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淀已經是10點半,有些晚了。
剛進家門,兩人就看到了蜷縮在沙發上安靜看書的周詩禾。
見門口傳來動靜,周姑娘緩緩擡起頭。
李恆走過去,晃了晃手裡的飯盒:「你餓不餓?」
周詩禾會心一笑:「還好。」
李恆摸摸飯盒,感覺有點涼,又問:「你是不是洗過澡了?』
周詩禾點頭,嗯一聲。
李恆直起身子,感慨道:「算了嘍,我反正做了一下午菜,還要洗澡的,我去幫你熱一下。」
說罷,他提起飯盒走進廚房。
周詩禾想一想,放下書本跟了進去李恆瞅她眼,「這是我做的菜,都是一些家常菜,你應該能吃慣。」
「好,謝謝。」
周詩禾立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把臘肉丶子姜鴨和紅燒冬瓜依次入鍋熱好,
動作行雲流水。
「你下午睡著了沒?」他問。
「睡了3個多小時。」她回答。
「那你這是才起牀沒多久?」
「是李恆隨口問:「你沒做鬼夢吧?」
周詩禾柔弱說:「我睡的你牀。」
李恆半轉身,盯著她。
周詩禾不著痕跡避開他的視線,望向廚房碗櫃,彷彿那裡有花一樣。
半響,李恆回過身,樂呵呵試探道:「那你晚上繼續睡我牀吧,我睡沙發。
」
過去老半天,周詩禾才溫溫婉婉地應聲:「好。」
瞧著鍋裡的紅燒冬瓜,李恆問出心中猜想:「你是不是喜歡一個人睡,不愛和別人同牀?」
「嗯。」
周詩禾嗯一聲,稍後怕他誤會,補充說:「我從記事起,基本都是一個人睡過來的。就幾個表姐妹和麥穗與我同過牀。」
沒多大功夫,三菜熱好了,飯也幫著溫了溫,李恆解開圍裙,「那你慢慢吃,我去洗個澡。」
「謝謝。」
再次道聲謝,周詩禾安靜看著他離開後,纔拿起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進門餘老師就在打電話,他洗完澡出來,還在打電話,閒得無聊,他童心大起,去外面院子裡堆起了雪人。
滾了一個大球,又滾了一個小雪球,正當他把兩個雪球堆疊起來塑造口眼鼻的時候,兩女不約而同出現在了身後。
「你技術還挺好,小時候經常玩?」餘老師問。
李恆頭也不回:「那是,我們那地方偏僻,平素沒什麼消遣的。
春夏秋玩鐵滾和打紙方片。
冬天就在雪地裡爬了,堆雪人啊,上山挖陷阱捉野兔子啊,哎,那才叫好玩...」
隨著他絮絮叨叻講述小時候的趣事,兩女也搭話進來,三人其樂融融聊著,
雪人很快就塑形好了。
「可惜,這次收拾東西忘帶相機了,不然我們三個拍幾張照片挺好。」餘淑恆看著雪人遺憾開口。
李恆安慰道:「沒事,後面不是還要彩排麼,北方的冬天最是不缺雪,到時候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聊著天,三人在雪地裡並排踩了會,直到今早離開的灰衣服女子過來,四人才回屋,玩起了撲克牌。
商量一番,玩升級,餘淑恆和好友一邊,
李恆和周詩禾一邊。
灰衣服女人左臉有點紅,開口就是王炸:「我跟他提離婚,他死活不離,我們剛剛打了一架。」
李恆和周詩禾默默對視一眼,假裝沒聽到,低調出牌。
餘淑恆面上沒什麼反應:「要不你跟我去滬市散散心?」
「不去,我要是去滬市,他跟過來怎麼辦?又要被你迷暈了。」灰衣女人有點吃味。
餘淑恆說:「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有心上人了,要他死心。」
灰衣女人瞬間變臉,棺材臉變成壽司臉,喜出望外:「這可是大喜事,當真?」
餘淑恆微微一笑,答非所問,連出6張牌:「QQKKAA,拖拉機,你趕緊消分。」
「哎,行,一對10,還有一個5。跟你講,姐妹們就盼著你找對象結婚,要不然大家都沒安全感,你隨便漏點魅力出來,那些臭男人都能暈個三年五載。」灰衣女碎碎念。
李恆瞄眼餘老師,倒不覺著這話假,反而有種深深地認同感。
書卷氣息太濃郁了!又知性又御姐,還罕見地漂亮,身材還好,多才多藝,
家世也牛,這樣的,擱哪個男人碰著不迷糊?
就是有一點不好,冷的時候是真冷啊,堪比千年冰山!這種狀態下,同她對視的時候,壓力莫名很大。
打一晚上牌,灰衣女子斷斷續續說了一晚上,李恆算是聽明白了,這女子其實很愛丈夫的,但醋勁比較大,不敢讓丈夫見餘老師,怕失寵,怕丈夫丟魂。
凌晨鬧鐘一響,餘淑恆立時把手裡的牌放桌上,催促道:「今天就到這,把錢結一下,睡覺。」
說著,她自己先數出156塊,擺桌子中央。
餘老師輸,和她一邊的灰衣女子自然也輸同樣多,也痛快地掏出156元。
李恆伸手,分一半錢給周詩禾,不廢話,站起來走人。
周詩禾淺笑著同兩女打聲招呼,也跟著走了。
望著兩人離開,灰衣女人身子略微前傾,壓低聲音說:「這男的叫李恆?」
餘淑恆問:「你問他幹什麼?」
灰衣女子問:「他們兩個是一對?」
餘淑恆搖頭。
見狀,灰衣女子疑惑:「昨晚兩人不是睡一個房間?」
餘淑恆說:「你不是醫生麼,分辨不出剛剛的女生是不是處子之身?」
灰衣女子說:「醫生也不專看這個。別個不知道有沒有這能力,反正我沒有這能力。」
餘淑恆笑了笑,一邊收牌,一邊說:「他們不是一對。」
聞言,灰衣女子眼晴放光:「當真?
「嗯。」
「我小妹明年從牛津大學留學回來,正好沒對象,家裡一直說讓我幫著留意合適的,你看這個男生怎麼樣?」灰衣女子用徵求意見的口吻。
餘淑恆面無表情說:「他今年才18多點。」
灰衣女子說:「沒事,我小妹也才22歲多些,大個4歲不算大,我覺得她應該會喜歡這一款。」
餘淑恆說:「他來自鄉下。」
「白丁?家裡沒背景?可談吐不像啊。」灰衣女子錯愣。
「那是你走眼。」
「那你怎麼會和他玩到一塊的?」
餘淑恆停下收牌的動作,對她說:「你收牌!」
灰衣女子有點蒙,不解問,「你這是?生氣了?」
餘淑恆站起身,伸個懶腰「他是我閨蜜的學生。」
」sorry。
?
灰衣女子太瞭解好友性子了,及時道,隨後惋惜開口:「唉,長得挺入眼的,要是沒背景的話,就算我小妹看上,家裡也不會同意。」
餘淑恆饒有意味地說:「不需要你家看上,看上他的一大把。」
灰衣女子點頭,「也是,能上春晚代表才華,我倒不懷疑這一點。」
接著她問:「他是第幾個節目?」
餘淑恆說:「第6個。」
「行,我記住了,到時候我準時收看。」灰衣女子道。
餘淑恆斜眼:「看可以,你別惦記他。」
灰衣女子擡起頭,哦一聲?
餘淑恆沒做任何解釋,簡單洗漱一番,躺到了牀上。
灰衣女子同樣洗漱一番,也跟著上牀,心癢癢地問:「不會是你自己看上了吧?」
餘淑恆問:「你覺得呢?」
「不像。」灰衣女子搖搖頭:「也不可能,他是你學生。」
餘淑恆說:「我要是看上他,你沈心阿姨能把我腿打斷。」
灰衣女子聽得笑出聲,「確實,能想像得到。』
另一邊,次臥。
洗洗手,進門後還是老規矩,李恆先把沙發移到門口,然後舒舒服服地躺下去。
周詩禾乖巧地坐在牀沿邊,然後沒了動靜。
發現這一幕,李恆問:「你怎麼了?不上牀睡覺?」
周詩禾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四目相視,李恆稍後哦哦幾聲,背過身去,把頭對向房門。
視線在他背上停留小會,周詩禾這纔開始脫鞋,開始上牀,開始脫外套脫中間衫,隨後緩緩睡下去,蓋上被褥。
做完這一切,她才溫溫地說:「可以了。」
「那我關燈?」
「好。」
李恆伸手摸到開關繩索,啪嘰一聲,電燈拉熄,臥室瞬間一片漆黑。
過去許久,周詩禾難得主動開口,「李恆,你睡了沒?」
「睡了。」李恆回答。
周詩禾巧笑一下,「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你睡不著?」李恆問。
周詩禾說:「嗯,下午睡太久了,沒睡意。」
李恆問:「你是想讓我陪你聊天?」
周詩禾沉吟片刻,說:「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聽到了,外面風大,應該是風颳倒了什麼東西。」李恆道。
周詩禾說:「你再聽聽。」
李恆豎起耳朵聽一會,頓時坐起來:「好像,好像有女人在哭,哭得還挺傷心。」
周詩禾說:「就在隔壁。」
李恆道:「你把被子蓋好,我開燈看看。」
周詩禾輕嗯一聲。
十來秒後,李恆拉開燈,胡亂披一件外套去外面察看。
有些巧,這時餘老師也從主臥出來了,後面還跟著灰衣女子。
一見面,她就問:「你也聽到哭聲了?」
李恆迴應:「我開門看看。」
說著,他奔向大門,拉開門栓,來到院子裡,循聲望向右手邊的四合院。
餘淑恆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寒冬臘月,天氣冷,隔壁應該是有老人沒挺住走了。」
「我猜也是。」李恆點頭。
灰衣女子瞧眼隔壁四合院,然後眼睛不經意一瞟,瞟到了好大一包,眼珠子立馬瞪圓了!
這丶這本錢好足!!!
她是結過婚的,沒對比沒傷害,頓時覺得家裡的不香了!
餘淑恆留意到好友的表情,咳嗽一聲,爾後說:「外面太冷,進去吧。」
說著,率先進了屋。
灰衣女子又偷窺好幾眼,纔跟了進去。
呸!莫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還是冬天,夏天我噎死你,看來還是樹大招風矣,以後出門必須得套上外褲才行,李恆腹誹一句,脖子縮了縮,雙手攏著,懦著進門,把門關上,回到房間第一時間拉熄燈。
不拉熄燈不行啊,屋裡有女同志呢,他剛纔有經驗了。做完一切,他才鑽進沙發被褥中。
主臥,灰衣女子擠眉弄眼,「你知道我剛纔在想什麼?」
餘淑恆問:「想什麼?」
「好丶好那個!和他上牀應該很舒服,有一剎那我都想做他情人了。」灰衣女子騷兩個眼神。
餘淑恆盯著好友眼晴,小半天后說:「爲了你好,年前這裡不許你再來。」
「別這麼小氣,我就看看。」灰衣女子抗議。
「看也不行,我答應替閨蜜護他周全,不能讓你發騷。」餘淑恆說完,闔上眼睛。
「天吶!我的天!你剛纔說了什麼?這話是你說出來的?」
灰衣女子大大驚訝,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一骨碌爬起來:「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見你說不文雅的詞。」
餘淑恆不爲所動:「不說不代表不會,因人而異。」
灰衣女子試圖從好友表情中觀察出點什麼,可惜無功而返,最後氣泄地躺回去:「我羨慕你閨蜜...有個這樣的學生。」
「別多想,他有對象。」良久,餘淑恆出聲。
灰衣女子改口,「唉,我羨慕他對象,這也算是人中龍鳳了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拉車?」
聞言,餘淑恆翻身,不再理會。
另一邊,次臥。
李恆把剛纔見到的描述一遍,「應該是鄰居有一個老人過了,今晚可能會吵鬧一會,你別去想,我在。」
「好。」
「那,還要不要陪你聊會?」
「不用,不早了,你睡。」
「成,有事叫我,我比較敏感,很容易醒的。」
「嗯,好。」
沒多久,心情放寬鬆的李恆進入了夢鄉。
夢裡。
還是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小腹帶痣的女人久別重逢,再一次出現了。但鬱悶地是,對方面上似有一層薄霧,依舊沒看清臉。
一直沒閤眼的周詩禾有點呆。
半響,門口沙發傳來一個很小的試探聲音,「你睡了沒?」
周詩禾閉上眼晴,挺直身子,一動不敢動。
等一會,房門悄悄開了一條縫,有人出去。
十多分鐘後,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傳來,門輕輕合攏,一陣,黑夜再次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