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信大師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很清閒,但心情卻不太好。
原因嘛,主要是兩個,也可以說是一個。
原本在釋悲大師死後,同輩人之中,他是最有希望接任長天聖廟監(jiān)院的人。
這是一種無上的榮譽,同時也代表著超然的地位。
可惜,再過不久之後,就連聖廟也要被取締了,所以此事就被無限期地擱置了下來。
雖然在未來的光明聖教中,已經(jīng)給他留了個位置,但比起長天聖廟的監(jiān)院,還是差了很多。
本來嘛,長天聖廟作爲(wèi)一個獨立的,主裁決,施刑典的機構(gòu),雖然地處遼國和樓蘭國的邊界線上,卻可以不受任何地方的管轄,就連聖域也極少干涉其中事務(wù),權(quán)利自然是很大的,但如果日後被統(tǒng)一爲(wèi)光明聖教,限制肯定就很多了。
說不得還得看別人的臉色行事。
聽聽這名字,光明聖教,光明聖教,一看就是會以光明聖廟爲(wèi)主的。
要不然,怎麼不叫長天聖教?
這般突如其來的變化,自然讓每個長天聖廟中人都感到了極大的不安,像釋信大師這樣的聖廟高僧還好,至少已經(jīng)被內(nèi)定爲(wèi)了光明聖教的神官,其他人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沒準(zhǔn)兒一覺睡醒就直接被掃地出門了!
所以近日在長天聖廟中,到處都瀰漫著人心惶惶的氣氛。
好在這些天被關(guān)押進來的犯人很少,而且都是些小蝦米之類的角色,除了那個殷無傷需要重點照顧之外。其他人只要暫時餓不死就行。
擔(dān)心歸擔(dān)心,不滿歸不滿。但至少正常事務(wù)並沒有生出什麼亂子。
而這,也正是釋信大師心中鬱結(jié)的第二個原因。
聖女的加冕禮。竟然沒有邀請他!
而空相大師在走的時候明明帶了好些人同行,卻偏偏把釋信大師留在了聖廟中看家,名爲(wèi)代理主持。
如果是在別的時候,釋信一定會非常高興,因爲(wèi)這說明了空相大師對他的信任和期許。
但不是現(xiàn)在!
那可是聖女的加冕禮!
人類百年曆史以來頭一回!
而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此次收到邀請前去觀禮的各個聖廟高層,便是日後光明聖教的核心人員了!
這讓釋信怎麼甘心?
他在長天聖廟整整熬了四十年,到頭來,卻被排除在了未來聖教的核心之外。被衆(zhòng)聖忘記了自己爲(wèi)整個人族,爲(wèi)這個世界所作出的貢獻。
只許了一個不痛不癢的神官職務(wù)?
誰稀罕!
一想到這個,釋信就氣不打一處來,好在長天聖廟中不乏可以讓他作爲(wèi)出氣筒的犯人,尤其是那個硬脾氣的殷無傷,看來,今天自己又得去好好拜訪一下這位殷城主了。
看到底是他的骨頭硬,還是自己的手段硬!
對付一個人類的叛徒,釋信沒有任何的心理負(fù)擔(dān)。更不會影響他文心的純粹,只是這樣好的玩具,可別太早被玩兒壞了纔好。
“嗯,今天用什麼刑好呢?不如試試鳶尾針?”
一邊說著。釋信一邊從手邊的木頭架子上拿起了一個小盒子,打開來,裡面整齊排列了二十八根寒芒璀璨的銀針。
一陣陣血腥之意隨之撲面而來。
釋信滿意地將蓋子合上。哼著一首不知名的古調(diào),便準(zhǔn)備朝水牢走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行色匆匆的小沙彌卻來到了他的身前。
“代主持,有人求見!”
釋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頭。這可真是新鮮事。
長天聖廟這種地方就與刑師的那座石樓一樣,都是人們避恐不及的地方,怎麼今天破天荒地來了個客人?
因爲(wèi)心中有些好奇,釋信甚至忘了問來人是誰,便邁著雲(yún)淡風(fēng)輕的步子,向聖廟外走去。
來到大門口,已經(jīng)有好些人圍在了那裡,看來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客人,大家都覺得有些新鮮。
見到釋信踱步走來,衆(zhòng)人紛紛雙手合十,恭聲道:“代主持。”
釋信和顏悅色地點了點頭,從衆(zhòng)人讓開的通道走了出去,然後看到了一個身形有些削瘦的少年。
不等釋信開口,便聽得那少年搶先問道:“您便是釋信大師?如今長天聖廟的代主持?”
釋信微笑著頷首道:“不錯,敢問閣下是?”
少年的笑容很歡快,也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樂呵呵地回答道:“我是蘇文。”
一時間,釋信直感到自己就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了一般,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人的名,樹的影!
對於今日的蘇文來說,他的名字前面已經(jīng)不再需要任何前綴,也不需要任何頭銜,因爲(wèi)在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人不知道他是誰。
片刻之後,釋信終於回過神來,但他腦中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他怎麼沒去參加聖女的加冕禮?難道跟自己一樣沒有被邀請?
怎麼可能!
釋信剛想自嘲地笑一笑,嘴角卻突然僵住了。
因爲(wèi)他這纔想起來,那個人類的叛徒,殷無傷,不正是蘇文的故交嗎?
難道說,今天蘇文是爲(wèi)了殷無傷來的?
蘇文看著這位釋信大師的臉色連番變換,覺得有些好笑,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而是恭敬地站定在原地,一言不發(fā)。
又過了一會兒,釋信自知失態(tài),這纔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問道:“原來是聖才大人,不知道您今日前來是所謂何事?”
這完全就是在明知故問了。
不過釋信的姿態(tài)倒是擺得很低,雖然兩人的文位都是大學(xué)士,但他還是稱蘇文爲(wèi)“大人”,甚至用上了敬稱,至少從表面上看起來一副謙卑的樣子。
這當(dāng)然是出自於釋信對蘇文的忌憚,更是想要提前與蘇文結(jié)個善,免得待會兒提到殷無傷,讓雙方撕破了臉皮。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相信,以蘇文的聖才之名,還不至於大鬧此地。
也許,這位蘇聖纔是想要懇請自己照顧一下殷無傷?
釋信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因爲(wèi)他對蘇文不瞭解,更不知道蘇文在來此之前,是抱了何等的決心。
所以,當(dāng)蘇文再度開口說話的時候,釋信整個人都傻了。
“那個,釋信大師,是這樣的,我今天來呢,主要是想劫個獄,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