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還比較寬敞的船艙,一應佈置都比較簡單,還帶著軍隊色彩。衛(wèi)星電視的新聞中播報著,一個身穿綠色軍裝、帶著藍色貝雷帽的中年軍官就將電視關閉了。他身材很高也很壯碩,肩膀上頂著一顆星星,赫然就是一名少將。
“來來來,小白啊,跟我殺一盤?!鄙賹⒐χ馈?
被叫做小白的青年海軍軍官劍眉鋒目、豐神俊朗,極爲耐看,此時他只能苦著臉,道:“首長,我這個姓氏不太適合前面加個小啊?!?
少將笑得更加大聲了,用力拍著他的肩膀道:“不叫你小白難道叫你老白嗎?你才二十八歲,我老趙都大你二十多歲了。哈哈,這裡也沒外人,叫我趙叔就行了,小的時候不都是這麼叫的嗎?”
青年無奈道:“小的時候您就是我叔叔,現(xiàn)在您還是我首長,怎麼能一樣?!?
少將擠眉弄眼道:“你是海軍,我是陸軍,互不統(tǒng)屬嘛,再說,我還指望你給我做女婿呢。”
青年連忙搖頭:“趙叔,您就別看玩笑了,素秋是我發(fā)小,我就把她當妹妹?!?
“哈哈,妹妹也能發(fā)展一下嘛!”少將顯然賣女兒賣得很心安理得,看得出來他是對面前的青年十分看好。
兩人擺下象棋棋盤,開始廝殺,青年看上去頗爲認真,但實際上他很明白,這位名叫趙大嶺的少將,當年就是大院裡出了名的臭棋簍子,老是被人嘲笑,可是他越下得不好越喜歡下,青年自己也不是什麼下棋高手,但是怎麼下都能贏趙大嶺,平時下棋都是讓著這位叔叔。
趙大嶺和白南兩人,正是新聞中播報的前往非洲進行維和的船隊上的軍人。趙大嶺少將軍中資歷很深,而且當年還參與過訓練特種部隊,被譽爲軍中最會指揮特種作戰(zhàn)的將軍。這一次,他是以中國軍人的身份,參與聯(lián)合國維和行動的,以他的軍銜,節(jié)制八百多名中國維和官兵都有些超標了,蓋因趙大嶺實際上是這次聯(lián)合國維和部隊的總司令,負責戰(zhàn)區(qū)所有藍盔部隊的指揮工作。
而一身白色海軍制服,軍銜中校的白南,則是現(xiàn)在海軍中最年輕的中校之一。他出身於軍人世家,將門虎子,這一次他並不是去南蘇丹維和的,他實際上是海軍護航編隊的作戰(zhàn)參謀,之前他也在海軍裝備部供職。
白南是典型的紅三代、軍三代。他祖父三十年代參加革命,經(jīng)歷了長征、抗戰(zhàn)、解放戰(zhàn)爭,後又跟隨王震將軍平定西北,退下來的時候是中將。其父也是獻身軍旅,七十年代末以一介小兵的身份參加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還丟了兩根手指頭,後來成爲軍官,幹到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是少將級別了。
但是白南稍有叛逆,沒有按照家裡的意思加入陸軍,反而在17歲的時候考入了海工大,成爲了一名海軍軍官預備生。21歲海工大畢業(yè)後,白南上艦實習2年,因表現(xiàn)突出,被送英國達特茅斯皇家海軍學院進修,僅用三年時間完成了博士學位,被英國同學老師都極爲看好?;貒崴氜D海軍司令部、海軍裝備部等單位,兩年後又被送到基層艦隊幹參謀,實際上就是在刷資歷了。
白南的聰明是整個軍隊大院兒裡聞名的,這不僅體現(xiàn)在他三年就能完成碩士博士學位,還體現(xiàn)在他有著不錯的語言能力。28歲的中校白南除了中文和英文兩種基本語言之外,還能夠使用法語、西班牙語、俄語和日語,掌握六門語言。就單單這個能力,也被海軍高層極爲看好,在海軍的軍事外交中,格外喜歡啓用白南。
此次白南也肩負著一項軍事外交任務,在護航編隊訪問沙特的時候,要將沙特向中國訂購的一艘極先進的大型三體導彈艇,交付給沙特,順帶拍幾張照片,做個秀。
像他這樣有背景、又有學歷、有頭腦的年輕海軍軍官,如果沒有行將差錯,將來的成就一定是比父輩祖輩更強的。
下著棋,白南笑了笑,道:“再走一天多的時間,就能到沙特了,我們會把導彈艇直接交付給沙特人,然後護航編隊會護送祁連山號和昌茂輪到吉布提,然後直達南蘇丹。”
這次的護航編隊,護送的兩個核心就是運輸維和部隊的071型船塢登陸艦祁連山號,以及巨輪昌茂號。昌茂號是中國自建的超級運輸船,本著平時民用戰(zhàn)時可以迅速改裝軍用的思想建造的?,F(xiàn)在昌茂輪上攜帶著2000多名來自中鐵和中建的中國工人,他們是前往非洲,修建一條中國剛拿下來的跨越整個非洲大陸的新鐵路的,各種材料和設備都極爲齊全,要不是昌茂輪堪稱巨無霸,恐怕還裝載不了。另外船上還攜帶了200名前往非洲的中國志願者,這是中國的軟實力輸出的一部分。
兩人邊聊天邊下棋之際,突然船上廣播傳來了艦隊司令鄧希夷的聲音:“我是艦長鄧希夷,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將襲擊我們的艦隊,請所有同志做好準備?!?
聽到這個廣播,白南先是一愣,“我們所處的是信風帶,暴風雨應該極少啊,怎麼會完全沒有預警的出現(xiàn)一場暴風雨呢?”
趙大嶺卻並不爲這個擔心,他笑道:“祁連山號可是兩萬多噸的大傢伙,暴風雨能夠撼動咱們的戰(zhàn)艦嗎?”
白南知道趙大嶺說的有道理,但是他總覺得心中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好像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fā)生。
……
“鈞座,該上船了。”身旁的副官向薛嶽提醒道。
薛嶽看上去很是沉靜,他站起身,現(xiàn)在的他不過是從一座小島去到另一座小島,本爲故鄉(xiāng)的大陸已經(jīng)被珙軍風捲殘雲(yún)般地佔領。留給他的出路,也只有去到那名爲福爾摩沙的小島,做一失敗的寄居客,也許終此一生。
“走吧。”薛嶽道,邁開自己的腳步,多少有些虛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氣,邁出的這一步。薛嶽不想再回頭,也不想這去國遠鄉(xiāng)的哀傷事了。
這碼頭上熙熙攘攘,到處都是忙著登船裝貨的,珙軍已經(jīng)打了過來,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這裡大都是敗守瓊州的國府軍敗兵,薛嶽自信打造的三道伯陵防線,在四野和瓊崖縱隊面前不堪一擊,國府軍士兵全無鬥志,薛嶽作爲名將也是回天乏術。
他的部將也基本上都打累了,偌大的大陸都打沒了,這彈丸之地的瓊崖,又怎麼守得住。更加悲觀的看法,臺灣也只不過距離大陸二百多公里,美國人已經(jīng)顯露出拋棄常凱申的態(tài)度了,如果珙軍再一鼓作氣渡過海峽,那麼是不是臺灣他們也呆不???
守衛(wèi)海南的國府軍士兵,大都是原陳濟棠麾下的廣東人?,F(xiàn)在kmt敗亡的結局明顯,他們不過是一些草頭兵,絕不願與常凱申共存亡,甚至很多人就想投降之後被髮送回原籍,與故鄉(xiāng)的親人團聚。至於跟隨薛嶽逃亡臺灣,並不是所有人都熱心的。
薛嶽自然對手下將兵的情況有所瞭解,他不由慨嘆道:“若是重開一局,當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他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知道,國府軍的軍事失利,僅僅是表象,珙黨對於民衆(zhòng)的組織力、控制力和動員力,使得他們能夠發(fā)揮出遠勝國府軍的實力,國府軍之敗,歸根結底還是失去了民心!
薛嶽看了看天色,陰雲(yún)密佈,似乎就要下雨,正如他的心情一般。
……
三寶太監(jiān)鄭和跟自己的副手洪保立在這巨大寶船的船頭,這艘寶船是大明船匠造船工藝的終極體現(xiàn),一艘硬縱帆船,都能夠造出超過五千噸的排水量,可見其技藝之精擅。
“再航行三日,大約便能至南越了,船隊稍事補給,咱們便可回國,這次下西洋雖然沒有完成陛下尋找那人的囑託,但是交聯(lián)西洋多國,弘揚我大明國威,更又帶回來珍稀異寶無數(shù),也算是有所成就了。”鄭和揹著手頗爲自得,顯然也是對自己奔波多年,在大海上日曬雨淋勞苦的一種肯定。
洪保亦是笑道:“大人特意爲陛下購來的西域汗血寶馬,必能使龍顏大悅。昔日漢朝爲這大宛馬,不惜勞師遠征,今日我朝得此天馬,若是能妥善培養(yǎng),改良馬種,異日對那蒙古韃子,我大明也當有神武騎兵,所向披靡!”
鄭和點點頭,又嘆道:“這下西洋之事,我等身負皇上重託,榮耀非常,又雖然增廣見聞,但畢竟遠鄉(xiāng)背土,辛苦疲勞,途中艱險阻撓,不知多少忠君勇敢之士喪命於窮波惡濤之上啊,此番迴轉大明,也足以欣慰?!?
兩人不再說話,看那船頭推開重重波濤,似乎對於歸國都是憧憬。而遠方,濃密的黑雲(yún)正在向這支龐大的帆船艦隊籠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