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一年,梨花開了,我終于看到了一個人影。
他俊逸的臉龐泛起柔和的光芒,修長的手指看似不經意地拂去沾在肩頭的花瓣,整個人就似從畫中飄來的一般,臉色和當初一樣,病態白。那就是“荷衣惠帶絕纖塵”的清雅脫俗,飄忽神秘。
那是我的人生,以最骯臟的方式的逆轉。
當時,那個妖孽已經殺了易繚欣,我那個可憐的醉生夢死的妹妹,最后還是死在了他的手上,僅僅當了一年的女皇。
我以為他想篡權某位,從此攬下大靖朝的皇權。
我做了一個讓我痛恨一生的交易。就在那個時候,我靜靜地坐在矮榻上,眼中盡是仇恨,看著那個讓我失去一切的男子。
真是笑話,第一個來看我的人,竟然是他?
“你不是拿繡花針的命。”他先開口了,聲音仿佛玉碎般的好聽。
他那高挑的眉毛下是一雙狹長的眼睛,當他抬起眼的時候,濃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繭的蝴蝶,優雅而慢慢地向上翻開,舒張羽翼,黑如夜色的眸子,仿佛兩汪寒潭,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見底。
今年我十八歲,他也剛剛滿十八歲。
“你想怎樣?我現在只不過是籠中鳥。”我怒視這他,可是我卻不能殺了他。
“你至今還在恨我?”他的語氣平淡無奇,好像和我根本沒有深仇大恨。
“當然恨!殺母之仇,弒妹之恨,這兩個理由,足以你我拼個魚死網破。”我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不是母皇被你迷惑,我早就把你殺了!”
“恨,不是說出來的東西。你要趁著他不主意,在他的背后捅上一刀,而且要捅得他再也沒有力氣反抗!”祭司淡淡說道。
我一愣,他這是在教我嗎?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來殺我,你隨時可以,”他眉宇間透著淡淡倦意,黑瞳里的神色淡得愈發透明,“我還可以把屬于你的皇位還給你。”
他為什么會把皇位給我?也對,大靖朝一直以來是女尊天下,突然間變成了男子統治,肯定會造成叛亂。而現在,剩下的幾個皇女都沒有權威,只有我一個人才能服眾。原來,我也是他成就霸業的一顆棋子,倘若我斗不過他,我也只能死路一條。
我以為,他已經把我這個冷宮皇長女給忘了,我以為我會安安靜靜孤老死在冷宮。
我一愣,“你說什么?”
“我把皇位給你,你可以隨時來殺我,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你封我為你的人,是側皇夫還是皇夫我都無所謂。”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梨花香,現在整個冷宮都充滿了他的氣息,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我不會答應的。”和妖孽交易,最終會害了自己。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正如你說的,你現在是‘籠中鳥’。”
我咬牙不語,這個男子,這輩子都斗不過他。
“繚亂?你叫繚亂對吧?”他突然間一笑,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他念著我的名字,仿佛是神祇一般。
“我的名字,是你可以喊的?”
自打我出生,除了母皇之外,沒有一個人是直呼我名諱的!
“走了。”他就這樣說走就走,他的舉動,讓我想起,我已經不是那個皇長女了。
一甩袖子,離開了冷宮,綻開了一朵朵的白色梨花的樹枝都在輕顫,微風輕拂,宛若雪花紛飛,地上一片凌亂。
母皇被毒殺,皇妹被害死,我只能靠自己!
不反抗,那便是淪為亡國奴,反抗還得一死,不如為了自己的國家賭上全部的籌碼,放手一搏。
大靖朝,驪齊一年,我用繡花針在左太陽穴刺了一個字“亂”。血順著繡花針流淌了下來,最后用劉海遮住,此仇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