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戮”“陷”“絕”，通天教主葉落的成道之基，原始洪荒世界鎮壓人族氣運的種族神兵。在那個沒有永恆能級的時代，它們的威力就已經勝過了神名武器。現如今，它們的威力更是被拔高到了一個堪稱恐怖的高度。

一劍出，則天地崩；雙劍出，則寰宇滅；四劍齊出，則晶壁絕。

而這，甚至還只是尚未開啓誅仙劍陣的效果。一旦陣圖融入四劍，尋常數個永恆能級的存在都別想活著走出劍陣。泛晶壁系每時每刻都會誕生數個魔神，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死於誅仙劍陣之內，剩下一些僥倖逃過一劫的，也跑不出其他女皇的五指山。

若四劍是在通天教主葉落手中，就算人族聖人和幻想巫女都只能黯然飲恨於四劍之下。

伊莉雅的四劍早已被削弱了數百上千次，但就算如此，她也有些力不從心。別說誅仙劍陣了，光是維持四劍的存在就已經讓她受了不輕的內傷。

不過，這樣就夠了。

“給我……定！”

伊莉雅話音剛落，四劍便綻放出赤白青黑的四色毫光。

在這光芒的照耀下，地水火風被重新修正、穩定。原本正在飛速蔓延的“失真”世界頓時一滯，並且不斷向內坍縮。直到一切徹底復歸正常之後，四劍才收斂光芒，自動投入劍丘，重新隱入茫茫多的劍海之中。

“噗……咳咳。”伊莉雅只覺五臟六腑像是被壓路機碾過似地，火燒火燎的疼。她喉頭一甜，直接噴出口淤血。

“總算……解決了……”伊莉雅撐著膝蓋，不斷喘著粗氣，體內像是被抽空了似地毫無力氣，“不行，還不能休息，那傢伙還沒……”

她強提精神，銀牙狠狠地咬著嘴脣，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

“必須……給它最後一擊！”

伊莉雅伸手一招，劍丘中便躍出一柄金色長劍。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道，一面書四海一同之策。此劍堂皇大氣，傲意凌雲，卻又不失溫和之感。看著它，彷彿能看到萬家燈火、漁樵耕讀，猶若一位立於萬民之前的皇者，爲身後之人斬出一條康莊大道。

“真名……”

伊莉雅深吸口氣，壓下身體中翻涌的疲憊感，高聲怒喝。她不得不用這種原始的方式觸發劍的特效，因爲此劍與“誅”“戮”“陷”“絕”一樣，都是原始洪荒世界鎮壓人族氣運的絕世寶物。

……的投影。

“解放！”

金色長劍之上，山川顯出厚重，草木煥發生機，日月星辰逐一亮起。可惜劍柄處依舊黯淡無光，毫無復甦的跡象。

伊莉雅高舉長劍，金色毫光映在她身上，竟似爲她披上了龍袍、戴上了龍冠。

何爲人？

人之道，不以哀愁困苦爲恥，不以驕奢淫逸爲榮；不以低人一等爲恥，不以恃強凌弱爲榮；不以辛勤勞動爲恥，不以好吃懶做爲榮……

燎原星火，席捲天下；生生不滅，自強不息！

如此，方爲“人”！

這是人皇心中的人類，也是聖人盤古爲之“開天闢地，力竭而亡”的原始人族。

所以這柄劍不名“軒轅”，不喚“聖德”。

它，僅僅只是“人”，以及“人”所踐行之“道”。

它是人族自身凝聚出的劍，自然也只有一個名字——

“人道！”

金色長劍上綻放出猶若實質的光華，浩浩蕩蕩，如同洪流，向著四周席捲而去。

面對這不可擋，也擋不住的一劍，EVA初號機面上古井無波，眼中卻流露出一絲哀怨，一絲憎恨。

“又是這樣……”

低沉的聲音在衆人心中迴響，不辨男女，不分老幼。唯有一絲刻骨銘心的仇恨，深藏其中。

“每次，都是這樣……”

聲音仍在低語，彷彿在自說自話，又似在對人傾訴。

“我們的祈願，在你眼中算什麼？”

EVA初號機擡起手掌，金色的波紋立場現於身前。然而在人道之光的照耀下，一切魑魅魍魎都無所遁形，所有特異能力統統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們的掙扎，在你眼中又算什麼？”

EVA初號機的手掌融入了光中，冰雪消融。

“如果我們的生命，在你眼中一文不值……”

EVA初號機緩緩合上雙眼，臉上露出一絲人性化的笑容，彷彿在嘲笑著誰。

“那我，就給你看看我們的骨氣！”

跪在地上的人形猛地張開雙臂，那種失去一切的不真實感再次浮現而出。這一次，它來得無比迅捷，瞬息間便奪走了周圍的“真實”。空前強烈的違和感充斥在所有人心頭，就連EVA那巨大的身軀都像是水波般晃動起來。

金光淹沒了一切，EVA初號機巨大的身軀消失無蹤。但世界的違和感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在迅速增強。

遠處的禍靈夢面色一變，失聲驚叫道：“不好，它要引動‘秩序失衡’！”

“秩序”象徵著“穩固”、“條理”、“邏輯”以及一切可以被準確描述的概念，是讓萬事萬物得以構成穩定形態的“框架”。然而這個框架並非一成不變的，它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來自外界與自身的雙重壓力，不斷向“無序”坍縮。

“秩序”與“無序”之間存在著平衡，那就是“混亂”。同時，因爲“秩序”本身存在著“自洽”的概念，所以隨時都在進行自我糾正，以維持框架的穩固。

舉個簡單的例子，高樓大家都知道吧？它看似堅固，但內部結構的壓力和外部侵蝕（風、雨、氣壓、自然風化等）時刻都在摧毀著樓房的“壽命”。這裡，樓房本身就是“秩序”，而樓房崩塌就是“無序”。

不過這種平衡說堅固也堅固，說脆弱也脆弱。樓房本身的壽命可以維持數百年，但耐不住有熊孩子砸你承重牆啊。現在EVA初號機扮演的就是那個熊孩子，而現實世界的承重牆已經被它砸出個大洞了。就算你把熊孩子攆出了大樓，承重牆上的洞卻依然擺在那裡，靠大樓自己是不可能修復的。

嗯，許天時的“魔孽一閃”也是這個原理，所以他其實就是個熊孩子。

“糟了，哀家的能力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啊……”禍靈夢有些傻眼，喃喃自語道。她的戰鬥力的確吊炸天，就跟個核彈似地，但你能用核彈補承重牆上的洞嗎？

“我現在就立招旗！”許天時也不含糊，二話不說就從藏龍裡掏出面黑色旗幟。他和自家巫女一樣，戰鬥力都是核彈級別的，可惜都不會泥瓦工的活。不過方向2號上還有個暗魘權杖，那傢伙專業修房子三千年，職業資格證至少八千級。

“遠水解不了近渴……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先代巫女搖搖頭，無奈地道。

愛麗絲張了張口，最後只是不滿地撅起小嘴，一邊將力竭倒地的伊莉雅送回虛空，一邊暗自生著自己的悶氣。

“師叔，出了什麼事？”八重道雪捂著胸口，臉色慘白，“我總覺得自己心口好悶……”

“我也是……”維諾像小學生似地舉起手，身子有些搖搖欲墜。薇拉希拉更爲不堪，已經倒在了地上。

“……具體解釋起來很麻煩，總之不是啥好事。”許天時摸摸腦袋，苦笑著道。“秩序失衡”對有著穩固結構的生命體有特別顯著的影響，甚至可能導致他們自我崩潰。要不是周圍全是規格外的強人，三個小傢伙早在直視“秩序失衡”的瞬間就碎成一地骨頭渣子了。

“準備離開吧。”先代巫女看了看遠處失去一切存在感的空間，轉身便要離去。她並不會說什麼“要是我的博麗靈術還能用”，更不會說什麼“目送世界的消亡”。與其說這些馬後炮似地廢話，不如想想怎麼抹平結構缺失對世界造成的影響。

就在衆人束手無策，即將放棄之時，一個略顯尖細的女聲突然從唯一還存在的浮島宮殿裡傳了出來。

“Delta，做好準備，我要上了！”

另一個充滿元氣的女聲“哦”地回了一句，呆萌呆萌地。

先前的少女似乎深吸了口氣，傲嬌感十足地高聲道：“嘶——呼，區區‘秩序失衡’……看我的厲害！”

“【聖言·妮姆芙的高呼】——”

“解析，開始！”

秩序與無序的空隙之間，突然闖入一道不明的信息流。起先，它根本無法在世界殘渣中維持自身的存在感。但很快，它就在不斷調整中侵入了另一面，逐步構築起另一套“秩序”。

“就是現在，Delta！”

“哦！”

呆萌笨蛋氣勢滿滿地高聲應了一句，擡手便將手中圓盾扔出了宮殿，順便在宮殿承重牆上開了個大洞。

“【聖盾·阿斯特蕾亞的不破壁壘】——”

“張開吧，絕對防禦圈·Aegosis！”

聖盾在空中展開，一圈六邊菱形光盾頃刻間便將平衡線籠罩其中，外表如同蜂房。急速擴張的“秩序失衡”不斷衝擊著聖盾的防禦圈，眨眼的功夫就已在上面撞出了道道細密的裂痕。

“妮姆芙，快一點，我堅持不住多久啦！”

“別打擾我，我正在入侵！”傲嬌少女不滿地回了一句，接著立刻將精力投入了眼前的事情上，“入侵，寫入，修正開始……”

隨著時間流逝，裂痕越來越多，縫隙越來越大。不斷有失衡的無序涌出防禦圈，卻又在頃刻間被世界自身所糾正。只是無序的量不斷加大，世界自身的糾正能力已經不堪重負，眼看就要再次失衡。

就在這關鍵時刻，第三個聽起來空靈而又平靜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

“【聖器·伊卡洛斯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