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特別篇:顏司明
作爲獵戶的顏司明,他平凡無奇的人生中,除了把打來的獵物,把它們剝下來的皮毛拿去換酒錢外,就只有他的義弟謝梓安。
顏司明記得,他和謝梓安初相見時,他替謝梓安打跑了猛虎,他受傷了,身上本來的傷口也裂開了。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被他救的謝梓安把身上唯一的八兩銀子給了他。
沒有做戲,沒有故作姿態,是真的想要把銀錢給他。
顏司明頭一次感覺救人一命,被人感恩戴德是這麼的好,這麼的真。
顏司明是孤兒,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是被這裡的一個獵戶從狼口下救出來的。
獵戶對他很好,獵戶教他打獵,教他如何製作能夠捕捉獵物的工具。
收養他的獵戶是個有故事的人,顏司明常常會見到獵戶常到一個小土堆那裡,一坐就是許久。
顏司明問過獵戶:“那小土堆裡面是什麼?”
獵戶說:“是她的安眠處?!?
她是誰?
顏司明沒有問,獵戶也沒有再說,反而站起身,說要教顏司明武功。
就在小土堆的前面,顏司明每天都像模像樣地比劃著。
然而,學武功很艱難,很累。
顏司明曾想過放棄,他對著獵戶說:“我不想學,很累的!”這時的顏司明才六歲。
獵戶帶著慈笑告訴他,“學吧,當你以後遇見一個想保護的人,你就會知道武功對你會有多麼的重要。”
顏司明懵懵懂懂地看著獵戶說:“你以後會需要我保護嗎?”
獵戶哈哈大笑起來,“我需要,所以,阿明,要早日學成武功保護我哦?!?
“好,我要保護大叔?!鳖佀久髡J真地回答。
童言童語聲中,赤子之心難能可貴。
當顏司明十三歲那年,有一羣人來了,獵戶把他帶到屋裡去,說:“阿明,你要乖,你要聽話,別出來。”說完,獵戶就出去了。
他把顏司明鎖在屋裡,對著外面那羣人說:“他只是個孩子,怎麼都不知道?!?
“主人只是想要見你,我們不會動他?!?
“那就好。我跟你們走?!?
“大叔,別走!”顏司明喊著。
獵戶停了下來,他說:“阿明,別跟任何人說,你見過我,忘記今天的事情?!?
“大叔,我要保護你,放我出去!”
“阿明,要記得保護自己,大叔這些年把能教你的,全教給你了……你要好好活著,聽話。”獵戶跟著人走了。
“大叔!”顏司明就像一隻孤狼哀鳴著。
顏司明在屋裡弄了好久,才從窗戶裡爬出來,爬出來以後,他就拼命地跑,他想要大叔,他不想要自己一個人。
然而,獵戶死了。
他的臉上帶著後悔,他跪在被人挖空的土堆旁,身體還溫熱著。
“大叔?!”顏司明腳下一個踉蹌,摔倒了。
他剛纔會跑到這裡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指引一般。
顏司明趴在獵戶的身上,眨著一直流眼淚的眼睛,他突然很恨自己不夠強大,太過弱小,不能保護大叔。
“大叔,你醒醒啊!”顏司明推著獵戶的身體,哭著喊著。
然而,獵戶再也沒有醒過來,顏司明再也推不醒這個養育他十幾年的大叔。
獵戶的屍體被顏司明放進了被人挖空的土坑裡,在獵戶剛纔躺著的地方,靜靜地躺著一封信。
那是一封有些年頭的信,裡面的白紙上面寫著:等我長髮及腰,君歸來可好?
顏司明把信也一同放進了土坑裡,緊接著就蓋上了土。
做完這一切的顏司明,他沒有想過去尋找那天來找獵戶的那些人,獵戶讓他忘記,他便忘記,讓他好好活著,他便好好活著。
只是,他以爲他的一生就這樣過著,卻遇見了謝梓安。
謝梓安對他很好,他對謝梓安更好。
打了獵物就送去給謝梓安一同過過嘴癮,買了好酒也會跟謝梓安一起把酒言歡。
這樣的日子,過的爽快又肆意。
可是,謝梓安卻有喜歡的女人,一個城裡的大家閨秀。他跟顏司明把酒言歡時,說的最多的是:“若蘭她家很有錢,很富有。如果,我與她成就好事……我一定要和你大醉一場!”
有錢的女人,富有的女人,那肯定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家小姐。
顏司明是這樣想的,他也這樣跟謝梓安說:“那樣的小姐,她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你嗎?”
謝梓安拍著顏司明的肩膀說著:“兄弟,這你就不懂了。等到我把她娶回來,你就會知道,我的本事有多大!”
“好,那我就等著你早日抱得美人歸!”顏司明拿起碗,與謝梓安手裡的碗對碰了一下。
可惜啊,造化弄人。
謝梓安沒有抱得美人歸,反而被那家小姐府上的家丁打成重傷,差點一命嗚呼。
顏司明看著重傷不醒的謝梓安,一張俊臉就像抹了黑炭一般,嚇得來看病的郎中,只想早早寫下藥方,逃命去。
“這藥真有用?”顏司明看著藥方上的那些藥名,冷著聲問著郎中。
“有用,真的有用,你去捉兩貼回來,給謝書生灌下去,我保證謝書生不出三天,一定能醒過來?!崩芍卸吨碜樱澲暤鼗卮鹬?。
“那好,你去給我捉藥,診金,我過兩天給你送去?!鳖佀久髡f。
“好好好,我立即去捉藥,捉好了立即讓人給你送過來?!崩芍胁幌朐诖谶@裡,慌忙地點頭答應。
顏司明放了郎中回去,看著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謝梓安,念著:“那家小姐究竟有怎麼好的,能讓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若蘭有多麼好,顏司明不知道。
他只記得,在那家小姐下葬的那天半夜裡,他揹著謝梓安,準備去挖那家小姐剛下葬的墳,撈點陪葬品出來換錢,不能讓謝梓安的藥給斷了。
謝梓安一直在說:“你挖好了,在揹我過去,我要見她最後一面,也苦了她,爲了我,既然……”
“行了行了,你在這邊等我,我挖好了,自然會過來揹你過去。”
顏司明帶著工具去挖剛蓋在墳上的土,等把土挖到一邊,看到露出的木棺。顏司明在準備撬起木棺的時候,他聽到棺裡有呼吸聲。
難道,那家小姐是炸死,好騙她爹把她給埋了?
顏司明是這樣想的,可是,很快又想,怎麼可能,誰有這麼傻,炸死,還沒死被人這樣給埋了,還能活嗎?
然而,顏司明把一個蓋木棺的鐵釘撬下來,握在手裡,他想,如果沒死透或者是詐屍,他不介意送她最後一程。
畢竟,偷挖別人家的墳,又想拿她陪葬品的事,一旦被人看見,按照律法,他和謝梓安是要被處以極刑的。
顏司明眼中帶著狠色,他推開木棺上的棺蓋,他看見木棺裡躺著的人。他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萌化了一般,木棺裡的女人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就像他有時捕到的小鹿一般,亮晶晶的眼睛,迷茫地眼神,讓人捨不得對她下狠手。
她沒有喊,反倒是謝梓安在喊他,“大哥,怎麼了?”
顏司明看著她突然緊張地模樣,把手裡握著的鐵釘扔掉,彎腰把她從木棺裡抱了出來,還是活的,身體還是熱的。顏司明雙手抱著她,像是有一種失落已久的東西,終於被他找到一般。
可是,她是那家小姐,謝梓安想娶的大家的閨秀!
顏司明把她放在謝梓安的身邊,轉身去把木棺和墳堆重新填埋弄好,心裡呵斥著:剛纔那個一定是錯覺、錯覺!
把還帶有她身上氣息的陪葬品全部別在腰間後,顏司明把那顆突然有些痠疼的心安撫好,心裡默唸著:她是謝梓安的女人,她是我兄弟看中的女人,我不該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