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1號。
整整好,差兩年就要“世界末日”了。
“江南老兄,你最新這本小說裡頭的這個設定不錯啊,看你這本小說《龍族》,莫名挺帶感的,虛幻現實,傻傻分不清楚。”
滬都少婦奶茶店裡,男人不時低下頭含住紙吸管吸兩口奶茶,一邊跟最近大火小說《龍族》的作者江南在QQ上聊得火熱。
“你秦宇都覺得不錯的話,那估計錯不了。”
對面江南迴了條簡訊。
“對了,過幾天我在魔都有一場龍族的籤售會,你來捧捧場?秦大文豪。”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的小說籤售會我都很少去的。頂多在我的臉盆網賬號上給你宣傳宣傳。”秦宇喝光奶茶。
在午後的陽光裡,伸了個懶腰。
“就知道是這樣,我居然天真的以爲伱的第一次會給哥哥我呢。”
“咳,正經點,要是你讀者知道你私下裡這樣聊騷,那不得濾鏡崩壞啊?!”
“哈哈。對了,我聽說你前幾天把你那本《惡魔獵人:但丁再愛我一次》的版權賣掉了?賣了多少?”
“不多,剛好把我那房子的最後一筆房貸給還完了。”秦宇沒說賣了多少錢,可是,貌似又好像說了。
“雖然你大熱小說十幾本,但是爲了你那房子不惜賤賣一部分作品的版權,我覺得不值啊。
哥哥我啊,有時候真是弄不懂你,年紀輕輕的就在魔都買房結婚,那麼急做什麼?”
“有什麼弄不懂的,我愛我老婆,我想給她更好的生活唄。”秦宇敲下這行字時,臉上有一絲遲疑的神色。
但長久以來給自己的某種心理暗示,促使他還是這麼說了。
彷彿只要這種話說的多了,那事實就是這樣的。
“不說這個。昨天那個買下我那小說版權的製片方還把他們編劇改寫的劇本給我看了呢。現在叫《貂蟬再愛我一次》,我那好好的一本熱血男主升級爽文硬生生的被他們改成了古裝魔幻苦情劇。”
“我看那劇本上面出演女主的演員叫唐悠悠,沒什麼知名度,估計是個十八線演員,不知道她拍完第一天就殺青是個什麼表情。大笑#”
秦宇強行轉移話題。
“所以說,你就不怕你的書粉衝你?”江南迴了條QQ。
“衝我幹什麼?我又不知情,誰知道劇方那樣改。再說了,我又沒有開過線下籤售會,不怕他們開盒。”
“嚯,原來你從不開籤售會還有這層考慮啊,秦老爺,高!實在是高!”
面對江南的調侃,秦大老爺只是笑笑,有這考慮,但不完全。
不過,秦大老爺並不想對江南說。
“其實這種劇方還挺可愛的,那些被劇喂屎的人如果找到我原著這裡,那麼瞬間就是珠玉和石礫的對比。”
“嗯,這我倒是信,你小子的小說的確很吸引人。也不知道你小子的腦子怎麼長的,十年了,一年兩三部小說,真是老母豬下崽,不僅多質量還高。”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哭笑不得#”
“當然是誇你,想想我們這一羣人裡,就你最低調但是錢賺得卻不少,還最舒服。住的是大別墅,娶得是魔都電臺一姐。”
“聽弟妹的電臺節目真是一種享受,聲音清婉,回答聽衆問題時有理有條。不過一想到你小子每天都能聽到這聲音,真是令人嫉妒。”
嗯,一想到秦某人每天晚上都能聽到這清婉的聲音變成呢喃輕哼聲,
真是令人羨慕!
秦宇搖頭失笑。並不想談論他老婆諾瀾的事。
“有點晚了,我要去買菜回家做飯了,有空再聊。”秦宇敲完這些字,就退出了QQ。
天色將晚,金黃的餘暉透過落地玻璃窗,照耀到秦宇身上。
他靜悄悄,定定的看了好一會日落。
“難怪小王子說有一天他感到很難過,所以那一天他看了四十三次落日。”
落日被魔都的高樓所擋,秦宇也就收拾了電腦,結賬離開了。
“還看呢,你看一萬遍,這種極品男人也不是你的;不過你衝一萬杯奶茶,那業績倒是你的。”
滬都少婦奶茶店裡,兩個女店員竊竊私語。
“什麼啊,他是我們的老顧客了,一年前他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他來我們店一坐就是一下午,不停的敲字寫小說。但最近這一年來,總是能看見他緊鎖眉頭,感覺有什麼事情不順心,挺憂鬱的。”年齡稍大的女店員說道。
“說到這個就不科學,他一個寫小說的,身材居然那麼好,一米八幾的身高,身材勻稱不發胖,臉蛋還長的挺像金城武!最近留了鬍子就更像了。”另一個女店員吐槽說道。
“不然你以爲寫小說的都是怎樣的?眼鏡厚的像啤酒蓋,還有大肚子?”
“難道不是嗎?”
正在兩位吃瓜女店員聊的火熱時,分店店長走了過來。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什麼呢?快點收拾收拾,換班了。”
“是。”×2
得,上班摸魚吃瓜被抓了。笑臉#
.
正開著車去菜市場買菜的秦宇要是知道他被人從頭到腳品評了一番估計會哭笑不得。
不過這種事他並不在意,畢竟帥的人都有這種煩惱,正在看這小說的讀者不也是嘛?
東方國際水產中心,四年前建成的,坐落在黃浦江畔,江聲濤濤。
秦宇買了一條松江鱸魚,三斤基圍蝦,還有不可缺少的菠菜。
鱸魚清蒸,蝦子油燜。
菠菜吃了變大力水手,晚上有力氣。
回家給他的魔都電臺一姐、所有人心目中羨慕的完美妻子人選、諾瀾,做晚餐了。
秦宇目前住在魔都剛開盤不久的麗水別墅小區。
他的房子是一棟獨立的兩層別墅,綠樹掩映間,帶私人游泳池、車庫、還有一個院子。
傍晚,天色昏暗。
秦宇一手提著菜,一手拿著電腦包。
打開門,開燈,一隻胖橘跑過來,在他腳旁蹭來蹭去。
“喵~喵~”
胖橘蹭著秦宇的褲管,還耍賴似的躺在他腳邊。
秦宇把菜擱桌子上,蹲下來抓起胖橘。
“聞到鱸魚的氣味了就來迎接我是吧。”
“喵~”
胖橘表示不是這樣子滴~
“等著,等我做好飯菜,等你媽媽回來了就給你吃點。”秦宇笑笑,站起身來,去廚房了。
許久。
飯菜都上桌了。
秦宇和胖橘大眼瞪小眼。
“你媽媽估計是又在加班吧。”秦宇好像是說給胖橘聽,又好像是在跟自己解釋。
“喵~”
胖橘不懂這些,胖橘只想吃香噴噴的清蒸鱸魚。
“再等一下,她馬上就會回來了。”
秦宇拿過放在餐桌上的蘋果4s,準備給諾瀾打電話了。
“砰。”
“我回來了。”諾瀾推門進來。
諾瀾不愧被許多聽衆奉爲女神,一頭青絲垂在胸前,遮掩那隆起挺拔的弧度;一汪秋水,燈火闌珊倒映在她眼眸;脣上化著時下流行的玻璃脣,粉嫩嫩,晶瑩瑩,讓人不自覺的想嚐嚐味道。
她進門第一件事便是甩掉高跟鞋,脫掉西服外套。
秦宇走上前來接過她的外套,幫她掛好。
“回來了,快來吃飯吧。”秦宇笑道。
“今天有你跟蘿蔔(胖橘)都很饞的鱸魚。”
“不用了,我吃過了。”諾瀾若無其事的說。
秦宇臉色有點不好看。
“季諾瀾,你成心的是嘛?”
“我成心什麼了我,還有啊,我工作一天了很累,不想跟你吵架。”
“你明知道我做好了晚飯等你,就算你不回來吃飯也可以在手機上跟我說一聲吧。”
“忘記了。”諾瀾這樣說道。
秦宇臉色鐵青。
蘿蔔感覺有點不對勁,朝著這兩個人類男女看了看,但最終還是走向了照顧它更多的秦宇腳邊。
“喵~喵~”
蘿蔔又開始蹭秦宇的褲管了。
“呼~”秦宇吐了一口氣。
“咱爺倆去吃飯吧。”
他努力想讓他的聲音顯得灑脫點,但總是有著一股落寞的味道。
諾瀾見狀也沒說什麼話,去浴室了。
.
吃完飯,秦宇坐在二樓陽臺,靜靜的發呆,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吃飽喝足的蘿蔔躺在他腳邊。
怪不得叫胖橘,炫了大半條鱸魚也不運動運動,就這樣躺著了。
“你來陽臺一趟,我們好好談談。”
秦宇給諾瀾發了條信息。
坐在臥室大牀上看雜誌的諾瀾看了一眼手機。
“幹什麼,我要睡了,明天週末,我約了做臉。”
“咻~”信息已發出。
“我說你上來一趟,我們談談。”
這一次,秦宇發來的語音信息裡有了點火藥味。
諾瀾嘀嘀咕咕,來就來嘛,兇什麼兇。
諾瀾穿著黑色絲綢睡裙,聘聘嫋嫋,坐在陽臺桌椅的另一側。
“我來了,談什麼。”
“我半年前跟你說過的。”
“我困了,不想跟你說這個。”諾瀾聞言,起身準備走了。
“季諾瀾!你tm給我坐那!!!!”
得,文藝系男主秦宇一開口就是國粹。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想離婚,我偏不簽字!”諾瀾回過頭,也大吼,絲毫不虛。
虛的只有蘿蔔,它跑了。
遠離人類這種生物,尤其是處於感情不好時期的男女人類。
“呵~”秦宇被氣笑了。
“你諾瀾自己捫心自問一下,到底是誰想離婚,到底是誰讓日子過不下去的!你不是魔都電視臺著名情感節目主持人嘛。”
秦宇站起身來,質問道。
“那好,主持人,我想問問,如果一段婚姻中,女方脾氣又大又任性,還看不起男方的家人,不尊重男方,請問這段婚姻中到底誰更有錯!”
秦宇居高臨下的看著諾瀾的眼睛。
“我~我哪裡有看不起你的家人。”諾瀾眼神躲閃。
“那我弟弟張偉結婚時,你爲什麼不來?”
“我那天不是臨時有事嘛,還有,你後面不是跟我說他那個新娘小麗跟青梅竹馬逃婚了嗎?
去不去又有什麼關係,去了也是看他笑話。
再說了,你們都是孤兒院的,又哪裡是家人了。”
你們都是孤兒院的,又哪裡是家人了。
這十五個字,字字戳到了秦宇的肺管子。
猛然間,秦宇擡起了手臂。
“你想幹什麼?!想打我?!”諾瀾彷彿不敢相信。
秦宇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一陣眩暈。
恍然間,秦宇好似看到了十八歲時的諾瀾滿臉笑容的問他到底是哪個髮卡更好看……
秦宇收回手,坐回了椅子上。
諾瀾好似也知道她說錯話了,也坐回了椅子上。
嘴脣開開合合,好像是想道歉來著。
月朗星稀,夜風徐來。
諾瀾終究沒有開口道歉,秦宇卻開口了……
“這一生我都無法和你和解,我和你在一起,從來不圖你以外的任何東西,我不僅沒有對不起你,甚至還屢次爲你降低底線,做出犧牲,而你卻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無比廉價的倒貼貨。”
秦宇聲音低沉,也不徐不疾,不同於以往話裡總是帶著火藥味,這次,話裡是死一般的沉寂。
“你……”諾瀾想說什麼,因爲她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我是孤兒,張偉也是,但這不是你,也不是你爸媽,看不起我們兄弟倆的理由,你……算了。”
秦宇本來準備細數一下他這些年的委屈,但終究,還是沒繼續往下說。
只是他,眼眶卻紅了。
“老公……”諾瀾雙手抓住秦宇的手。
“我剛纔只是著急,說錯話了。”
“不,你不是,那就是你內心真實的想法。”
秦宇甩開她的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令他秦宇如此心灰意冷的也不止這一件事。
只是他秦宇不願意拿出來掰扯了,他不是那樣的男人,也不願和他相識相戀十年的女孩鬧到雙方臉上都不好看的地步。
秦宇的自尊心要求他,就算離婚,也要保持體面。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秦宇問道。
諾瀾吶吶的回答不上來。
“是十年前,我們大一。那天我拖著行李箱去交大報道,你從你爸的奔馳車上下來,那天你穿著雪白的紡織裙,梳著高高的馬尾。”秦宇輕聲說道。
諾瀾的眼淚從臉頰上無聲滑落。
“所以呢?你想怎麼樣?”諾瀾也擡起頭,倔強的問道。
“我只是覺得時過境遷,輕舟已過萬重山吶,諾瀾。”秦宇說道。
“只是,十年了,我以爲你會有所改變的,我以爲你不總是還是那個傲嬌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我以爲你能認識到,我們現在不是男女朋友,而是夫妻了;我以爲你能盡到做妻子的責任的。”
“我就是這樣!怎麼著,你後悔了?!”諾瀾扭過頭,美目通紅。
“不後悔,但是我會跟你離婚。”秦宇說完這句話,就站起身來走了。
“你做夢!!!我是不會簽字的,我拖也要拖你兩年!!!”
諾瀾吼完,眼淚止不住的流。
“隨便你。”
夜風裡,傳來秦宇再也不熱烈的聲音,彷彿是馬裡亞納海溝裡的海水,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