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細雨蒙蒙。
坐落在清明山腳下的烈士墓,埋葬著和平年代為家國百姓犧牲的英勇烈士,一棵棵挺拔的松柏,一塊塊黑色的墓碑,屹立不倒。
關瑾言一身白衣,懷中捧著白菊,安靜的緩步踏行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最后停在其中一塊墓碑前,黑色的墓碑嵌著一張照片,照片中的男子星目朗眉,戴著軍帽,英俊瀟灑。
將白菊放到墓碑前,關瑾言順勢蹲了下來,“爸,對不起,我兩年沒來看你,”
細雨打濕了白菊,風乍起,吹著綠葉颯颯晃動。
關瑾言咬唇低頭,悲傷籠罩。
風瀟瀟,雨點越發細密,松柏蒼翠,偌大的烈士墓安靜肅穆。
許久之后。
關瑾言起身,素手于身側握緊成拳,纖細的身體緊繃筆直,“爸,就算當不了警察,我也一定會揪出害你的兇手,一定會的!”
目露兇光,她把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從墓園出來,對面的馬路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窗戶貼的漆黑,好似很神秘,關瑾言匆匆瞥了一眼,并未多想,烈士墓不乏葬著一些身居高位之人,許是家中親人過來祭拜不想被旁人看到。
往右拐,她順著寬闊筆直的馬路往前走,腳步沉重而生硬。
兩年的牢獄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現在……
她甚至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
“吱——”
是汽車輪胎摩過地面發出的尖銳聲音,關瑾言將將回頭,人已經被迎面駛來的黑色轎車撞飛,身體向后摔出去的時候,她好似透過擋風玻璃看到了車后座的男人。
一張比女人還要白皙的臉,透著陰柔之氣,漆黑的瞳眸泛起一層細碎的銀光,卻好似淬了光一樣的冰冷。
這是讓人極不舒服又極具威懾力的目光,關瑾言沒來由的心里就咯噔了下,然后身子重重落在地上,疼痛從臀部蔓延四散。
黑色的轎車已經停下,車門打開,奔過來一個穿藏藍色西服的男人,“小姐,我送你去醫院。”
關瑾言抬頭,看著男人金邊眼鏡下深不可測的目光,慢慢搖頭,“不用了,”
想起剛剛覷到的車里男子的相貌,關瑾言直覺的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系,試著站起來,她動了動四肢關節,右手手腕該是撐地的時候別到,疼的有些厲害。
她暗暗蹙眉。
“小姐,”男人搶話,“你右手受傷,還是去醫院檢查一趟比較保險,”
關瑾言搖頭,“不用了,”
轉身就走,白色的外衣被雨水打濕,濕漉漉的掛在身上,勾勒著她瘦削的身形,在細密的雨霧中踽踽獨行,好似隨時都會被那肆虐的狂風卷了去。
藏藍色西服的男人欲言又止,拔腿要追過來。
“請留步!”
一道低沉的嗓音穿透雨霧,藏藍色西服的男人猛地回頭,看到推開的黑色車門,暗暗長舒了一口氣,前方,獨行的關瑾言也被這不輕不重的聲音驚到,慢慢轉了身。
雨霧朦朧,不近不遠五六米開外的距離。
黑色的轎車旁站著一個體型修長的男子,瓜子臉白皮膚,肩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大衣,安安靜靜的站著,清俊優雅,望著她,目光專注而深邃。
對于他的長相,關瑾言有些意外。
男人說,“雨天路滑,我的司機冒犯了你,我替他道歉,也請小姐給在下一個彌補的機會,送你去醫院。”
他措辭有禮,無可挑剔。
關瑾言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看到他的眼神,心有余悸的收緊了拳頭,在這么一條渺無人跡的大道,面對這樣一個高深莫測的人,她并不敢大意。
“不用了,”
她再次強調。
握拳,防備的看著這一對神秘的主仆,想了想,威懾的補充一句,“我蹲了兩年監獄,剛放出來。”
兩人都未有動作,關瑾言迅速轉身,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其實,她本就是警校出身,并不懼怕一般的流氓,只這兩人尤其是那黑衣的主子一看來頭就不小,她不想得罪他們,也希望他們適可而止。
走出幾米,聽到身后有汽車發動的聲音,關瑾言防備的走到馬路旁的草地避讓,車子駛過,帶起雨水四濺,她看著黑色的車子劃破雨霧駛遠,暗暗松了口氣,重新沿著寬闊的馬路往前走。
揉著疼痛難忍的手腕,暗惱的咬唇。
出獄第一天就被車撞,她還能更倒霉一點嗎?
……
平穩行駛的黑色轎車。
宋秦抬頭朝后視鏡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開口,“嚴先生,”
嚴邵安右手揉著眉心,眸子里褪去深邃,僅留下深刻的冰冷,眼稍斜睨著車子后視鏡,不知在想什么,宋秦覷了他一眼,亦不敢再多嘴。
“調頭!”他突然說。
黑色的轎車刺破雨霧而來,車門打開,伸出一只骨節分明而干凈修長的手,將關瑾言拽進了神秘的黑色轎車,車門關上,黑色的轎車靈活的180度轉彎朝來時的路急馳而去,所經之處,帶起雨水翻滾。
關瑾言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趴坐在車里,臀部抵著車門,頭埋在座椅,一抬頭,額頭就能碰到男人筆挺的西褲,而視線所及之處,則是男人的襠部。
男人氣定神閑,紋絲不動。
她豁的坐起來,瑩白的小臉寫滿了憤怒,狠狠瞪那面目陰柔的男子,伸手去推車門,“放我下車!”
開車的宋秦對于她的話置若罔聞,將車開的四平八穩。
關瑾言氣極,從牙齒縫里擠出幾個字,“我說,放我下去!”
她好似一只刺猬般豎起了渾身的刺。
身旁,嚴邵安斂去了眸底的冰冷,聲音不咸不淡的說,“小姐息怒,雨勢不小前路難行,嚴某只是順路捎你一程,并無惡意。”
“我說了不用,”關瑾言不為所動,背對著嚴邵安,左腿抵著車門,隨時做好了踹門的準備,被自己最愛的男人親手送進監獄,現在的關瑾言,根本不會相信任何人!
“何苦這般固執?”身后,男人似嘆息般低喃,“你可知,女人太固執多半是要吃苦頭。”
清雅的嗓音竟好似帶著關心一般。
關瑾言愣住,慢慢轉了身,光線蕭索的車廂,男人冰冷的眼睛望著她,一點點激起溫柔的漣漪,唇角微揚,似笑非笑,“怎么,我說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