧振宇和文訥說:“盧振宇,在科林的時候,小文悄悄取得了路石銘的DNA樣本,回來后交給我私下里做了檢測,然后輸入了失蹤人口數(shù)據(jù)庫,做了一番比對,現(xiàn)在結(jié)果出來了,你看看吧。”
盧振宇接過檔案袋,和文訥一起看起來,看到被檢測人的DNA與數(shù)據(jù)庫中丟失孩子的一對父母相吻合,而這兩個人的名字正是盧建斌和劉紅梅。
瞬間盧振宇就石化了。
路老師竟然是自己失散的姐姐,一切懸疑都得到了解釋,為什么路老師這么照顧關(guān)愛自己,為什么路老師會把價值百萬的房產(chǎn)登記成自己的名字,為什么路老師對自己和文訥如此曖昧,為什么路老師的微信名字叫小哥琴,為什么開車撞擊父親的兇手李杰被殺死……
那是因為她本名應(yīng)該叫做盧琴,而自己的身份證名字叫做盧瑟,琴瑟琴瑟,本來就是姐弟啊!
“盧兄,原來路老師真的是你的姐姐啊,恭喜你有姐姐了。”文訥喜道,她以為對路老師這個狐媚有所警惕,現(xiàn)在終于放心了,是大姑姐啊當(dāng)然不用擔(dān)心。
“咳咳。”李晗干咳一聲,又拿出一個檔案袋:“盧振宇,這是你的DNA進行的比對,你還是自己看吧。”
盧振宇看李晗的態(tài)度就知道不大對勁,接過來檔案袋手都在發(fā)抖,打開來一看,如遭雷擊,原來自己的DNA分別與路老師以及父母的DNA進行比對的結(jié)果是,無血緣關(guān)系。
也就是說,路老師是爸媽的孩子,自己不是!
“盧兄……”看到盧振宇發(fā)呆的樣子,文訥忍不住給他一個溫暖的抱抱,李晗也嘆了口氣說:“希望是哪里搞錯了吧。”
“不,我能承受的起。”盧振宇聲音干澀,努力平靜著心緒,在父母膝下生活了二十三年,他一直認為自己是爸媽的兒子,突然得知自己是孤兒,這種打擊確實巨大。
“這么說,這個秘密路老師早就知道,但她為什么不回家認祖歸宗,為什么不挑明呢?”文訥又開始擔(dān)心起來。
“也許是怕家里人受到連累,畢竟她的職業(yè)很有危險,搞不好會禍及家人,也許她根本就不渴望家的溫暖,父母的呵護,她只需要知道自己的來歷就足夠了。”李晗做出一番貌似合理的分析。
“我的DNA在數(shù)據(jù)庫里沒有符合條件的么?”盧振宇恢復(fù)了一些神智,腦子轉(zhuǎn)了起來,既然路老師能找到親生父母,自己應(yīng)該也可以。
李晗搖搖頭:“數(shù)據(jù)庫并不能囊括所有失去孩子的父母。”
“盧兄,別難過,你依然是你,你的親人朋友愛人都依然在你身邊,還多了一個姐姐,你并沒有失去什么。”文訥這樣勸他。
盧振宇擠出一個笑容:“說的也是,你們都在。”
……
本來盧振宇還打算約一下趙聯(lián)排等老同學(xué)聚聚呢,出了這一檔子事,哪還有心思滯留近江,他把五菱之光丟下,坐高鐵回了江北,幾乎是魂不守舍的進了家門。
盧建斌正在客廳看報紙,見兒子進來,摘下老花眼鏡問道:“最近你的稿子發(fā)的不多啊。”
“我是全媒體記者,稿子都發(fā)在報社官網(wǎng)和公眾號上了。”盧振宇說著,坐在沙發(fā)上,“爸,有個事……”
“正好,我也有個事和你說。”盧建斌興沖沖道,“徐為民你認識吧,城管局副局長,他托人來做媒,想把她女兒介紹給你,聽說你們倆以前還是同事呢,叫什么徐曉慧,是這個名字吧……”
盧振宇根本沒聽進去,打斷父親的話說:“我是不是有個姐姐。”
盧建斌頓時啞巴了。
“應(yīng)該叫盧琴,比我大四五歲的樣子。”盧振宇接著說,“我想告訴您的話,盧琴找到了。”
盧建斌沉默了一會,點了一支煙,說道:“二十三年了,我們已經(jīng)放棄了尋找,沒想到啊,老天有眼……”
此時劉紅梅跳廣場舞回來了,“咦,盧瑟今天回來的這么早,怎么沒加班?”
“紅梅,盧琴找到了。”盧建斌說著話,忽然老淚縱橫,“咱們的女兒找到了。”
“在哪兒呢?”劉紅梅手中的廣場舞扇子滑落了都沒感覺到。
“盧瑟,告訴你媽,你姐在哪兒呢。”
“她在國外,她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世了,只是不想打擾你們。”盧振宇說。
盧父盧母問長問短,得知大女兒不但尚在人世,而且活的很精彩,倒也放心,?原來盧琴是在四歲多的時候走失的,當(dāng)時家人尋找了許久沒有蹤跡,懷疑是落水身亡了,就沒繼續(xù)追尋下去,后來就有了老二盧瑟,當(dāng)然這是父母的一面之詞,振宇幾次欲言又止,想詢問自己的身世,但是看父母不愿意提及,他也就忍著沒開口。
……
兩個月過去了,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心情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的盧振宇騎著摩托車在江北濱江大道上飛馳。
去年的連環(huán)殺人案在公安方面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案,唯一的兇手就是已經(jīng)死掉的唐尼,而凱利夫婦被殺一案也重新審理,三個青年有望洗脫入室搶劫殺人的罪名,但是他們用打火機煤油燒死一名智障的案子卻被提起公訴,必將受到法律公正的審判。
閻青妤果然獲得了這一屆的普利策新聞獎,而參與了調(diào)查工作的盧振宇和老張小文他們,任何榮譽都沒得到,對此盧振宇云淡風(fēng)輕,一笑而過。
剛才盧振宇接到石總編的電話,讓他第一時間趕回去,于是他匆匆結(jié)束采訪,飛速回到報社,停好摩托,和同事打著招呼,匆匆上樓。
石總編站在門口:“你怎么才到,快快快。”
會客室里,站著幾個陌生人以及報業(yè)集團領(lǐng)導(dǎo),胡國良介紹道:“小盧,這是外交部的李處長,這是省外辦的張主任,這是市外辦的張主任,這位是挪威大使館的秘書安德森先生。”
金發(fā)碧眼西裝革履的使館秘書捧出一個錦盒,說了幾句挪威語,翻譯說道:“安德森先生說,他謹代表挪威王國政府,向盧振宇先生授予挪威國王騎士勛章,以表彰您在打擊國際犯罪中的英勇行為以及對王室所做出的卓越貢獻。”
盧振宇有些懵逼,不過轉(zhuǎn)瞬就回過味來,英格麗德號,挪威船長林德伯格線上,極樂島上的血戰(zhàn),海爾達爾號挪威護衛(wèi)艦,敢情自己不知不覺救過兩個國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