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場戰斗里,還是第一次,有人丟掉性命。
只是,大家都是在江湖上廝混的人,除了親近的人,根本都不在乎,人命的隕落,甚至,還因為當場見紅丟命,而讓周圍的氣氛,更加熱烈。
剛才還一片安靜的圍觀者,瞬間就喧鬧了起來,吵嚷聲,喝罵聲,贊美聲,掌聲,雜在一起,仿佛這里就是廟會現場。
這些撕殺漢,肯在刀尖上討生活,就有心理準備,甚至,他們自己,都不拿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情。
鮮血和尸體,只會引起他們的興奮,而不會引發恐懼之類的負面情緒。
其實,用一句話,就很能說明問題。
死道友不死貧道!
災難又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感受自然要輕微得多。
這邊死人了,主辦方這邊,自然要派船過來打撈尸體。
小船不大,有一個劃槳的,兩個伸桿的,在桿子上邊,套了繩圈,張虎臣踩了原能釋放出來的水面支撐,讓開了這片區域,看這幾人,熟練的將尸體拉起來,放在了船上,在船上兩個留著山羊胡子老頭的檢查之后,對大會看臺上,揮舞了白色的小旗。
揮舞著白顏色的旗幟,就說明,此人已死,有事燒紙!
點算好自己的收獲,張虎臣處理好戰利品,轉身回船上了。
背后感受到了灼熱的視線,在身體左右飄忽,張虎臣滑行的身體,劃了一個小彎,讓身體側過來,橫著朝一邊蕩開,眼睛看向了視線傳來的方向,這是剛才展子莫跳下來的船只,硬帆兩桅,船長不過五丈,在甲板上,站了幾個高矮不同的男男女女。
這就是展子莫的戰友?伙伴?
疵牙朝對面視線射過來的方向上,露齒笑笑,渾然不管那幾個人,露出來想要吃人的樣子。
一幫廢物,張虎臣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這些人,就連當初在傳奇場景里,蟲洞里面干掉的,那個嘴欠的貨色,都不如。
當初那家伙,起碼還賣嘴,裝b,現在這些人,連擺個樣子都不敢。
就算他們拿張虎臣當了敵人,那么,其中恐怕得有一半,還是做樣子,剩下的一半里,有實力與張虎臣叫陣的,不過一兩個。
就這一兩人里,為了一個死人,與張虎臣放對的,恐怕,也是決心不足,信心不足,底氣不足。
大家都是為了掙命,而在場景世界里面努力打拼,平白的招惹了一個,連展子莫的技術,都無法干翻的家伙,這里面有多大的兇險,恐怕,每一個人都自己的算計。
老話講,無利不起早。
挑戰者尤其如此。
張虎臣自己也這個德行,所以,對這些有可能成為潛在敵人的貨色,并不放在心上。
矮壯的身體,雖然有些遲緩,但是,原能保持卻始終在一個穩定的水平,趟開了水波漣漪,登上了自己的座船。
搭了船舷,張虎臣慢慢的蹭了上來,扎著繃帶的傷口上,鮮血幾乎要浸透出來。
雖然狼狽,但是,那表情卻似大熱天里,才吃了冰鎮西瓜一般的舒暢,扳著船舷的手,始終有力,穩定。
簡秋皺著眉頭散開,仿佛還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樣子,看著張虎臣說:“你將展子莫干掉了!真是稀奇,雖然這小子屬性不高,但是滑溜的像個泥鰍,公會以前有過針對他的行動,幾次都讓他靠速度逃了,雖然攪亂了他的任務,讓他發展的速度沒那么快,也算是成功的將他,控制在低級階段,無法突破,真是沒想到,你竟然能將他斬于馬下,看來,我要好好的拉攏你呢!”
“不敢,不敢勞大姐您費心,一切,等過了這選拔再說吧!”張虎臣疵著牙,擺著手,有些疲憊的靠在船舷,仿佛一只塞滿了大豆的麻袋,處處透著僵硬和干澀,端起了茶碗,倒了熱水,灌進了喉嚨。
這茶碗是張虎臣的私人物品,并不怕給簡秋打埋伏,不經他許可,簡秋是無法在里面做手腳,就仿佛在做買賣的時候,這邊不確認交易,對方就不能擁有裝備的歸屬權利。從上一次跟洪萬軍在碼頭附近遭了襲擊,有很多細節,張虎臣就留心了。
“三輪已經過去,只剩下三十幾人,你已經通過了選拔,再說了,只要我愿意將你帶在身邊,別人也不好說什么!這任務是許可帶上同伴的,當然了,需要足夠的實力。”簡秋這樣說話,自然是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也當仁不讓。
“簡大姐,您好象,還沒比過呢!”張虎臣對這女子的自信,并不覺得狂妄,反而有種佩服,當然,這女子也確實是有實力狂妄。
“六派掌門簡秋,對陣,三十六寨連環塢,席洪江。”
見到對面那人下場,并不認輸,張虎臣對簡秋比了一下拇指:“到您表演了,希望,您能將這些周遭兇狠的豺狗,都給嚇走,過了這關,就知道后邊的安排了。”
“哼,他們連面都不露,展子莫一死,他們實際上,就已經失去了角逐的資格,甚至,連制造麻煩的能力,都已經談不上了。”簡秋的話,讓張虎臣有些摸不到頭腦。
“看起來他們的人數不少,應該會帶來不少麻煩。”張虎臣有些納悶的說。
“參加比賽的主力,都給你干掉了,他們找不到援手,這一次開局階段,已經輸得干凈,馬上就會給打回榮耀之城,除非,愿意花大價錢,利用某些道具,才能留下來,但是,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還要招惹上我這樣的敵人,他們舍得下本錢么!”簡秋說話的時候,挺直了脊背,藏起來的鋒芒如利劍出鞘一般,從她身上釋放。
大地,巖石,懸崖,田野,這種糅合了多種氣息的感覺,在簡秋身上綻放,就仿佛,她就是大地的化身。
“這樣一來,你的敵人,不就是少了許多支援,你獲勝的機會,大大提升?”張虎臣不知道,自己干掉的這個家伙,身上竟然拴了這么多的利益,想來,剛才那些瞄向自己的人,還真就會將自己列入黑名單。
雖然是早有準備,但是,如此簡單的就給這么多人恨了,還是個有組織的團伙,這樣的滋味,實在是太難過了。
這就是上了賊船的感覺么!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張虎臣在馬家圍里,坑掉了那么多的挑戰者,對這樣的事情,早就不放在心上。
從自己進入到榮耀之城開始,每一天,都是白賺來的,生存的壓力,刺激的生活,才是讓張虎臣能夠避免思考的良方。
“我來,就是為了解除仇恨,如今,更近了一步,我沒看錯你。”簡秋對張虎臣點了點頭,露出來認可的贊許,將金屬柱一抗,大步走了下去。
嘿,給人需要的感覺,確實不錯!張虎臣雖然給韓美云當成助力,但是,簡秋這樣實力的人,對他認可,才是最能獲得成就感的。
其實,張虎臣對簡秋,又何嘗不是欣賞?
如鋼鐵般的意志,百折不撓的決心,百死不悔的勇氣,以牙還牙的態度,都讓張虎臣認可的!
這女人的戰斗風格,依然是剽悍激昂,兇猛直接。
在司儀的鑼響之后,金屬柱頂在了肩膀,埋頭狂沖。
沒有吶喊,沒有大吼,這種壓抑的沉默,更讓人感覺到一股直沖腦門的堅決,一往無前的狠厲,有我無敵的自信。
對手是個男人,精壯的男人,仿佛用刀子雕琢過的肌肉,就算沒有跳動,也張揚著一種力量的美感。
半寸的短發,稍微突起的眉眶,指頭寬的眉毛有些短,但是粗黑有力。鼻子上有個不大的黑點,看不清楚是黑斑還是痦子。兩手粗大,肥壯,有種銅質的黃色。
身穿麻布粗衫,鏈甲套衫,鏈甲戰靴,腰帶上,插了幾只短小的武器,看樣式有斧子,方頭錘,鏈刃和尖鎬。
精壯的男人,與張虎臣一樣,腳背都在水下,原能的利用并沒到精純的程度,但是,他比張虎臣更為厲害的是,將原能幾乎化成了實質,就在身體周圍,形成了幾面,仿佛巴掌大小的防護,仿佛盾牌一般,覆蓋在了要害位置,而且,手上也有類似手套般的原能防護。
對原能的利用,還在張虎臣之上。
簡秋的沖擊,簡單粗暴,對手的應對,也是直接強絕。
技巧性與力量的絕佳組合,在金屬柱就要沖進防御圈的時候,這男子側身抬膝,用膝蓋將金屬柱撞歪,踏步近肘,頂進了簡秋的內圈。
簡秋的變化也很簡單,柱子換了個肩膀,沉重的柱子,仿佛潛艇入水,巨鯨吐息,稍微使力,就擋了這次對手的揮肘攻擊,不知怎么用的勁道,懷里的金屬柱就旋轉起來,仿佛一條巨蟒,擰轉了身體,柱子幾乎在瞬間,就席卷如漩渦,橫著掃向了壯漢的腰身。
精壯男人大笑一聲:“秋姐,您還是如此威武。”
“一個矮人,你特么剃了胡子,也滿身土味,裝什么壯漢!”簡秋將金屬柱在身周饒圈,卻是個虛招,抬腳將這精壯的男子踹了出去。
“哈哈,打是親,罵是愛,秋姐,何必帶著歧視看人,我已經剃了胡子,摘了鬃環,學了好久的人類禮儀,難道,這都不讓你感動么?”
“滾蛋,你以為學了幾句人話,就想泡老娘?成,別說我不給機會,看見沒,將那邊的小子干翻,我就陪你喝杯酒,自家釀的燒鍋!”簡秋呸了一口,停止了攻擊,臉上的表情一變,剛才的兇猛消失全無,換上了一副溫婉柔和的樣子,回頭一指,方向正是張虎臣這里。
你-大-爺,怎么躺著都中槍。張虎臣才不干這種,給人當擋箭牌的事情,撒腿就跑。
這婆娘看起來是個好人,怎么就喜歡干些紅顏禍水的事情,實在是太讓人討厭了。張虎臣都來不及吐槽,高竄低伏,閃進了船只聚集的地方。這里已經跑上跑下的來過了幾次,所以,大家對張虎臣的貿然沖撞,其實并不在乎。
狼狽逃竄如喪家之犬的樣子,并沒有讓那邊的矮壯漢子在意,反正場地周圍,就這么大點面積。
“中了,就喜歡你的燒酒。你說的啊,別后悔,我去將這小子捶得服軟了,再來與你講話。”精壯的漢子跟簡秋說完,當下舉手對著司儀喊道:“我認輸!”
避開了簡秋的正面,就那么踏著水面,追著張虎臣就跟上去。
司儀的大嗓門,宣布了簡秋的勝利之后,第一階段的戰斗,就算是結束了。但是,讓大家感興趣的是,在船只聚集地里,張虎臣的逃逸。
這比場上的突擊,更讓人覺得興奮。
跑江湖的,都是些惟恐天下不亂的貨色,刺激的喧嘩與大喝,早就充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陣又一陣的聲浪。
“跳一下,跳上去踹他屁股,”
“朝右包抄,他喜歡在變向之后右轉。”
“就差了一尺,可惜胳膊太短了。”
周圍人出主意的,看熱鬧的,添亂子的,攪合在了一起,讓張虎臣成為了場上焦點。
但是,那些對張虎臣不懷好意的人,則是失去了蹤跡,讓張虎臣禍水東引,趁亂干翻幾個,占些便宜的計劃,沒有辦法繼續了。
像張虎臣這樣市場小販出身的人,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已經成為了本能,而且,講究的就是報仇不隔夜。
那幾個對他顯露敵意的人,自然就受到了重點關注,甚至,張虎臣為了為自己免除后患,已經調動了護法和身邊跟隨的刑堂精銳子弟。
自己也要享受一下,惡霸的待遇,像雷老虎說話,別人欺負我,你幫我打他;我欺負你,你要幫我打他。
可惜的是,這些人跟簡秋說的差不多,竟然不聲不響,就離開了。
趁了自己在劍俠世界里,掌握了不少能量,卻始終都沒有爆發的機會,如今逮到了一次,還沒發揮出來,實在是讓人郁悶啊!
張虎臣打了信號,讓包抄過去的護法和刑堂子弟回去待命,自己則從人堆里面鉆了出來,跳向了偏僻的所在。
偽裝成笨拙的猴子,在船上跳來跳去的,有基礎步法的加成和技能,張虎臣能夠在復雜地形條件下,非常夸張的奔行能力,尤其是原能吸附盤的成功發動,讓張虎臣的實力,向上提升了一截,但是,為了隱藏實力,還是將自己裝成了手腳沒那么利索的貨色,借了船上各種繩索的阻擋,讓張虎臣的演技,不至于出錯,所以,在人群里面露出了行藏之后,沒跑出去多遠,就給這漢子堵在了水面:“小子,別跑了,老實的讓我打一頓,我好跟美人去喝酒!”
“你腦子給門擠了,那是我姐姐,你打了我,以后我就整天說你壞話,喝個鳥的酒,喝尿去吧!”張虎臣眼睛一轉,鬼主意就上了心頭。
“你姐姐?以前我怎么沒聽他提過?”
“廢話,我家里的機密,為什么要告訴你,你來打我吧,回去我就跟爹媽說,姐姐在外邊認識了不三不四的人。”
“哼,你父母也管不到榮耀之城里來吧!”這漢子湊近了以后,身高比張虎臣銼,但是,寬度和厚度,都有超越。
“你腦子里面都是石頭么!家里父母雖然管不到榮耀之城,但是,姐姐總有要回家的時候吧,到時候,整天在她耳邊羅嗦,姐姐這脾氣,怎么受得了這個,你想想,我是親弟弟,她下不去手打我,那么,到了場景世界之前,找誰給她發泄心中的憤怒呢!”張虎臣滿嘴跑舌頭,為自己能瞬間想出來這樣的辦法,而沾沾自喜。
“你是在威脅我?”這個比張虎臣還要矮壯的家伙,滿臉發青,別誤會,不是氣的,是胡須的茬子根。
“是啊,你敢打我,我就敢說。我這人,吃軟不吃硬,好說好商量,怎么都成,你要來硬的,爺們兒就是拼了小命,也要將你的心思,破壞個干凈。”張虎臣一看有門,能將這漢子唬住,當然要大加利用。
既然鐵了心要無賴,張虎臣就不吃眼前虧。這家伙看起來跟簡秋是一路貨色,都是暴力型選手,自己可范不上為了這女人一句話,就挨頓暴捶,太不值當了。
“你姐姐可是答應我了,要是我揍你一頓,就能跟他喝頓酒!”這家伙表現出來的心思,可能也不懂轉彎,讓張虎臣幾句話,給忽悠得信了張虎臣與簡秋的關系。
其實,張虎臣心里明凈似的,這人真的就不知道他與簡秋的關系?剛才已經坐在一起多久了!
能在場景世界里面滾出來的,除非是有專業的,成型的團隊,否則,幾乎每一個挑戰者,都是一個剃了毛的猴子,比猴子都精明。
這矮壯的漢子,實力不弱,收拾張虎臣也許要費一番手腳,但是,絕對不會太吃力,這樣從善如流,如果不是另有主意,那才是怪事兒。
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簡秋找來的外援。
“不就是喝酒,姐姐現在坐著的,可是咱的船,拉個把朋友上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還不是為了與她湊得近些,才弄出來這么多花樣,喝茶還是喝酒,有什么區別么!”
“好,就聽你的,酒水還是要的,茶太苦,你姐姐都不喝!”
你-大-爺-的,這個矮子,還這么多羅嗦。
張虎臣恨不能噴他一臉口水,但是想了又想,還是忍了。現在占了多少便宜,到時候,都要給吐出來。
不管怎么說,暫時的威脅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