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戒備森嚴,御書房更是嚴中之嚴,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更別說有人潛伏進去打探消息了。而且楚東陽是一個人進宮的,并沒有帶“絕殺”的弟兄去,這消息肯定是有人有意傳出來。
九娘想知道的是,傳消息的人是誰,消息可不可靠,他為什么要幫楚東陽傳消息……
那名“絕殺”的弟兄道:“是御林軍的統領向南來傳的消息,從后門偷偷過來的,匆匆將話說完就走了,來不及細問。”
“絕殺”的其他弟兄聽到消息立即趕了過來,圍在九娘身邊,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焦急之色,著急的道:“頭兒為何會被皇上關押?”
“還不知道是因為什么被關押,傳信的那人說完話就匆匆走了,根本沒有給我問話的機會。”那名弟兄道。
“那現在怎么辦?”旁邊便有人道。
小成看了九娘一眼,握緊拳頭道:“我們得想辦法將頭兒救出來!等會兒先好好討論一下,將營救方案想出來,晚上便混進宮去,找到頭兒被關押的地方,便將頭兒救出來。”
“好!今晚便將頭兒救出來!”大家一臉肅穆的齊聲道。
九娘喘了一口氣,看向眾人,道:“你們先別輕舉妄動!混進皇宮里劫人,被抓住了可是死罪一條。咱們暫且先等等,看看會不會有消息從宮里傳出來。”
九娘覺得這其中有蹊蹺,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兒,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兒,她用力按著額角,深呼吸了幾下,在心里默念著:冷靜,要冷靜!
在房間里的幾個人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便都趕了出來。
冷肅最先走出來,他掃了一眼圍在門口的“絕殺”眾位弟兄,眼底閃過一抹憂色,道:“嫂子說的對,我們不能魯莽沖動,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皇上為什么關押楚大哥,我們便這么草率進宮將他救出來,這做法不可取。”
小成道:“那怎么辦?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什么都不干吧?”
九娘靠著門框站直了身子,表情冷靜的道:“你們都不能進宮,打探消息之事,還是去請能進宮之人去!”
“嫂子,我們為何不能進宮?我們保證能避過守衛的耳目……”小成跟眾弟兄一臉堅定的道。
“絕殺”一向都是不可超越的存在,現在不過是出現一個鬼煞將他們踩了,這讓他們的銳氣和傲氣都受挫了,可不代表他們便成了一無是處的窩囊廢。混進皇宮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輕輕松松,小菜一碟。
“我當然相信你們有這個本事,可是現在情況不明,你們若是這么魯莽的進宮去,萬一正中圈套,那怎么辦?”九娘認真的看向小成,道。
現在還不知道楚東陽為何會被關押,若這只是皇上的一個計,目的就是想試一試“絕殺”的這些人對誰忠誠,那他們沖進宮去救楚東陽,豈不是正中了皇上的計?
皇上會覺得“絕殺”肯為了楚東陽枉顧生死和國法,甚至將他這個一國之主都不放在眼里,必不能放心將“絕殺”再交給楚東陽,因為這已經威脅到他至高無上的全力!
每一個有野心的君主,必然會強勢專制,并且有手段狠辣,某些人脫開了君主的掌控,不能為君主所用,那他寧肯毀滅,比如“絕殺”,比如楚東陽……
所以,若是“絕殺”的人這般沖動魯莽的進宮去,既害了楚東陽又害了他們自己!
九娘實在不敢想,若是楚東陽和“絕殺”的眾兄弟一并被關押了,或者嚴重到被處死,那她該怎么辦?憑她一己之力,根本沒有辦法救他們。所以,現在的每一步都必須走得謹慎又小心,就怕錯了一步,便掉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青山拉著鳳歌的手一起出來的,看見門口已經聚滿了“絕殺”的弟兄,便放開了鳳歌的手,兩人并排著站在一起。
青山看了看眾人,對九娘道:“嫂子,我們聽你的,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嚴子焱也已經走了出來,他皺著眉抿了抿唇,看向九娘,道:“平時可有交好的朝中大臣?要信得過的,且要位高權重的,進出皇宮都十分容易的,請他們進宮去打探一下消息。”
戚少陌捂著半邊臉倚在門邊,當即大聲道:“我爹!我爹是當朝丞相,經常進宮去見皇上商討事務,讓他隨便找一個什么理由進宮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風。這事兒讓我爹做最合適不過,他說話最會繞彎子,又十分有心機會算計人,腦子轉得比常人快幾倍,定能從皇上口子探出點什么的!”
眾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狠狠的抽了一下。
腦子轉得快,這句勉強就當是贊美吧!說話回繞彎子,有心機會算計人……哪有人是這般評價自家爹的?
不過戚丞相此人確實有本事,不然也不會坐穩丞相的位置,沒有人能撼動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就像戚少陌說的,戚丞相簡直就是腹黑深沉的老狐貍,他去最合適!
可問題是,九娘跟戚少陌倒是熟悉,可跟戚大人卻是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連面都沒有見過,這般突兀的上門去尋求幫助,會不會太不合適了?
“去找恭親王吧!”冷肅突然開口道。
九娘愣了一下,抬眼朝冷肅看去,眸色波動了一下,隨即點點頭,道:“嗯,去找恭親王試試吧!”
楚東陽的身世還是秘密,大概只有九娘、冷肅和“絕殺”的弟兄知道,其他人,包括恭親王,恐怕都不知道。所以,九娘也沒有把握恭親王一定會幫忙,只能說試一試。
嚴子焱看著九娘,眼底閃過一抹異色,在心里開始猜測著楚東陽跟恭親王的關系,同是姓楚……
戚少陌當即就不高興了,皺著一張臉道:“我爹絕對比恭親王厲害,你們為何不讓我爹去,反而要去求恭親王?”
“這次楚大哥是受了恭親王之托才進京的,現在頭兒在京中出了事兒,我們上門求他,他也不好推脫、不相幫。而戚丞相……”冷肅說著,拍了拍戚少陌的肩頭,道:“我們跟你爹又不熟!”
“你們——”戚少陌郁悶不已,捏著拳道:“那我自己回去找我爹,讓他進宮去!當初我在杏花村還多虧有楚大哥照顧,我爹也有跟楚大哥通過書信的,他跟楚大哥并非沒有交情,我讓我爹去,他也不好推脫的!”
九娘捏了捏額角,突然打斷戚少陌,道:“戚少爺,你臉還癢么?”
戚少陌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吸了一口冷氣,道:“還癢著。”
“那你進屋去歇著,別在門口站著,這里風大,見了風更不容易好了。”九娘看向戚少陌,道:“你這傷在臉上,若是不仔細些,以后留疤可就難看了。”
戚少陌一聽,頓時緊張的抬手擋住自己的臉,整個人縮進去門里面,不讓風吹著,又執著的道:“可是我還是覺得我爹爹進宮會比較好。”
九娘無奈的嘆了嘆,正要說什么,守在大堂的弟兄便過來報了:“嫂子,宮里來人了,說是皇上要見你。”
九娘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然后抬腳便朝外面走,道:“你們不許草率行事,先去找恭親王,請他想想辦法。”
“嫂子,我們不能讓你一個人進宮!”小成看向九娘,道:“頭兒進宮了沒出來,現在又讓你去,若是再被關著,那可怎么辦?你還懷著身孕,不能有閃失……”
九娘腳步停了停,道:“那你們讓幾個人護送我到宮門口吧!只能到宮門口,你們不能跟進去,否則又擅闖,要被抓的。”
“小成,你們帶著一部分弟兄護送嫂子進宮,然后在宮門外等著。青山帶著剩下一部分弟兄在客棧里等著,以防事情有變,必要之時,你要帶著弟兄們去救人。”冷肅頓了頓,道:“我去恭親王府請恭親王幫忙。”
“好!”眾人齊聲應著。
九娘便提著裙子匆匆往大堂走去。戚少陌用衣袖擋著臉,跟著后面追,道:“等等我!等等……”
嚴子焱看著眾人都分頭行動了,他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便打算帶著人回府了,媳婦兒今日被嚇得不輕,還等著他回家安慰呢!
嚴子焱轉身看向鳳歌,道:“鳳歌,你剛醒過來,身體還虛著,跟我回府,讓府上的廚子給你變著法的做些滋補的藥膳給你補補身子。”
他說著,眼角余光瞥了站在旁邊的青山一眼,頓了頓,又道:“他們都有事情要忙,沒有時間照顧你。這里的房間也都住滿,沒有空房了,你留在這里也不方便,你先跟我回府吧!”
鳳歌咬著唇,抬頭看了青山一眼,然后嚴子焱搖搖頭,輕輕的笑了一下,道:“多謝三哥的好意,我方才只是睡了一覺,現在醒過來便什么事兒都沒有了,身體也好得很,三哥不必擔心我。嗯,我就不到府上打擾了,免得折騰你府上的廚子,我還是留在客棧好了,興許還能幫得上一二。”
“你這丫頭,說的什么傻話!你是鳳閣的妹妹,便也是我的妹妹,來到京都到我府上就該當成自己家一樣,說什么打擾不打擾的,多見外,多讓我寒心?”嚴子焱佯裝板著臉,不高興的道:“你若是不肯跟我回府的話,我等會兒便寫信給你哥哥鳳閣說你在京都,讓他派人來將你帶回去。”
“三哥!”鳳歌著急的跺腳,道:“你不能告訴我哥哥我在京都,他知道了肯定會親自來帶我回南邊去的。”
鳳歌頓了頓,挪著步子挨到嚴子焱身邊,仰著臉嘿嘿的干笑了兩聲,道:“三哥,你也知道我哥哥平時有那么多事務要處理,整日忙得腳不沾地,連晚上都沒有休息好。若是他親自趕來京都找我,那得耽誤他進一個月的時間呢,咱就別讓他跑來跑起累著他了啊!”
“你也知道他忙啊?”嚴子焱睨著鳳歌,道:“那你便聽話一些,讓他少為你操心,這樣他還能多活幾年。”
鳳歌皺著眉道:“三哥不許這樣咒我哥哥,他年輕健康,長命百歲。”
嚴子焱立刻賠笑著討饒:“好好好,當我方才說錯了,他確實年輕健康,就是為了賺錢太拼了,經常連飯都顧不上吃,用他的話說,他是工作狂。”
鳳歌推著嚴子焱的手臂往外走,道:“三哥快回去吧,嫂子在家等著你呢!她今天跟著我們一起去逛街,我被人擄了,她肯定很擔心,說不定還可能被嚇到了,你快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她。”
嚴子焱又看了一眼始終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青山,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頓了頓,卻又什么都沒有說,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客棧。
“你應該跟他回去的。”鳳歌走到青山身邊時,聽到青山淡淡的道。
鳳歌揚了揚眉毛,笑道:“現在就想趕我走了?”
青山看著鳳歌,皺著眉道:“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兒,不過肯定不會輕松自在,還可能隨時有危險,我擔心……”
“沒什么好擔心的。”鳳歌笑著打斷他,道:“我武功雖沒有你們厲害,可也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只需做你該做事情就行,不用擔心我,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青山眸色沉了沉,握緊她的手,嘆道:“你真是……”
“真是什么?”鳳歌側目好奇的看向青山。
青山的手與鳳歌的十指相扣,表情十分認真的道:“真是傻姑娘!”
“你才傻呢!”鳳歌不服氣的瞪了青山一眼,道:“傻孩子!”
青山修長的劍眉一豎,聲音一揚:“傻……孩子?你不過比我大三歲,竟敢稱我是孩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鳳歌才不怕他,揚著臉笑:“大你三歲就夠了,你得叫我姐姐呢!還想收拾我?真是不懂禮貌的熊孩子!”
青山一咬牙,盯著鳳歌道:“等這事兒結束了,你便跟我回杏花村,我們立刻成親。”
“你還沒有見過我哥哥,就想娶我?”鳳歌將眉毛挑得很高,她笑得十分燦爛,道:“我哥哥雖然十分想讓我早點嫁人,但也不會這樣隨便將我嫁出去的,至少你得讓他滿意你,覺得你可靠,才會放心將我托付給你!”
青山輕哼:“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他!只要你點頭便行了,我管他那么多呢!”
青山說著,他握緊鳳歌的手,睨著她道:“一句話,你就說你愿不愿意但我媳婦兒吧!”
鳳歌冷哼:“不愿意。”
青山吸了一口冷氣,咬牙切齒的道:“不愿意也得嫁!反正你就是我的媳婦兒,我這輩子認定你了,你休息嫁給別人。”
“竟敢跟我耍橫?”鳳歌抬手朝青山的腰上掐,手還沒有碰到他的腰,他便立即閃身避開了。
青山不怕疼,但是十分怕癢。
青山耳根有些紅,輕咳了一聲,道:“不許鬧!”
鳳歌拍了拍手,認真的點點頭,道:“好,不鬧了。咱們走吧,去大堂等著。”
兩人便一起往大堂走去。
呆在房間里的殷漓雖然一直沒有出來,可他耳力好,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知道楚東陽被皇上關押了,現在又將九娘宣進宮去……殷漓換了一身衣裳,洗了把臉,用清水將臉上的藥洗去,確定毒清除了,這才飛快的閃身出了客棧,往恭親王府跑去。
……
皇宮,御書房。
皇上將一幅畫卷攤開在書案上,他拿著墨筆在畫卷飛快的描著。不時的抬頭朝磨墨的人看一眼。
磨墨的人正是據說被皇上關押了的楚東陽。
皇上是當著楚東陽的面,讓御林軍統領向南去花滿樓客棧,給九娘和“絕殺”的眾人傳話,還讓向南演得逼真一些。
楚東陽當時站在一旁,不用猜也知道皇上的用意了。他心里著急,就怕“絕殺”的弟兄太過魯莽沖動,真的會潛進宮里來救人,到時候就中了皇上的計。
“怎么,你是在擔心?”皇上用墨筆在紙上勾劃,眼睛卻看向楚東陽。
楚東陽心里雖然擔心,可面上卻是一副平靜淡然之色,將情緒藏得很好。
他慢慢的磨著墨,道:“草民沒有擔心。”
皇上聽到他又自稱“草民”便不耐煩,他皺著眉道:“你不稱自己是‘草民’會死嗎?楚東陽,你真讓朕煩心。”
楚東陽垂著眼皮,淡淡的道:“不會。草民……沒有官職在身,現在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在鄉下時常下地除草……”
皇上瞪了楚東陽一眼,冷哼道:“行了,別在朕面前瞎掰了,小心我只你一個欺君之罪!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杏花村每日都干什么?”
楚東陽眼皮跳了跳,低著頭道:“草民,自是不敢欺騙皇上的。”
“你還‘草民’?”皇上眉毛豎得高高的,眼中透著怒意,道:“你再說一次,朕,朕便將你腦袋砍下來!”
“草……”楚東陽掀了掀眼皮:“哦,知道了!”
皇上哼哼著,收了筆,看向楚東陽,道:“你來說說,朕畫的這是何物?”
楚東陽放下磨石,向后退了一步,依舊低著頭:“請皇上恕臣……不敢直視。”
皇上看著楚東陽這一副唯唯諾諾、畏首畏腳的樣子,便氣得想將磨潑到他臉上,不想看他這張面無表情的臉。
“你少在朕勉強裝出這副死樣子。好好回話!不然連同封九娘我也一并砍了。”皇上將墨筆放下,冷眼看向楚東陽,沉聲道。
楚東陽抬頭看向皇上,問:“若是臣不小心說錯話……”
皇上道:“朕讓你說你便說!這般忸忸怩怩的,一點都不像你楚東陽了!”
楚東陽意有所指:“臣現在有家有室,自然要顧及家里的妻兒。”
皇上當然聽得出來楚東陽話中的意思,不就是想得到自己的一個親口保證,許諾不會對封九娘如何么?皇上自然是成全他的,誰讓他是……
皇上噎了一下,冷哼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即便你今日惹怒了我,我頂多也就罰了一罰,不會要你性命,更加不會累及你妻兒。”
如此,楚東陽便放心了,他抬眼朝畫卷上的圖看去,道:“皇上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皇上又是一噎,心里頓時有不好的預感,覺得楚東陽嘴里肯定說不出什么好聽的,他這人想來不擅長拍馬屁。
皇上板著臉睨著楚東陽,道:“你說呢?”
楚東陽便道:“實話便是,皇上畫了一直雞?唔,也有點像鳥兒!呃,如果都不是,那皇上畫的這是鳳凰吧?”
后面那句便是假話吧?
皇上郁悶的差點想掀了桌子。
楚東陽這臭小子,還真是半句馬屁也不肯拍啊,當真敢說實話!
皇上真覺得自己聽慣了假話了,現在這實話,可真是難聽!
“方才還唯唯諾諾的,這會兒倒是膽子大起來了。”皇上將畫卷收起來,扔到楚東陽手上,道:“這個就當朕送給你未出世的孩子的禮物,拿好!現在,咱們也該談談正事兒了。”
楚東陽將畫卷打開,又重新攤開來,對皇上道:“皇上忘記加印了。”
楚東陽覺也覺得這幅畫要好好珍藏,等兒子三歲時,便可以將這幅畫拿出來給兒子啟蒙,教兒子認雞或者認小鳥都可以。
皇上一股氣岔了岔,咬著牙道:“楚東陽,你別太得寸進尺了,當真以為朕不敢砍你腦袋不成?”
楚東陽慢慢的收了畫卷,道:“臣不敢。”
“不敢?你真是要氣死朕了。”皇上甩了甩衣袖,吼了一句:“滾過來這邊坐。”
楚東陽拿著畫卷不疾不徐的跟過去。
皇上跟楚東陽在御書房里,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太監和宮女,此時這御書房里面只有他們兩人。
皇上在椅子上坐下,對楚東陽道:“之前跟你提過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
之前的事情?就是留在京都幫朝廷造弓弩之事么?
楚東陽想也不想,直接搖頭,道:“上次臣便已經給皇上答復了。臣與臣的賤內想希望能回杏花村,只想種種地,過簡簡單單的生活,不想留在京都。現在臣還是原來的想法不變,會將詳細的圖紙獻給皇上,但是我們過兩日便要離京。”
“楚東陽,你真是……”皇上氣得直想摔茶杯,忍了好久才將怒氣壓下去,道:“封九娘一會兒便進宮了,朕再給你一刻鐘,你好好考慮考慮再回答朕!”
說罷,皇上便起身,甩了甩衣袖,走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門口有小太監候在那里,見皇上出來了,便低著頭稟報:“稟皇上,恭親王求見。”
“讓他到小書房來見我。”皇上換了幾口氣,邁著闊步往隔壁小書房走去。
是王連順王公公領著恭親王到了小書房,退出去時,將里面伺候的小太監一并潛退,并小心將房門關上。
小書房里,皇上問恭親王:“恭親王有何事這般急著見朕?”
皇上的爺爺與恭親王的父親是親兄弟,按照輩分,皇上得叫恭親王一聲叔叔。
皇上在繼位之前,跟恭親王比較親厚,經常叔叔長、叔叔短的叫著,跟著恭親王出打獵。可繼位之后,卻沒有再叫過一聲叔叔,而是直接稱呼他恭親王。
恭親王畢恭畢敬的朝皇上行了禮,才道:“臣聽說今日有人去太傅府鬧事,太傅府門口死傷無數……不知道歐陽太傅是得罪了什么人,竟遭了這樣的事。這等惡徒太猖狂,藐視朝廷命官,敢在皇城里做出這等兇殘之事,這樣的惡徒絕不能姑息!懇親皇上派人將此時嚴查,將惡徒繩之以法。”
嚴查?
皇上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道:“此時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相信很快便將做壞之人抓回來。”
恭親王道:“這些惡徒全跑了?”
皇上又是一噎,他就不相信恭親王會不知道這事兒是楚東陽帶著“絕殺”的人去鬧的!這般緊咬著不放,就是想要讓他嚴查,將歐陽太傅連同歐陽太傅那一派的大臣一舉打掉。到時候恭親王這一派獨大,那就沒有他這個當皇上的什么事兒了,所以,皇上是絕度不能讓歐陽太傅這么容易被滅掉的。
“我會讓御林軍去抓回來的。”皇上敷衍的說著,然后轉移話題,道:“楚越今年也有十七歲了吧?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可有合適的人家?若是沒有,那朕倒是很樂意給他指一門親。還有磬兒和小七,也都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個大姑娘了,該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歐陽太傅家的小兒子歐陽驍從北關回來了,恭親王可看得上?唔,歐陽驍年紀輕輕便擔任北關少將,年少有為,人品和樣貌也都十分出挑,我覺得,他倒是配得上磬兒或是小七的。恭親王覺得將哪位郡主嫁過去合適?”
皇上這番話,讓恭親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十分難看。
恭親王沒想到,皇上竟然要插手自家三個孩子的婚事,并且還想將他其中一個女兒嫁給歐陽太傅的小兒子歐陽驍……
“小女尚小,還想多留兩年,多謝皇上掛心了。”恭親王神色復雜的道。
“磬兒也有十五歲了吧?這個年齡也可以出嫁了。那歐陽驍比磬兒大不了多少,我看著十分相配。再說了,大一點也無妨,這樣歐陽驍便能事事處處遷就謙讓著磬兒一些!”皇上像是沒有看到恭親王的臉色有多難看似的,笑瞇瞇的道:“恭親王覺得朕說的對不對?”
恭親王一股怒氣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疼得十分難受。
看皇上這架勢,這是要逼婚么?非逼著恭親王將其中一個閨女嫁給歐陽驍?似乎,皇上更喜歡磬兒嫁過去……
恭親王緩了好幾口氣,才勉強的笑道:“請恕臣不能接受皇上的美意,磬兒她是有婚約在身的,不能配給歐陽少將。”
“哦?磬兒何時約人定了婚約,我怎么不知道?”皇上挑著眉看向恭親王,道。
恭親王道:“很小的時候便定下來了。小的時候磬兒生了一場重病,請了老道士來給她算卦,說她命薄,必須借命,要找一位生辰八字利她的人定親,不然她恐活不過十二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不敢冒險,便托人偷偷找了一戶人家定了親,這期間不能有來往,要等到磬兒滿十八歲才能成親……”
皇上面上露出幾分不可思議的驚詫表情,可卻在心里忍不住朝恭親王翻白眼。當他還是幾歲的孩童那般好騙么?胡編亂造的,別以為他不知道!
“沒想到恭親王如此信命。”皇上勾著唇笑著,笑容里透著幾分嘲諷之意。
恭親王恭敬的道:“磬兒是臣的骨肉,自然是不能讓她有危險的。有時候,寧肯信一信也無妨。”
皇上便又是一聲冷笑。
“那就將小七許配給歐陽驍吧!”皇上拍案道。
恭親王心里大急,面上卻還得裝得平靜從容,道:“小七尚小,才十二歲……”
“那就先定親嘛,過兩年再嫁過去。定親之后便可以當成親家一樣的走動來往。”皇上道。
恭親王捏緊了手指,抿著唇低下了頭,正想說著什么,王連順推了門低著頭走了進來,在皇上耳邊說了句什么,便見皇上嘴角浮現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道:“請戚丞相進來吧!”
恭親王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之色,戚丞相也來了?
戚丞相進來給皇上行了禮,又給恭親王行了禮才。
“戚愛卿可有何急事?”皇上手搭在書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戚丞相一臉嚴肅的道:“稟皇上,悠然莊蓋的房子修建了大半倒塌了,壓死了三十人。”
皇上臉色一沉,道:“這個工程是誰負責的,怎么會倒塌?”
還沒有建成就倒塌了,若是建成了以后,他去悠然莊避暑,出了這等事故,那還了得?
“負責的工匠也一并被壓死了。”戚丞相道。
皇上臉更加黑了,腦子里突然閃過什么,愣了一下,道:“聽說那封九娘會造房子?那后續的工程讓她負責!”
戚丞相臉上便露出了幾分難色,道:“皇上,封九娘在外面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怕是傷得比較嚴重,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好……”
皇上和恭親王同時變了臉色。
封九娘懷著身孕,被摔了一跤流了好多血,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