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天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場夢,但又好像不是,一切沒有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生活還在繼續,生命的齒輪還在不停的轉動。
結束了暑假之後,還是按部就班的上學,就是家裡多了無休止的爭吵。其實,男人在世的時候,妻子就經常跟他吵架,等男人走了之後,換成了老人和妻子的爭吵,沒了男人的潤色,一切的和諧彷彿接近崩塌。
終於在一天放學,回家後,再也沒看見妻子的身影,她受不了了,她終於離開了。
其實這早在意料之中了不是嗎?那沒日沒夜的爭吵,或大或小,最後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擺在桌面上公開爭吵,兩個都是不肯輕易低頭的人,怎麼可能因爲一個人的離去輕易做出改變和讓步?總有一個人會離開,而在這個家庭中,離開的註定是妻子。
一開始,只是單純覺得跟以前一樣,賭氣,過不了幾天,她就會自己回來,可是一連過了好幾天,一點消息也沒有。
還是放學,姐姐正在幫忙摘菜,而我坐在桌前寫著回家作業,突然之間,電話鈴聲響了,姐姐跑去接的電話,我還在一邊心不在焉的寫著作業。聽到姐姐喊著“媽媽”,彷彿身上的細胞重新活躍了起來,渾身上下充斥著愉悅。期待的目光朝姐姐看去,焦急等待了許久,距離有點遠,聽不太清他們在聊什麼,只能假裝還在認真的趕作業,實際上心早就飄到了另一頭。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姐姐捂著嘴巴,眼角含淚,快步向我走來,一把抱住了我,一下子我就心慌了,回抱住姐姐,緊張地問道:“怎麼啦?媽媽說什麼了?是不是她還要過幾天才回?”
姐姐只是哽咽著,搖著頭。
“媽媽到底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她說,她說......她不要我們了。”
彷彿之間感覺有一道巨雷轟了下來,如同再次經歷了一遍那個清晨,渾身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苦,只剩下麻木了。
餐桌前爺爺還在罵罵咧咧,說著不堪入耳的話語,我們姐妹只是沉默,姐姐很痛苦,而我是麻木。
我確實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面對這種事,沒有特別的難過,只是覺得,或許這樣也好,也是這種早熟,就算再難過的事情,我也試圖去靠自身的力量去弱化它。
但是,再堅強的心,堆積的痛苦多了,也會堵不住的,它總是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事情的轉折就在四年級剛開學的那會,許久不見的母親頭上包裹著紗布,面露病態,輕描淡寫說著自己開車時的一不小心,一邊描述著對自己的思念。一切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可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卻在排斥。
我那時候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的事了。
現在的自己只是在本能排斥那種親密,可是內心又在無限地渴望著它的到來。人,不總是那麼矛盾嗎?
後面迷迷糊糊間發生了很多事,只記得媽媽把我接到了外婆家跟她住在一起,姐姐並沒有跟著我們,而是跟爺爺在一起。
一天早上,媽媽突然問我,想不想換個學校,轉學?我點了點頭,畢竟,我的意見決定,永遠不是那麼重要。其實,再把我借到外婆家的時候,她可能就在想著這件事了。我知道因爲家裡的那些破事,讓兩家人都鬧得不太愉快,但對我來說影響不是很大,誰讓我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呢”?但是,大人之間的戰爭,總會波及到孩子的,不是嗎?
轉學前唯一的溫暖可能就是聽著我那傻里傻氣的表哥嚷嚷著要是我轉學了接送的問題該怎麼解決,那眉目間全然是對我的擔心和安排,可能是做出那個決定前最後的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