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邊上,有一山,名喚龜山,南臨長江,北依漢水。
相傳古代大禹治水,水患始終難以平復。幸好得一靈龜相助,鎮壓了水妖,這才令江水平穩、後來這靈龜便化作了一座高山,就叫做龜山。
龜山鍾靈毓秀,山峰翠麗,靈禽異獸頻繁出沒,倒是上好的遊玩之所。
在這山的山腰處,有一不怎麼顯眼的緩坡,在緩坡之上,被人用竹子搭建了一處低矮的屋子,一中年模樣的男子,正拿著一些茅草鋪在屋頂,似乎在修補自己的屋子。
此人的年紀不過四旬上下,但如果仔細看去,他的年紀應該會更大一點。頭髮上已經有了些花白,眼角處也出現了皺紋,只是其精氣神十足,給人一種昂揚向上的感覺。
“嘩啦啦。”只聽到一陣鳥兒撲打翅膀的聲音,而後便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擡頭看向了遠處。
一個穿著甲衣的士兵小跑著走了過來,手中抓著一封信箋。雖然蔡侯紙早就出現,但製作的成本依舊頗高,許多人傳信依舊喜歡用竹簡。
倒是桓玄,一直都喜愛紙張,平日裡無論是什麼信件,都是選擇用紙來作爲載體。
士兵恭恭敬敬的將信封遞了上去,而後快速的離開。
男子隨手將信箋給拆開,從裡面取出了幾張暗黃色的薄紙,上門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開始男子的神情還比較輕鬆,但沒過幾息,神色就嚴峻了起來。
不僅如此,他的臉色還不住的變幻,似乎驚喜和震驚都有。
“超越這個世界的力量,出現了麼?”中年人的眼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修行武道三十年,二十年踏入宗師境,十年前爲大宗師,從此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前頭無路,人力再如何的努力,也是枉然。
早早的走到了武道盡頭,對於任何一個有心氣的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度絕望的事情。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尋找著前進的道路。
但一無所獲。
可是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存在著超越極限的力量,至少過去存在過。典籍中記載的神靈駐世、道門伐神以及百家爭鳴,一定不僅僅只是被誇大的傳說,那種超越了世俗的力量一定是存在的。
“或許,我該去京城看看?!敝心耆藢⑿殴{緊緊的握在了手掌之中,心中暗暗的說道。
此人並非旁人,正是桓玄的武道老師,也是這個世界的大宗師高手楊玄機。
所謂宗師境,便是在鬥境之上更進一步,領悟精微之力,對身體的控制力變得十分強大。但只是精神層次得到了突破。所謂人力有時窮,人身能夠發揮出數千斤的力量已經極限,想要再進一步增長,單純的打磨身體已經沒有效用了。
而大宗師,又稱之爲至誠境,在精神精微的同時更進一步,體會到精神的開闊和自由,能夠預知危險,感受到自身的壽命,強大一點的,甚至能隱約察覺到未來的軌跡。
至誠境界再往上,就無路可走了。但也有大智慧者如王羲之、王獻之兩父子,根據古人典籍,強行推演出更高一層的境界。
再高一層,人類的精神就會徹底的擺脫身體的束縛,如列子乘風,不滯於物。他們將這種境界稱之爲坐忘,也有人喚作無爲。
如王家最厲害的一部法門,便是《坐忘經》。
當然,也有人反駁王家父子的說法。他們認爲,武道之路,當以肉身爲重,應該熬練筋骨,打磨身軀,如果一味追求精神的強大,那與武道何干?根本就是踏入歧途。
這兩種說法現如今都是武道界最大的爭論,但奈何想要再往上走已然無路,王家父子的這條路雖然說有些偏離了路線,但好歹也能讓人看到希望,畢竟目前的宗師和大宗師都是這麼來的。如果單純只是打磨身軀,就只能成爲鬥境。
楊玄機將信紙捏在了手中,雙手揹負身後,看著遠處的朦朧山水以及長江對面的蛇山,心中思緒萬千。
龜蛇二山相對二立,中間隔著一條長江,彷彿有人向天揮出了一劍,讓龜蛇生生世世無法接近。
這裡的景色他看了已經有十年了,但從未如現在這般的入迷。楊玄機本來還想著前往京城的事情,但現在卻只願意沉迷於當前的美景之中,與那長江,與那龜蛇融爲一體。
“嘶嘶嘶?!被秀敝g,他的耳中忽然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嘶鳴之聲。
而後,楊玄機整個人晃動了起來,他的腳下不穩,大地在顫動著,整座山峰都在升高,彷彿有人將整座山給擡起來了一般。
而在下一刻,他見到江對面的蛇山也慢慢的蠕動了起來。是的,一座山蠕動了起來。
整座山都在一點點的舒展了開來,化作了一條與山脈同等大小的巨蟒。巨蟒口中的信子吞吐著,看著充滿了陰冷的氣息。
而後,楊玄機腳下的山脈也移動了起來,一點點的朝著蛇山的方位走去。每走動一下,大地就狠狠震顫了一下,大量的山石簌簌的往下掉落。
便是已經踏入大宗師境界的楊玄機,此刻都覺得萬分的緊張。但同時懷著的就是興奮,若是能夠藉此更進一步,就算死了他也願意。
蛇山化作的巨蟒遊動了起來,身軀橫貫長江,而他身下的大山也走入了江水之中,江水僅僅到山腳之處,楊玄機無法窺見全貌,但也能猜到,大概率是自己所居住的龜山化作了神龜。
龜蛇二山一接觸,便相互纏繞了起來。那條蟒蛇身上的每一塊鱗片都比他整個人還要大,那緩慢蠕動著的身軀以及那碩大的斑斕花紋,簡直對人的意志造成了無比巨大的衝擊。
江水潺潺,開闊遼遠,而在江水之上,龜蛇相互纏繞,散發著一種難言的和諧意蘊。
沒來由的,楊玄機覺得自己腹部的某處猛然一跳,一股子清涼的氣息頓時沿著丹田處向上涌起。這股子氣息來得十分突然,但又充沛強勁,與以往的血氣並非同一種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