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文前的話:
首先多謝各位親的繼續支持,讓鏡子有了改寫的動力,由於第二部略顯煩瑣加之我追求完美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將原先的第二部全數撤回,現在的重寫版,除了人物保留之外,情節上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所以在看之前請先將舊版忘記,重新開始^^
江山如畫。
江山不過萬里,何以盡有英雄自折腰,風物蕭蕭,興廢未過幾朝事,勝又如何,敗又如何。
酒醒聽風雨,自有人相憶,江湖歲晚聽飛雪,人生大樂。
泱泱天下,南朝,北庭,甚至大理,西域天都十二府,皆紛起而至,爲的,也不過是坐擁天下,一享霸主之尊貴。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而時間,總在回眸的剎那流過。
《武林志》載,北(庭)熙寧三十二年,南(朝)崇景三年,四大家族除君家以外,皆爲冥月教,擎天門所收。點蒼,丹霞兩派因掌門柳十七,刑無悠的失蹤而逐漸式微。逍遙宮無所消息,天山仙府遠在域外,君家兩年前由君融陽接家主位後大有起色,雖無法與冥月,擎天抗衡,亦不至爲其所滅。自此,武林十大勢力徹底改寫,形成以擎天門,冥月教,君家爲主的三足鼎立之局面。江湖大平。
人死如燈滅,關於當年的輝煌,當年的榮景,早已成爲人們口中的傳說,尋夢江南,亦惟聞小調悽愴。江湖,天下,從來如此。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數百年。
待到菊黃蟹肥時,一壺酒,一斟醉。
雲飛草動,風來暗香滿。白露已過,□□開得很盛,搖曳起來,便是一大片的燦黃。遠處隱隱傳來稚童放飛紙鳶的笑聲,霽色暖光,竹籬茅舍,掩映在一片祥和之中。
“楚山青,湘水綠,春風淡蕩看不足。草芊芊,花簇簇,漁艇棹歌相續……”浣紗少女悠揚婉轉的吟唱自河邊傳來,如秋日的涼爽,舒人肺腑。一名頭戴斗笠的青衣人在河邊垂釣,半天的工夫,卻是動也不動,令人不由懷疑他是否已經睡著了。斗笠戴得極低,看不清容貌的頭微垂著,彷彿正全神注目於河中暢遊的魚。
“猜是誰?”一雙小手冷不防捂上眼睛,童稚嬌軟的聲音卻早已泄露的來人的身份。我忍不住嘴角飛揚,一把將身後的小影子扯入懷中,引來他好一陣的驚叫。
“真頑皮。”捏住那粉嫩的臉頰,滿意地看著可愛的小臉瞬間皺了起來。“先生!”小小的矜兒掙脫我的魔手,一面往我懷裡偎去。“怎麼跑來了,今天先生釣不到魚,就又到你們家蹭飯去。”我笑著摸摸他的頭,視線由眼前清澈的河水及開去,一直延伸至那漫無邊際的金黃稻田。來到這裡,也有三年了吧。自被人從敘江下游救起,便在這裡住了下來。三年的歲月在平靜的日子中流過,我卻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曾經答應過齊彝前輩,要以一己之力醫盡天下需醫之人的宏願,卻因爲三年前的一場變故而一直在此滯留著。那個曾經放棄抓住自己的那雙手,想著就這樣訣別也好的秦驚鴻,在生死的邊緣掙扎過來,反而比以前更加珍惜性命了。
想及此,我不由輕笑出聲,引來一旁矜兒疑惑的仰望。“先生笑?”
“是啊,我在想,索性今天再去你們家蹭飯好了,誰叫你嚇跑了我快要到手的魚呢?”慚愧得很,嘴上這樣說,我鎮日在這裡,其實半天也釣不上一條魚。與其說是釣魚,倒不如說是偷得浮生日日閒,這樣悠閒寧靜的美景,是很容易讓人忘記一切而愜然自得的。
矜兒並不能很懂我的話,然而聽到我要去他家,立時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我大笑著抱起他,“走吧,許久沒有嚐到沈夫人的手藝了呢。”漁具就這樣被棄之在河岸邊,在這樣的小鎮,第二天再來這裡,它還是會靜靜地躺在原地的。
三年的時間,是否到了可以收拾心情,離開這裡的時候呢?
曲水是個小鎮,甚至稱不上鎮而只能算個村落而已,位於南朝邊境與北庭接壤的地方,因敘江下游有一曲折河段流經此處故而得名。
南朝自恭帝年間鼓勵海上貿易以來,出海經商成爲商人的收入的主要來源之一。本來曲水不是必經之地,但近十幾年來南朝官道課以重稅,北庭官府又嚴令禁止出海貿易,違者不僅要被收取高額罰金,還要受到重刑。所以商人寧可繞遠路改道曲水,以避開南朝官府重稅,這也使得向來默默無聞的曲水小鎮稍微熱鬧起來,村民可以定期和往來商旅交易貨物的同時,也給這裡的人帶來一些消息。
曲水背靠環雁山,又有水源,故而此地雖小,一旦南北兩國對陣時軍隊加以利用的話,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軍事重鎮,如此一個絕佳的要地,卻多年未曾被人發覺,而一直處於男耕女織,自得其樂的環境之中。
剛踏入沈夫人親手栽種的苗圃,便有一個東西破空而來,直直砸向額頭,我下意識將頭一偏,險險避過,身後隨即傳來瓷器破碎落地的聲音。“你們居然敢將我綁到這個荒山野嶺!”隨著裡屋的低吼,是一抹從裡面衝出來的身影。
那人彷彿沒有看見前面站著的兩個人,便直直衝過來,大有將我們撞倒之勢。我將矜兒扯往一邊,一面抓住那疾衝過來的人的肩膀,縱是如此,還是禁不住踉蹌後退了幾步方纔穩住身形,堪堪看清楚來人的容貌。那是一張俊朗的少年面孔,本來矜傲的眉宇間此刻卻多了幾分陰霾。
“羽兒!”隨著一聲呼喚,沈夫人自屋子裡疾走了出來,乍見我們怔了一下,隨即強笑道:“秦先生……”
我見到眼前兩人僵持的情景,立時明白了幾分。“我先帶著矜兒過去我那邊吧。”別人的私事,不欲多加探聽。
身後傳來沈夫人的聲音,“啊,等等,秦先生!”見我轉過頭,她苦笑著,一臉無計可施,“可否請秦先生幫個忙?”
我點點頭,沒有半點猶豫。沈夫人與我自是極熟的,不單因爲這裡的民風淳樸,沒有什麼避忌之說,也緣於自己不善烹飪,而經常得到沈夫人這裡來一飽口福。
“我書讀不多,請秦先生幫我勸勸羽兒吧。”她望了少年一眼,顯然極其無奈。
“關他什麼事,不要隨便就扯上一個外人!”少年似在竭力隱忍著,終究忍不住咆哮,神色是極度的焦躁。“你只要告訴我如何走出這裡就行了!”
“出了這裡你又能上哪去,你母親要我照顧你,我自不會食言的。”沈夫人也態度堅決,毫不放鬆。
“她將你的一切都搶走了,沒想到你對她的話倒還挺言聽計從的。”少年微微冷笑,那似乎一針見血的諷刺讓沈夫人的臉色瞬間慘白,身子晃了一晃,幾乎站立不住。
眼見兩人僵持不下,我又進退不得,腹中也忍不住空城大響,只得乾笑著試圖緩解僵硬的氣氛。“有什麼話不如先吃完飯再說好嗎?”
少年輕蔑地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沈夫人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朝少年道:“無論如何,先把飯吃了再說。”見少年沒有反對的意思,她似乎鬆了口氣,轉身進了裡屋。
聞到從裡面飄出來的陣陣香味,我迫不及待地牽著矜兒往裡屋走,錯身而過的剎那,只聽得少年冷冷的諷刺:“你又是哪來的東西?”
真像一隻發了怒到處咬人的狗啊,我感嘆著,只不過這話當著人家的面自然是不好說出來的,就怕自己會成爲他下一個發泄的對象。腳步頓住,我再正經不過地回道:“來蹭飯的牆頭草。”可以想象那張被我堵得無話可說,想發火卻愣在那裡的臉,我忍笑徑自先進了去,一嘗那暌違數日,雖然只是粗茶淡飯卻對我來說如同珍饈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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