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久病而變得枯瘦如骨的身體微微的顫慄著。男人手裡的古青色長劍正擱在女人的脖子上。女人是跪在地上的,但她的下巴依舊高揚著,仰視著男人因瘦而過分尖的下巴,背脊也挺得筆直的。並沒有因爲跪著而顯得卑賤軟弱,“我以爲你會放我走,或者真的予我天下。非但如此,你還要殺了我們唯一的女兒。唉……”
女人說話極其平靜,雖是怨語,語氣中卻沒有一絲的怨恨與後悔,亦如她平靜無波的目光,清冷而高傲。唯有那一聲深味長嘆,帶有點點悽婉。
古老的宮殿巍峨輝煌,寧靜美好的硃色精緻雕花門,宛如靜美初成的姑娘般,輕輕的在風裡搖晃著,還散發著濃郁的水沉香。
“妖妃不除國永不安!”
“妖妃不除國永不安!”
……
源自民間的高呼與侍兵們的吶喊一陣高過一陣,迴盪在林立的重樓之間。搖曳過晃晃的門扉。
女人僅僅只是注視著男人的下巴,目光不再往上飄移半分。她是他的妃子,從她有孕以來從未再有過恩寵。獨守空院多載,如今女兒已年滿七歲卻連一個名字都沒有,只有一個號——‘水沉’。就連這個號也是宗人府的人選的。
“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麼?”男人合了閤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劍鋒又往女人皮肉裡深入了半分。
女人仍舊未低頭,“問我做了什麼?你又做了什麼,當年讓我入宮爲妃的時候可又說了什麼?待我懷了孩子,你又何曾看過我一眼……”
怨恨深深的字句,淡然無情的語調。女人嘲諷的笑了一聲,“你忘了的我記得。今日我亡,只因我信你,信你真的會遵循你的諾言,就算我真的要這天下你也會毫不眨眼的雙手奉上……可你卻連站到我面前的勇氣也沒有,今日倒是膽大了,敢拿著劍逼著我的脖子問我爲什麼了。”
他似乎忘了,她的純真任性、她的赤心大膽,又豈會與別的女人相同,委身居於一方庭院孤獨白首。
那每一句,每一字,都如針般落在男人的身上,心上。他是夏國的君主,是天下的王者。可同時,他也只是一個病人,雖手握天下大權,卻已無管天下之力。
“朕……”男人艱難的開口。卻被忽然闖入的宰相夏常朗聲打斷,“妖妃武月,禍亂朝綱,謀殺忠臣,暗害皇后,迷惑聖上,而今民怨載道,戰起四方,應當處死,息民怨,平天下。”
朗朗之聲還未落下,就有一柄紅纓長槍朝女人飛來,無情的穿過了女人的胸膛。長槍射出的風勁帶起女人纖弱的身軀直直的撞向屏風。
藏在屏風後的小公主水沉早已滿臉是淚,正被武月的貼身侍女琴諾捂著嘴,緊緊的摟在懷中,掙扎無力言語不能。
琴諾也已泣不成聲,屏風被撞翻,此刻她也只得鬆開水沉,認命的軟下身去,斜斜的撲倒在武月的身上,痛苦的哀嚎了幾聲便急暈了過去。
“母妃……”水沉驚恐的叫了一聲‘母妃’便也失去了知覺,倒在了紅纓長槍的邊上。
夏國170年9月,妖妃武月被處死,其女被執以火刑,侍女琴諾榮賜白綾三尺。至此帝夏裔病不早朝,其帝夏常代管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