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客棧內,桃木窗前,側影獨在。李益居提起酒壺卻又放下:“策之,在寂尸嶺,你們是怎么度過的?”
端坐在圓桌旁的策之輕輕抿了口暖酒后說道:“等我和林姑娘醒來后發現我們三人身處一山洞中,周圍堆滿了尸體。”
“山洞?”
策之點點頭:“嗯,我猜測那正是喪妖獸的母穴,我們被當作了食物貯存在那里。”
李益居問道:“那你們又是怎么找到的小語的呢?”
策之凝神道:“小語也被當作喪妖獸的獵物而被送進來,正是小語的出現,用困妖術困住了那怪物,我們才得以保全性命。因為山洞口在洞頂,情急之下我便使用了軒劍真人教我們的御劍術才得以逃脫。”
李益居很是郁悶:“御劍術?當時你就可以駕馭了嗎?而且那時我在昏迷中依稀知道你被喪妖獸打成重傷,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內力去駕馭寶劍啊?過度使用內內力,你會經脈盡斷的!策之,幾日未見,難道你的功力突飛猛進到這般田地了!”
策之放下酒杯:“這也正是我這么多天來一直困惑的事情,當時在那種情況中,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帶你們逃脫,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但我只用了一成的內力就飛了起來,就像是有人在拖著我,那種感覺就像是達到了我們一直追求的上善如水的境界。”
李益居嘆道:“這也太奇怪了,每次我們都能這么好運的化險為夷。”
“益居,還有件事就是你可以醒過來,有關于息竹的事。”
“怎么了?”
“林姑娘說是一個不知名的女子送給她的,而且那女子當時根本不知道我們需要的正是息竹,小語說失蹤時也遇見一位女子,我想,我之前遇到的和林元帥遇到的女子,現在也被林姑娘和小語遇到了。”
李益居不再言語,因為他知道,那個人,一直在幫助他們脫險的就是造成這次大災難的主角,“瑤池圣母”。
良久。
“策之,呆在屋里喝悶酒著實無趣,走,讓本大俠瞧瞧這洛陽城的歡金閣到底是不是傳聞的那般有趣!”李益居一把將酒壺丟在床上,拉起策之就往外走。一點征求策之意見的意思都沒有。
策之無奈道:“死性不改……”
洛陽城。
歡金閣,地處洛陽城中心地段,是全城最大的紅樓,當然也是名門貴族子弟消遣時的必要之地。李益居早已聽聞歡金閣的大名所以做夢都想來這里探個究盡。
剛進了歡金閣,一名帶著極其刺鼻的脂粉味兒的中年女人搖著手里的扇子移到了李益居和策之的身前,瞇著丹鳳眼:“哎呦~兩位公子~是第一次來我們歡金閣吧?小女子以前好像沒見過二位啊。”
策之聞見這味道就已經快要找地方吐了,怎還敢接這自稱女子的老女人的話。李益居則是君子坦蕩蕩了,笑道:“這位美女,我們兄弟二人初來咋到,早聽聞洛陽城歡金閣大名,今兒是來尋樂子的!還得承蒙美女的照顧了。”
那女人聽后嘴都合不上了:“哎呦~這位公子真是說笑了,小女子那還是美女啊~啊呵呵……來!小女子這就帶二位公子上樓,一定給你們找我們這里最好的姑娘伺候二位!”
……
那女人將李益居二人安頓在一間客房內,便出去了。不一會兒,就進來一群風塵女子,策之清楚的看到李益居像只餓狼一般眼睛放出了兩束可怕的光。一名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進來就往李益居身上撲,李益居都有些不自在了,定神說道:“幾位姑娘怎么稱呼啊?”
撲在李益居身上的那名女子故裝嬌羞道:“公子,小女子姓西,單名一個施~~~他們都是賤妾的姐妹~貂小蟬~昭君君~”
一旁的策之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而李益居聽后是止不住的笑。那些女子們便也是隨之應和。自稱是西施的女子問道:“二位公子又怎么稱呼啊?”
李益居笑曰:“在下人稱風流倜儻,武功蓋世,玉面小蛟龍李益居是也,那邊那個呆頭呆腦的是我的手下‘王廁紙’小兄弟!”李益居又是壞壞的一笑。
策之都快吐血身亡了,綠著臉怒狠狠的盯著李益居卻沒有言語。
幾名女子哄然大笑:“廁紙?王公子怎會起這一很有深度的名字?賤妾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啊呵呵~~~”
……
醉夜,風柔和似絲,月光如水,灑了滿地。
策之終于忍受不住屋子里的氣氛與味道偷偷的溜了出來,漫步在歡金閣的后院中,燈火輝煌的歡金閣后院卻如另一世界,冷冷清清,和那裝飾的金光燦爛的前樓格格不入。略顯荒涼的后院中突然走出一女子,身材纖細,穿著貧寒,一身淺藍布衣。她吃力的提著一木桶停在了后院中心的一口水井邊上,女子從井里打上滿桶水后正要提走,卻被水桶拽倒在地,策之急忙上前攙扶,走近才看清女子的容貌,清新脫俗,美麗動人,雙目如玉,實在讓人不敢將她與這種苦楚的景象放在一起。
“姑娘,你沒事吧?”策之關心道。
女子像是被驚嚇到似的,急忙退后露出有些驚恐的表情,不敢作聲。
策之微微笑道:“姑娘不要害怕,在下無意冒犯姑娘。”便收回攙扶她的雙手。
女子輕輕的點了下頭,柔聲道:“謝公子。”說完正要提著水桶走卻又不得不放下,策之才看清楚,女子的腳被草鞋磨起了滿腳的水泡。
策之突然有些心疼,走上前去穩穩的提起水桶:“姑娘,在哪里?在下幫你提過去。”
那女子眼里閃著淚光,策之分明能看出她是多么的想感謝他,但女子卻又咬了咬牙點點頭便在不做聲了,只低著頭向前走去。策之暗自憐惜道:“這樣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子怎會遭受如此待遇……”
剛走幾步,就從黑暗里走出幾名壯漢,兇神惡煞的說道:“阿筠!不好好干活!敢偷懶!膽兒還挺肥的!”
阿筠見狀像是見了土匪強盜一般慌忙從策之手里奪過水桶不敢言喻。
幾名壯漢仍不罷休從背后抽出一鞭子就抽向阿筠,阿筠只是閉著眼睛緊緊的抱著自己,也許這樣會減輕點痛楚罷。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鞭子飛向阿筠的身體前,策之風一樣的攔住鞭子將那壯漢拉倒在地。其他幾名壯漢見狀惱羞成怒:“哪來的野小子?這路閑事你也敢管!欠揍!”
阿筠慌忙上前阻攔乞求道:“各位大哥,各位大哥,不要啊,不要,不關的事,我不認識他,我一定好好干活,你們放了他好嗎?”她一直忍著的淚水這時才一涌而下。
那壯漢一只手推開阿筠,弱小的她被這蠻牛一般的家伙狠狠的推撞在墻上,阿筠捂著受傷的臂膀依然替策之求饒著。
策之無奈只感嘆如此天下,實在讓人憤慨。他扶起阿筠溫柔道:“阿筠?站在這里,不要動。”之后一個箭步沖向那幾名壯漢,其中一壯漢還未反應之時,策之的拳頭已經打了過來,壯漢狠狠的被打倒在地,另一名滿臉橫肉的家伙見況只得飛踢一腳,策之敏捷的躲過后一記回旋踢……
剛剛還大言不慚的家伙們此時都齜牙咧嘴的躺在了地上。
阿筠驚訝不已,擦干淚水道:“公子,你 你沒事吧?”
策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道:“姑娘不必擔心,區區三四個毛賊,在下還是應付得來。”
“大膽小賊!敢在老娘的歡金閣鬧事!活得不耐煩了?”
這時,從前樓走出一片打手,最前面站著的正是接待策之和李益居的那名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又喝道:“這位公子,先前你來我歡金閣是來消遣的,那你就是大爺,但歡金閣也是有規矩的,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在我歡金閣鬧事,老娘便不再對你客氣!”
還沒等策之說話,阿筠就跑去跪在那女人面前:“金玉姨,都是阿筠的錯,不關這位公子的事,求您放了這位公子,您要怎么處置阿筠都行,求您放了這位公子……”
“滾開!”那女人毫不留情一把推開淚眼婆娑的阿筠又說道:“你,我自會好好修理的!這小賊,敢在我歡金閣鬧事就是與我宋金玉做對!”
策之走上前去扶起阿筠道:“宋老板,在下打傷你的手下實屬無意,只是在下決不允許以強凜弱這種事情出現在我面前,我今天就是要把阿筠帶走!”
阿筠急忙看向身旁的策之,眼里的淚花依舊泛起:“公子……”
那宋老板突然大笑:“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我沒聽錯吧?你要把她帶走?”
“正是!”
宋老板細想這看似文質彬彬的白面書生,卻在兩招之內就打倒了四五個她養活多年的打手,一定不是簡單的主兒!便媚笑道:“原來是想帶走阿筠啊!就看你的誠意了!”
“什么誠意?”策之問道。
“阿筠先前欠我們歡金閣八十兩白銀,你只要肯替她付這個錢,本女子自當放人!”
策之轉頭看著阿筠,阿筠低頭道:“公子,謝謝你,阿筠會一輩子記住你今天的恩德,阿筠唯有來生再報了,公子走吧,阿筠求你了,你走吧。”
“好!我替這位姑娘付錢,宋老板一言九鼎吧?”策之從衣服中掏出一袋銀子擺在那女人面前。
“公子!”
那女人見了銀子果然變臉笑道:“本女子說話向來一言九鼎,你可以帶走阿筠了。”收了銀子便帶著一片壯漢消失在后院中。
阿筠忽然跪在策之面前道:“公子……大恩大德阿筠無以為報……”
策之急忙扶起阿筠笑道:“姑娘,舉手之勞而已,姑娘你現在自由了,快回家去吧。”
阿筠卻不在說話,策之看出阿筠有什么難言便問道:“難道姑娘的家人不在了?”
阿筠點點頭:“嗯,阿筠本是洛陽城郊一普通農家女子,因喪尸之災,父母雙亡,阿筠為了葬父母便賣身歡金閣……阿筠實在不知該去何處……”
策之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姑娘若無去處,便隨我走吧,在下尚有同伴三人,其中也有兩位姑娘,你們尚可相伴照顧。此次行走江湖目的地正是我大唐都城長安。姑娘愿意可否?”
阿筠又一次跪在策之面前:“公子大恩大德阿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