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的脾氣,一定讓你覺得很任性吧?算是無理取鬧嗎?”
“算是吧!”
“算是吧?”
“嗯!實際上你說得很對!我很高興你能夠對自己的脾氣有如此清醒的認識!”
“你居然敢這麼說!還沒有一個人這樣說過我呢!”
“現在有了!”
“好吧!我記住了!你這樣說過我,你會後悔的!我可是說到做到的!”
“我想說的是,你的這些話,不該對我說,以我的身份,不適合聽你說這些!”
“那你是什麼身份?”
“我是我!算是認識你,我們之間勉強算是朋友!就這些!”
“你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我們不熟悉!”徐霏回覆道。我原本以爲,以她的脾氣,她會對我說出的話提出異議,以任性的口氣反駁一番,但是她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聊天的語氣突然變得理智而平和了。她的脾氣的確令人難以捉摸。但是,徐霏也是一個比較坦率地女生,從她剛剛講述的“騙人的勾當”這一點上,便可以看得出來,儘管坦率得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所以呢,我說的話,希望你能明白!”
“好吧好吧!怎麼都無所謂!你爲什麼叫這個網名?”徐霏發消息問道。
“五月的海岸線”?
“是啊!看起來挺浪漫的名字!”
“一篇文章的名字,村上春樹的《五月的海岸線》!一篇美文,表達了一種對往昔歲月的追憶,對美好情境的一種嚮往,‘真正的天堂是失去的天堂’(馬塞爾?普魯斯特)!”
“你讀村上春樹的書?還有普魯斯特?”
“是的!”
“按照你的理解,所有現在存在的都是不美好的,只有失去的纔是最美好的。這樣一來,那我們還剩下什麼了?難道只是回憶嗎?”
“當然不是!現在的美好正因爲其美好,所以才更容易逝去!一刻不停地逝去,正在成爲回憶。現在經歷的在成爲回憶之後會讓人覺得是更美好的,只是人們往往很難意識到眼前的美好,就如同人們正在做一件錯誤的事情的時候,往往是不知道自己正在錯誤的道路上前進的,當結果出現的時候,才意識到出了問題。這個比喻也許不太恰當。心存美好的回憶,是爲了能夠開心的生活在現在,進而迎接更美好的未來!我的解釋夠清楚了嗎?”
“我沒看出來,你還很能辯解!”
“這哪裡是什麼辯解,我又沒有做了錯誤的事情,這只是我的理解罷了!”
“嗯!看起來還有點道理!”
“是啊,各人有個人的理解!”
“那你怎麼理解我的網名?”
“霏雯?麗”?
“那還用問?”
“費雯?麗一定是你的偶像!只是把第一個字改成了你自己的名!”
“是咯!你說這算不算是一種巧合?”
“嗯!是的!而且你一定看過了她主演的《亂世佳人》了,對吧?”
“是啊!看過了好多遍了,百看不厭呢!我特別喜歡片子裡的斯嘉麗!聰明、美麗、活潑,叛逆,遇到困難的時候,果斷、堅強、勇敢!她想要去做的事情,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敢愛敢恨。我喜歡她身上的那種自強不息的精神,絕不會輕易認輸。她能夠享受優越家庭環境裡的優裕生活,做一名貴族大小姐,也能夠在貧窮的環境裡勇敢面對困難,在農場做一個農婦。她並不完美,自私自利,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是我偏偏就喜歡她的不完美。她不該愛上艾什理,那個只會逃避生活的膽小鬼、懦夫。巴特勒船長才是最該讓她去愛的人,但是,當她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船長的時候,船長已經對她心灰意冷了。”
“她塑造的斯嘉麗這個銀幕形象,的確讓很多男士著迷,就像在電影中她總是衆多男士中間的焦點一樣。”
“你不覺得我很像斯嘉麗嗎?”
“你指哪一個方面?”
“哪個方面都是!”
“除了任性之外,其他的還沒看出來,因爲我不瞭解你!”
“你潑冷水潑得真好!不過,我不在乎,我就要像斯嘉麗一樣生活!而且,她不完美,我也不完美!”
“那你要做好準備,可能會去做一名農婦,做髒活累活!”
“如果現實真的到了那個份上,我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呵呵!大概是吧!”
“笑什麼?不相信?”
“相信!”
“後天就是週末了!”徐霏發消息道。
“是啊!”
“給你一個機會!把熱咖啡還給我!例如去咖啡廳坐坐,或者送我一件小禮物,這件事情就算完結了!不過我要提醒你,這不是單選題!”
“是多選題咯!真的完結了?”
“嗯!”
“從此以後,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你說得好像是兩個感情破裂到準備要離婚的夫妻纔會說的話呢!我說的意思是熱咖啡的事情完結了,其他的還不知道,而且我們是否認識那要我說了纔算!”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這是不公平的!”
“在我這裡,你哪有那麼多的公平!男生應該總是讓著女生的纔對嘛!你不懂?”
“你說得似乎是沒錯,男生要紳士一點,但是要有一個限度!不表達意見並不意味著沒有意見!”
“在我這裡,你沒有話語權!現在是我的發言時間!”
看了徐霏發來的消息,我並不想再繼續爭辯什麼。因爲,她的語氣讓她看起來等同於是那種在優越的家庭條件下,在父母近乎嬌寵的呵護下長大的千金小姐。她的這種性格並非是我爭辯上幾句便可以轉變的。
“好吧!”
“嗯!那就週末聯繫吧?你要保證開機狀態!”
“好的!”
“今天耽誤你休息了吧?已經快要午夜12點了!”
“沒關係!”
“好啦,早點睡吧!我也要睡了!和你聊天真開心!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
“謝謝!”我回複道,心中思忖,我可並不覺得有多開心。
“晚安拜拜!韓雨!”
“再見!”
與徐霏在網上聊天的過程中,我始終都很鮮明地感覺到了一點:她就如同一個時刻都上滿了發條的機械鬧鐘,她生活的指針絕不會有停止轉動的可能,並且,在鈴聲響起的時候,傳到我耳中的是清脆的聲音,但是卻不悅耳。這種不定時的鈴聲,難以讓人認爲那是她針對於我的,而更像是針對於戀人的任性脾氣的短暫一現——那是一種百分之百的任性。
而我對此,從未加以指責,因爲,我並未把自己置身於她那種任性脾氣的發泄對象的角度,更多的時候,我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以一個年齡略長於她的異性朋友的方式來對待,不認爲那與我有什麼關係。也正因爲如此,有的時候她所要說的某些話題,包括一些在戀人看來感到難以接受的觀點,我從不加以阻止和反駁,任由她說下去,並且在她闡述的過程中,不時地進行提醒,提醒她不要偏離最初的觀點。
在後來我第二次到大連看望梅莉的時候,我毫無隱瞞的將如何認識徐霏、如何與她聊天的事情告訴了她,自我的角度而言,我不想對深愛著的梅莉隱瞞什麼。因爲我不想在我與梅莉之間接下來要走的路上設置任何的障礙。對於我的坦誠,梅莉給予了我極大的信任,而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去辜負她的信任,這信任讓我無比感動,並且更堅定的劃出了我與徐霏之間接觸的尺度。
徐霏與我剛剛相識不久,我便讓她瞭解到我有自己的戀人的這個事實,她似乎對此並不在意,也從未在相處的過程中,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或者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對於我們之間相處的分寸,她也如我一樣,把握得很好。儘管,某些時候,她也會表現出一點點女孩子們都會有的嫉妒之心。但是她並不願意承認這一點,而是以一種口是心非的語氣和態度解釋她的嫉妒的緣由,她所說的話、她所做的事情與她的內心所想,並不一致。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口是心非,是很多女孩子的共性,尤其是在面對自己的戀人或者心儀之人的時候,更是如此。徐霏彼時在我面前的極度任性,並非是她真正的性格表現,那究竟意味著什麼,其實已經不難理解。
第二天,午飯時間,徐霏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她改變主意了,她打算讓我請她吃飯,我問她說想吃什麼,她卻並沒有告訴我具體的答案,只說等她想好之後會告訴我,說罷便掛斷了電話。