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清猗端來早飯,季嫿姌已經梳洗完畢,正在整理書桌上散落的紙張。
“小姐,放著讓清猗來收拾吧,快些過來用早膳。”清猗喚道。
“無礙,你先吃。”她與清猗一直都是同桌吃飯,倒也不在乎這些細節,“用完膳我要去趟頤榭樓。”
清猗自然明白季嫿姌前去頤榭樓所爲何事,這兩日她茶飯不思,埋首案前,總算有了新發現。
只是清猗不明白,燕舞桑非妻非妾,卻仗著王爺的寵愛,儼然一副景王府女主人的姿態。她家小姐無論是樣貌,還是才華,哪一點比不上她,王爺怎麼就視而不見呢?她家小姐還不計前嫌,爲了給她治病熬到夜深,任誰也沒有這麼好的肚量。
出神地想著,季嫿姌已經收拾好,坐下準備用膳。
“清猗,昨晚你幾時去睡的?”她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連清猗何時來的都不知道。
清猗聞聲,想也不想便道:“二更天便歇下了。”
“二更天?之後沒來過嗎?”季嫿姌一聽,頗爲吃驚。
“對啊!”清猗點點頭,反觀季嫿姌一臉驚詫的表情,不解道,“怎麼了嗎?小姐。”
“沒事沒事,我原以爲是你扶我去牀上的。”季嫿姌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那想必我自己困了纔去的牀上睡。”
她明明記得自己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奇了怪了,她該不會是熬夜熬出了幻覺吧……
聞言,清猗啞然失笑,她家小姐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頤榭樓內,季嫿姌一進屋便撞見楚顥景正一勺一勺地喂燕舞桑喝藥。
伉儷情深!季嫿姌腦海中立馬迸現出這個詞,只是她來的還真不是時候。
清亮的雙眸中劃過一絲尷尬,現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什麼也沒看見,直接忽略二人。
原本打算等楚顥景喂完藥,她再出聲,卻不想燕舞桑一個不經意的擡眸,發現了她的存在。
“王妃?”燕舞桑驚覺,“您何時來的?”
“剛來。”季嫿姌莞爾。
相較於燕舞桑的驚訝,楚顥景淡定許多。頭也不擡,似乎對季嫿姌的出現並不感到奇怪。其實,她一進門他便察覺到了,只是他想看看她的反應。
終究……沒有驚喜。
“燕姑娘現下感覺如何?”季嫿姌詢問道。
“舞桑覺著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王妃爲舞桑的病勞心勞力,舞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燕舞桑柔聲道,字字言語皆是對季嫿姌的感激。
“燕姑娘客氣了。”看她的氣色紅潤了不少,想必這一日的調養多多少少是起了作用的。
然,一直不曾開口的楚顥景突地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恰巧擋在季嫿姌與燕舞桑中間,英目流轉,對上季嫿姌漂亮的眸子。
“王妃可研究出了結果?”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嘴角,他冷冷問道。
面對他猝不及防的發問,季嫿姌瞬間愕然,隨即才正色回答:“燕姑娘所中之毒乃消失已久的冥靈蠱毒。”她若一無所獲,今日就不會踏進這裡。
“冥靈蠱毒?”似是第一次聽說,燕舞桑驚訝不已。
“冥靈蠱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物,中毒者一旦長期吸入,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便一命嗚呼。”太醫之所以診斷不出結果,是因爲此毒的癥狀與一般的氣虛胸悶幾乎一模一樣,但如若按照氣虛的方子治療,藥性相沖,甚至會加速毒素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季旐祾送她的古醫書中有提及各種奇毒,冥靈蠱毒便是其中的一種,否則她也沒辦法向他交差。
聞言,燕舞桑面如死灰,雙脣微顫,到底是何人如此殘忍,要置她於死地?
“解藥呢?”楚顥景亦怒極,眸光依舊深沉冷酷。
季嫿姌從袖中掏出幾張紙,交到楚顥景手上,並細細向他介紹:“冥靈蠱毒的解藥並非一種,除卻每日熬製湯藥,還需配合藥膳、藥浴,七七四十九日纔可除盡體內餘毒。”隨即,她又囑咐道,“藥方上有幾味藥材較爲罕見,還請王爺派人去‘明月堂’一趟,應該還有富餘。”
明月堂是她的藥鋪,收納了百來種珍稀藥材,皆是她辛辛苦苦採集而來。
“接下來,嫿姌每日巳時都會來替燕姑娘看診。另外,一日三餐的藥膳還需格外用心,藥浴每日一次,一次半個時辰即可。”
季嫿姌專注講解,全然不知楚顥景早已將目光從藥方移至她的小臉上。
這幾日爲了燕舞桑的病,她的所作所爲讓他頗感意外。這個女人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絲毫看不透。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覺,他想要這個女人,想要她心甘情願臣服於他!
牀榻之上,燕舞桑默不作聲,許是還未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雖說季嫿姌已經診斷出病因,但此事並未了結。
“來人!”事關重大,下毒之人沒找到,楚顥景定要嚴查。
翰墨聞聲,閃身進來:“屬下在!”
“繼續加大力度,封鎖府中各個出口,找出下毒者。”從知曉燕舞桑是因爲中毒才昏迷不醒,楚顥景便下令徹查,卻一直沒有消息。
他要將下毒之人碎屍萬段。
“是!”霎時間,整個景王府被堵得密不透風,怕是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膳房中一個幫廚的男丁便在房中被發現已經咬舌自盡,下毒一事徹底斷了線索,無從查起。
一個幫廚哪來的冥靈蠱毒?看來此事並不簡單!
消息即刻傳至楚顥景耳中,只見他薄脣緊抿,沒有任何反應,但眼底暴烈的火焰清晰可見,彷彿要將一切燒成灰燼。
季嫿姌想,看著心愛的女人差點命喪黃泉,還找不出幕後真兇,他該是何等的盛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