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漾 愛恨交織;佟少 霍長樂是我父親
一
寧敏在房里陪了兩個孩子好一會兒,后來發現自己留著有點多余,佟麒和晚晚太有共同語言了,以至于都把她晾到了邊上。
她看在眼,沒有打攪他們,而是悄悄離開,只留母親凌珠守在邊上鈐。
她走向病房外的小客廳,看到佟庭烽正在忙碌,手上捧著手提,陳祟站在邊上匯報著一些公事,一句句干凈利落,表意清楚,彰顯著某種高水平的職業能力洽。
她倚在門口,看著自己的男人,就像在吃大白菜似的把積壓的事情,一件件全處理掉,時不時就提筆在某些文件上簽上自己的大名。舉手投足之間,那份迷人的氣度,讓人砰然心動。
突然之間,她發現,有一種愛,在心里潛滋暗長。
從排斥,到不反感;從不反感,到吸引;從吸引,到感覺心安;從心安,到有一點一點喜歡;從喜歡,到如今生出一種若有似無的愛,那份感情一直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而她的生活,也跟著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男人,已改變她的生命軌跡。
而這種改變,令她感受到了春天來臨的滋味。讓人滿懷感恩。
正好,佟漾從洗手間走出來,看到她傻站著。
幾步之遠,她靜靜瞅了一眼,然后,上去撞了撞她的手臂,低笑私語了一句:
“是不是覺得你男人特別的男人,特別的帥,特別的讓人祟拜,祟拜到整顆心都突突突的跳起來了?”
寧敏轉過頭,微笑,摟住了這個小姑姑:
“您是不是有點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了?”
“哪有!我家小乖乖一直是最男人的男人。男人中的極品。放眼望去,有誰比得上我家小乖乖……”
佟漾低低的回答。語氣顯得無比的驕傲。
寧敏掩嘴,忍著笑意:把這么大一個男人叫作小乖乖,要是被外頭的人聽到了,那得多目瞪口呆啊。
“陪我出去走走。謹之今天會有很多事要忙的……”
“好啊!”
她正好也有話要說。
“謹之啊,你老婆,暫時由我看管了哈……你呢,乖乖的在這里把該處理的事處理完了,等會兒,咱們一起吃中飯。對了,里面那兩小兔仔子,要是惹事,就由你搞定……”
佟漾拉著她往外去,路過時,對佟庭烽說,并且還低頭,往他臉上親了一下:
“乖乖的哈……”
那舉動儼然是把這男人當作孩子看了。
陳祟早已見怪不怪——他們的老板,在財務總監眼里,就是一破小孩。
佟庭烽有點無奈,無他,佟漾的口紅很艷,這一親,就是一大口口紅印。
寧敏瞅著,笑了,她家這個大男人啊,拿他這個小姑姑挺沒辦法的。
“我去逛逛,就不在這里打擾你工作了……”
她說,揮揮手。
他揚了揚眉:
“等一下!”
“怎么了?”
“就不來個吻別么?還有,有別的女人親你男人,你就一點也不吃醋?”
他站起來,半抱怨。
陳祟的腦子,有一會兒僵化,然后拼命的忍住笑:佟先生在求寵愛呢——實在有點蔭蔭噠。
寧敏臉上有點臊,想不理他,可他長臂一拉,將她拉住:
“看在我這么努力的在為我們寶寶賺奶粉錢的份上,你是不是該鼓勵我一下再走……”
寧敏撲哧笑了,但是,他這種黏人,卻她讓備感受用。
“好吧!看你這么可憐的份上。賞一個吻。”
看到陳祟低下頭,她臉孔莫名發燙,但還是往他另半張臉上親了一下,說:
“佟先生,兩美女親你,是不是特有優越感……”
“的確很有成就感!”
他滿意的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出去小心點。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你當我是你兒子么?佟先生快點工作吧……”
寧敏推他坐下。
“哎喲喂,你們這兩只,能不能別這么肉麻呀……”
佟漾在邊上直嘆,這么多年了,這個做事向來冷靜的娃娃,終于遇上了一個能讓他說話很膩嘴的女人了。
很好。
這樣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室外,陽光很明媚。
兩個漂亮的女人走了下來,一路慢慢的往外去,上了車,佟漾一邊開車,一邊爆料佟庭烽小時候的事。
“小佟佟小時候,漂亮的不得了,可就是愛裝酷,一臉淡寡寡,一副我是傲驕小豹子的樣子,姿態很優美,性子很清高,引來美妞無數,都在他身上撞了南墻。我跟你說,我還從沒見過這小子放下姿態疼女人的時候,我說小寧寧,你實在讓我大開眼界。”
佟漾笑的歡,眉目之間,全是疼溺之情。
寧敏側眸看著,小姑姑一顰一笑,顯得嫵媚多姿。
這樣一個女人,卻至今未婚,也不生子,這是為什么?
“小姑姑,您這么喜歡孩子,怎么沒有找個人嫁了,自己生幾個?”
車子猛地來了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那一臉的笑容也一下子凝滯了,似有苦澀自她眼底溢出來,那么的深濃,就像那在清水里化開的濃墨,分外的搶眼。
車后,有車子,嗶嗶嗶的按著喇叭。
“抱歉,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了?”
寧敏輕輕說,通過后視鏡,往后瞄了一眼,車已排起長隊,交警正往這邊走過來:
“小姑姑,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佟漾點頭,在交警想要敲門時,啟動車子,往南開去。
一刻鐘后,她們來到了一座花園。
這座花園名為七錦園,園中遍植奇花異草,有供暖花壇,很多只有春夏才能開放的花,都能在這里找到它們的身影。幾十年來,這里是最最吸引市民過來散心漫步的地方。
今天天氣暖和,花園里人很多,附近的居民都推著嬰兒車出來走動,年長的一些個大媽大嬸還在那里跳舞,處處都有歡聲笑語。
“很久沒來這里了!”
佟漾的神情有點恍惚,幽幽嘆了一句。
“以前姑姑常來么?”
“嗯!曾經有一段日子,我就住在這附近!”
寧敏一怔,四下環望,這里黃金地段啊,寸土寸金,不遠處就有一個出名的高級別墅區,里頭一套簡單的小別墅動則幾千萬,復式的高達上億。中下層的住宅區,幾乎很難在附近找到身影。
這邊這個七錦園之所以會被打造的像一個四季如春的世外桃園,原因之一,就是這附近的所有物業主每年都會上交一筆可觀的物業費。
“姑姑,能冒昧的問一句么?”
寧敏輕輕的道。
“什么?”
“您以前叫什么名字?”
寧敏認定,這絕對是一個有著驚天故事的女人,要不然,也不會成了如今的佟漾,嗯,也許還會和謹之父親之死,有著某種必然的聯系。
“以前的名字?”
佟漾咬著字,怔忡了一下:
“三十二年不用了!忘了!”
顯然是搪塞之詞。
“小姑姑,既然忘了,為何三十二來一直沒有另覓良人。為一個男人而孤獨了一生,您覺得這樣值嗎?”
寧敏猜,她肯定吃過男人的虧,并且至今沒有把那份感情徹底的從生命里撥了去。
“真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丫頭!”
佟漾嘆息,回眸睇著寧敏,撫著手臂,想了想,才唏噓的說道:
“我不能再生了。倒也談過兩個,可都因為我不能生,終于還是斷了往來。后來,我想通了,不再找。女人不是非得找個男人才能過日子的,這些年,我其實一直過的挺好。”
寧敏呆了一下:“怎么會不能生?”
佟漾想了想,思緒就像跌入了記憶,久久不語,痛楚之色在眉目之間飄蕩。
在她以為她不會再回答時,她終于還是吐出了一句:
“我……有過一個孩子,比小佟大六七個月。我生他時,出了意外,不能再生了。”
“孩子呢?”
脫口問出來之后,她就后悔了。
果然,下一刻,佟漾低低答了一句:
“夭折了!霍家害死的。”
并不意外。
謹之說過的。
寧敏看著她那張顯得異常堅忍的臉孔,突然很心疼她。
“是被車子輾碎的!我也差點死掉,一把火,燒了我的屋子,臉孔被燒傷,是長樂拼了命的救我,之后,那些人把我和長樂梆了去……最后,長樂死了,我撿了一條命,做了佟漾。”
“長樂?是霍長樂嗎?霍家三公子。”
寧敏撿著重點問。
“對,霍家三公子。現在你應該是知道了對吧……其實謹之才是不折不扣的霍家繼承人。霍長安和霍長平,根本就不是霍建國的親生兒子。可嘆一代政治偉人,傳奇似的一生,一直被人頌揚,可在私事上,他不折不扣就是一個失敗的角色。”
這話又令寧敏一呆,急叫了一句:
“等等,您說什么?霍長安也不是霍相的兒子?”
“對啊,這就是堂堂首相夫人最最高明的地方。”
佟漾冷笑了一個。
寧敏聽著覺得腳底那是一陣陣發冷:霍家的關系,怎么就這么的復雜?
兩個人轉過九曲走廊,繞過一個轉彎,正要往一處向陽的閣樓走去,忽,佟漾頓住了步子,溫潤的眼神因為眼前看到的人而臉色一下發冷。
寧敏抬頭看到了,迎面走來的人是霍長安:他獨自一人走在道路上,手上還摘了一大捧的玉蘭花。步子穩穩當當的。神情寂寂,不知在想著什么。
“霍部長!”
寧敏站定,輕輕叫了一聲。
霍長安聽見,抬頭,轉道迎了過來,沖她們點了點頭:
“真巧。過來游園嗎?”
“嗯!逛逛!”
“是該逛狂,這里風景奇秀。”
“您怎么來這里了?”
這個時候,是他的上班時間。
不光來了,而且不帶任何保鏢。
“哦,我來摘一些花!”
因為想去祭一個人。
那花是她平常最最喜歡的一種。
寧敏為之一怔:跑這么遠,放下工作,就為了一束花么?
這時,佟漾很突然的冒一句話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以為你祭拜了,你就可以推卸責任了么。霍部長,這輩子,你都不該被諒解。”
聲音冷的讓人牙齒打架。
霍長安不由得轉頭深深睇了睇這個身份極度神秘的女人,很好奇,她既然不是佟漾,何以會對他滿懷恨意?
“你怎么會知道我想去祭拜誰?而且還不該被那人諒解?”
他的話里藏著陷井。
佟漾咬了咬牙,沒有接話,而是拉上寧敏走開了。
每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她心里就有止不住的恨意冒出來,無法渲泄,不得紆解。
霍長安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眼底有異樣的光,在閃耀。
他嗅了嗅花,那份香,幽幽然,滲入靈魂,挑之不去,深深的就刻進了他的生命里——
有個聲音在記憶里喊著:
“阿緹阿緹,你就是我的白玉蘭。”
阿緹笑吟吟而問:“白玉蘭代表最純潔自然的愛。親愛的,你能給這份愛一份歸依嗎?”
他回答不了。
一直以來,他知道她是愛他的,他也知道,她是渴望婚姻的,他更知道,她盼著他能給她一個孩子——可惜,他愛她,卻不能給她婚姻。至于孩子,他覺得不是時候。他讓她等。他盡一切力量給她想要的。但最后,他失約了——
“先生,還去陵園嗎?”
秘書在身后問。今天并不是祭日,可他們的長官還是讓他推掉一些行程,跑來這里,親手摘了一些玉蘭花,為的是去祭一祭那個已經死了三十二年的女人——
其實,那是一個衣冠冢。
“去!”
他轉身邁步向出口走去。
另一外,佟漾找了一處溫暖的亭臺,坐著。
寧敏看到了,她的表情呈現出一種恍惚之態,因為霍長安。
那種情緒,愛情交織。
雖然,她竭力掩飾著,可她還是看出來了。
因為她也曾有過這樣一種情緒。
她若有所思了一下,想到了一些過去聽說的事,不由得輕輕問了一句:
“小姑姑……你……你該不會就是當年被燒死的鐘緹吧……”
佟漾的身子,一剎那間僵硬。
她想,她是猜對了!
這時,寧敏的包包里傳來了來電聲,有點傻眼的她,又巡視了姑姑一眼,這才從包包里抓出手機,一看,是郝軍的來電。
“郝軍!”
“你有空嗎?”
郝軍問,語氣顯得有點急躁。
“怎么了?”
寧敏的心,急跳了幾下:“啟航發生什么事了?”
“霍少昨兒個吹了一夜的海風,今天高燒不退,卻把自己鎖在了房里。我勸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去醫院。寧小姐,我想請你過來勸勸他……他從來最聽你的話……以前,他是工作狂,也只有你可讓他遵守作息表……”
郝軍殷殷的說著,意思很明顯。
寧敏給予的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
“抱歉,我幫不了你!”
她斷然拒絕,狠著心。
必須狠心。
這是對他對自己也是對謹之最好的交代。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去關心他。
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是她該關心的對象。
逾越了本份,會讓他以為還有希望。然后,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糾纏不清。
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那邊,郝軍怒了:“你怎么可能這么的無情無義——連做人最最起碼的同情心都沒有了嗎?別忘了,他是你女兒的父親。是你以前曾愛過的男人。你就這么的喜新厭舊。這么的……”
她不再聽到任何呵斥,手指一劃,掛了。
“霍啟航怎么了?”
佟漾皺眉問,看到自己的侄媳婦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可以想象,她肯定很愛那個男人——
就像她當年一樣,哪怕他已經結婚,在確診自己懷上之后,還是舍不得把孩子打掉,而是選擇向霍長樂求助,離開了東艾,遠去國外,只為了把自己藏起來,將孩子生下。
這個丫頭和她的境遇是何等的相似。
這令她忍不住心生同情,同時,又冒出了一層層焦慮起來。
“發高燒,不肯看病。小孩子似的。”
寧敏隱約嘆了一聲。
“哎,丫頭,記住了,你現在是謹之的媳婦,可不能因為一時的同情心泛濫,再來個死灰復燃。你得堅定不移的好好的愛我們的謹之。”
佟漾嚴正提醒。
“我知道的。”
“別忘了是霍長安害死了霍長樂,更是霍長安害得小漾這樣一個天才少女就此長眠不醒的。你是長樂和小漾的媳婦,你不能再對霍啟航有半分依戀之情。我帶你出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的:以前的事,都可以不作數,但以后,你得一心一意。任何風浪,都得經受得起。”
寧敏的眼皮,不知為何就急跳了一下!
唉,這里頭的恩恩怨怨,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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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傍晚的時候,佟庭烽接到了霍長安的電話。
“有空嗎?”
“不知霍部長有何指教?”
“見面再說!”
“我們之間好像并沒有共同的話題。”
佟庭烽很冷淡。
“怎么會沒有?比如,我們可以談談有關你父親霍長樂的事……比如,我們再提一提你的母親佟漾的事……謹之,不管你如何否認,我都是你的大伯……”
這一句道破令佟庭烽面色一緊,臉色頓時沉了又沉,好一會兒才寡然一笑:
“霍部長,您好像忘了,佟漾生產時,難產,孩子勉勉強強生下,還在保溫箱里搶救,就因為你提了一個無理的要求,導致他死的悲慘。如今,這世上哪還有佟漾的兒子?”
霍長安跟著淡笑了一個:“以前,我也以為長樂的兒子死了,很多年以后,我才發現,死的那個,根本就不是。佟家將他很好的保護了下來,就是你,佟庭烽——你本姓霍……你是霍家的子孫……”
佟庭烽,沒有聽完,而掛下了電話。
寧敏走了過來,睇了一眼臉色顯得有點異樣的他:“誰的電話?”
佟庭烽把手機塞進了口袋,牽住了那只溫暖的手,落下一吻,然后,從背后抱住她,而往病房內瞄了瞄:晚晚和佟麒正在說話,看上去兩人之間相處的相當融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說:
“明天,讓佟麒和晚晚配一配型——不管配不配得上,總歸多一個希望。”
他牽著她往外去,和凌珠打著招呼說想和她出去走走。
寧敏看到他眼底藏著心事,什么也沒說,配合著。
兩個人下了住院部,手牽手走在夕陽底下。
“我母親是佟漾,你是知道的。但父親是誰,我好像沒有明確的告訴過你。”
中心醫院有個花園,花園里有一座十來米高的假山,假山上有涼亭,面對面站在涼亭里,佟庭烽沉吟的罷,提及了這件事,然后,很明確的告知說:
“霍家三少霍長樂,是我父親!”
聽得他親口承認,寧敏的心,還是收緊了一下。
提及這事,對于他來說,應該是一件痛苦的事。
他愿意跟她說,意味著他是想讓她完完全全的融入他的生活,包括那些悲慘的往事。她都該知道。
“這事,小姑姑已經跟我說過了!”
“嗯,我知道,但我覺得我還是該和你說說明白的嗎?”
佟庭烽環住了她的腰:
“他是被霍長安害死的。被炸成了粉身碎骨!之前,我不懂,霍長安怎么就那么的心狠手辣,要把自己的同胞弟弟弄死。后來,我才知道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寧敏輕輕問。
“霍長樂是霍建國和另一個女人生的!”
佟庭烽的話,讓寧敏不覺呆住,心下不由驚呼了一句:霍家,怎么就有這么多不可告人的丑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