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鐵青著臉看向桑德蘭,“你瘋了?你難道不知道格魯是瀆神者麼?他現在還在教會的管制下,即使我答應讓他恢復官職但教會怎會同意?”
桑德蘭淡淡的道:“我自然知道,我也知道教會會同意的。我的第二個條件,重建血色軍團。”
“你把第三個條件也一起說出來吧。”林德近乎咆哮的道。
“抽調一部分魔法師加入進去,組成魔法兵團,伊斯德任指揮。”
林德冷冷的道:“你開的條件太高了,我想我滿足不了你的要求。”
“我感到非常遺憾。你可以再考慮一下,不過我的時間不多,北方的人和我接洽過了,價錢不低,我也有些心動。”
林德死死盯著桑德蘭,臉上神色變換陰晴不定。
“好,只要你能說動教會恢復他的自由,那麼我就去說服元老院,重組血色軍團。但是,科曼家族也必須有成員進入軍團。”
“如果你不怕你的孩子們死在格魯手上,那麼我樂觀其成。”桑德蘭不在乎的道。
算了,不過法師團總得進去幾個。”林德想了想格魯與自己之間的仇怨,打消了將勢力滲入血色軍團的主意,只是法師團他卻是一定要進去的。
伊斯德點點頭道:“沒問題,不過得是美女才行。”
一次讓貝爾蘭的政治格局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的談判,就在三人如同街邊賣小菜般的討價還價中結束了。這是一個雙贏的談判,至少現在來看是如此。
送走林德,伊斯德看向他的老師,道:“格魯好像不是個容易受擺佈的人,您真的有把握控制得了他?”
“只要他心中還存在對教會的仇恨,我就能讓他聽從我的指示。”
伊斯德沉默下來,他深深的同情這位在孤獨和仇恨中度過了三十年的聖騎士。原本他是共和國的利劍,教會最忠誠的信徒。凡是有敵人出現的地方就能看見他的軍團,凡是出現異教徒聲音的地方就會顯現他的身影,對敵人的冷血對異教徒的殺戮,讓他的軍團蒙上了血色之名,但他始終認爲,爲了國家的忠誠,爲了光明的信仰,即使自己背上屠夫之名也無怨無悔。他是一名單純的騎士,只是作爲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單純卻是致命的鋼刀。詭吊的政治陰謀中他成了犧牲品,妻子和女兒被害,自己也成爲了瀆神者被管制至今,而陰謀的始作俑者,卻在他的血和淚中攀上了權力的高峰。
伊斯德忽然有些瞭解老師爲什麼如此熱衷於世俗的權勢。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間,擁有足夠的權勢才能保全自己,不然即使強如聖騎士也只能被囚禁於暗無天日的地牢中。如果不是南北戰爭一觸即發,如果不是科曼家族岌岌可危,如果不是克里斯蒂安成爲了大祭司,如果不是老師需要建立自己的勢力,他也許會在地牢渡過自己的餘生。
伊斯德覺得有些悲哀,他發現自己的視角越來越功利,單純的快樂離自己也越來越遠,所有的思量都圍繞著利益二字,即使卡嘉是自己所愛的人,但當知道她對自己是假意逢迎時,第一感覺不是心痛而是想到如何利用她來獲取最大的利益。
他自嘲的笑了笑:“看來我真的是變色龍啊,任何環境都能快速融入進去。”
“在刺得人壓牙根都癢癢的摩擦聲中,鏽跡斑斑的厚重鐵門慢慢被推開,伊斯德穿著華麗的師袍,手持法杖,踏進了被稱爲“貝爾蘭地獄”的監獄最底層。他身後跟著同樣身著盛裝的四名騎士四名法師。典獄長滿臉諂笑的在前邊開路。
一道又一道的鐵門在伊斯德面前接連敞開,每道門邊的守衛都對他躬身行禮,囚犯們撲到牢房們口瘋狂的敲打著鐵門,大聲的喊叫著,希望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伊斯德面無表情繼續前行,他的目標是地牢最深處的那間牢房。赦令和任免令就在身後騎士托住的銀盤上放著,就連軍團長的服飾和佩劍都已準備好。對格魯的任免激起了教會和元老院的強烈反對,但在林德三人的彈壓下,反對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貝爾蘭三巨頭鼎立的政治格局初見端倪。
地牢裡陰暗潮溼,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唯一的光明就是牆壁上忽明忽暗的魔法火焰。冰冷的空氣中充斥著排泄物和屍體腐爛混合在一起的臭味,令人聞之慾嘔。天花板上不停滴落的水珠在甬道里匯聚成一灘一灘的小水窪。伊斯德那價值二十金蒂爾獸皮靴子踏在水窪上,濺起低低的黑色水花。
甬道的盡頭,一面厚重的鋼鐵之門聳然而立,門上繁複的魔法陣閃耀著令人心悸的光芒,撲面而來的魔法氣息讓伊斯德感到壓抑。
“好強的魔法陣。”他感嘆道。
“把門打開。”
“是獄長點頭哈腰的答道。
門開了,一個衣衫襤褸,頭髮鬍鬚糾結在一起的人影出現在伊斯德的視線中,滿頭的長髮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只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顧盼之間威儀頓生。一條粗大的精鋼打製的鏈條綁縛在他的腰間。
“你們都出去,任何人都不準斯德命令道,語氣中帶著讓人不能違抗的威嚴。
騎士法師和典獄長都退了出去,在遠離房間地方站定。
伊斯德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道:“我是桑德蘭法師的學生伊斯德,這次奉老師的命令請格魯將軍出獄重組血色軍團。”
過了好半晌,格魯才擡起頭來,他看了看伊斯德,道:“你是師?”
“是的。”伊斯德恭聲道,“老師希望您能夠重現當年雄風。”
格魯突然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再現當年雄風?他真的這麼說?”
“是的,老師對當年您在危難中卻沒有及時援手之事一直心懷愧疚。”
格魯厲聲道:“那這些年他在幹什麼?心懷愧疚?要是他心懷愧疚早把我救出去了,還用等到現在?”
“那是因爲,老師一直被數個國家通緝。後來不得不隱居於卡即羅以躲避追殺。”
“哦?堂堂大魔導也這樣狼狽的時候?是不是又偷了人傢什麼寶貝了?哈哈……”格魯再次笑了起來,只是其中的敵意已然消失了無蹤跡。
伊斯德不禁有些尷尬,他也曾經問過桑德蘭爲什麼在卡即羅一呆十幾年,但桑德蘭每到這時就支支吾吾語焉不詳。在問過幾次不得要領後,他就向其他人打聽。沒想到這老頭兒的名聲異常的響亮,只要提起桑德蘭三個字,那些做著坑蒙拐騙打砸搶劫勾當的江湖好漢們,都睜著亮晶晶的雙眼露出滿臉崇拜的神色,豎起大拇指道:“這是俺們的偶像啊!連蘭陵帝國皇后的內褲都敢偷,連教會的神器都敢搶的好漢,俺們是打心眼裡佩服啊!俺們是他的忠實粉絲,他是俺們的生活動力和奮鬥目標啊!”
“……”
伊斯德在瞭解了令人尊敬的大魔導師過往的光輝事蹟之後,大呼上當。但賊船易上難下是千古不變的道理,他也只能跟著老師一條道走到黑了。
這時聽起格魯提起丟人的往事,伊斯德實在是有點汗顏,不過既然對方沒了牴觸情緒,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很多。
於是他也笑著道:“爲什麼會被通緝老師並沒有明言,我作爲學生也不好打聽。不過這些年來他對您是非常掛念的,我曾不止一次的聽老師提起過您的過往事蹟。”
“哦,是嗎?”格魯臉上露出異樣的神情,“既然他這樣情深意重,那我就去見上一面好了。”
伊斯德對他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充耳不聞,招來典獄長解開他腰間的鋼索,然後領著他去洗漱換衣。
吃飽喝足剪髮剃鬚換上一身血紅的軍團長服飾後,格魯立時變了模樣,渾身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伊斯德也感覺到了他強大的力量,不過對他的評價卻不高。力量外散而不內斂,即使同爲聖騎士,卻比林德差遠了。
“大概是年紀比林德要輕一些的原因吧!”伊斯德暗自想到,看著那張蒼白的面容,心中不禁惻然,明明只有六十多歲,卻看得比桑德蘭還要老些。
“我們走吧,大家都在等著。”伊斯德道。
當兩人來到科曼家族的大廳時,林德,桑德蘭,克里斯蒂安這貝爾蘭政壇三大巨頭都站在大廳中央迎接他們了。
“伊斯德,格魯軍團長呢?”桑德蘭問道。
伊斯德一怔,接著一股刺骨的寒意緩緩從心底涌了出來,深入到骨髓中。
他機械的慢慢扭轉頭看向身旁之人,澀聲道:“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